闲敲棋子落灯花 第四章

一整天，胡亥便都在蒙府习武学习，下午的时候，蒙毅给胡亥讲了讲兵法，还算是有趣，胡亥本就对历史比较感兴趣，如今能够亲耳听到这些事情也觉得极为有意思。

一下午的讲解，胡亥觉得收获颇丰，古人的智慧真的不可小觑，自从进入热兵器时代后，武器的强大成为一场战争胜利的重要条件，不过，也有例外嘛，千年之后，即便没有强大的武器，但我们依旧挽救了风雨飘摇中的祖国，这大概就是“人和”了吧。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话真的是千古真理。晚饭过后，胡亥又在蒙毅的指点下进行了操练，直到在宫门落钥的前一刻才回到宫中。一天下来，饶是胡亥精力旺盛、体力较好的孩子也累的不轻。吩咐了安顺帮忙沐浴后便睡下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尉缭师父那里呢！

胡亥不知道，就在他回宫洗睡之后，他父王召了蒙毅入宫。此刻勤政殿内，蒙毅跪坐在嬴政下首，嬴政一边看着书卷，一边问道：“今日亥儿如何？”

蒙毅拱了拱手说道：“十八公子天资聪颖，心性坚毅，其心志远非同龄人可比。臣上午有意考验，公子的表现确实令人赞叹，午后，臣与公子谈论兵法，本意想与公子讲一些通俗易懂的道理，却未想到公子倒是带着臣越谈越深，公子的很多想法都很有趣，且出其不意。本就天赋异禀，加之持之以恒，将来必可成大器。”

嬴政的眼中似藏着笑意，“亥儿也是懂事了，既然他喜欢，你便好好教他吧。”

“是。”

嬴政想了想又说到：“你现在执掌宫中律法刑罚，正好等着亥儿在尉缭那儿学的差不多之后，你再教教他秦律。”

“臣遵旨。”嬴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行了，回去早些歇息吧。”蒙毅起身朝嬴政行礼，“臣告退。”

第二天一早，胡亥便又早早的起床，此时天还完全黑着。胡亥先在院子里跑步、扎马步，练习基本功，最后将昨天蒙师父教给他的招式练习了几遍。大约天快亮的时候，停下来去洗漱了。

坐上马车，胡亥掀开窗帘，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卖菜的小贩、卖水果的大婶、糕点店、开了门的客栈……胡亥再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真实。马车行驶的时间有点长，一路上，胡亥边看着外面的景象一边问着安顺各种琐碎但又重要的事——民生与民情。到了国尉大人的府邸，有侍者将他们领了进去。

“老师，”胡亥朝尉缭行礼。尉缭点点头说：“坐吧。从今天起，我便开始教你习字读书。这间书房是专门给你的，房内我已放置了许多适合你读的书籍，要记得多看，看不完的也可以拿回宫里去看。今日我们先从习字开始。”

“六国文字皆有不同，我们先来学习秦国文字，若你以后想学，我再教你他国文字……”胡亥站起身随老师走到书桌前，观摩着老师砚墨，边看边听老师讲解着书写的毛笔、竹简还有旁边放置的铜刀。这个时候还没有文房四宝之说，书写的材料也就是竹简或者丝帛。

胡亥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可以试一试造纸，原理虽然知道，但是要真正动起手确实也有诸多不易。

“我们秦国的文字是在商周甲骨文与金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书体，称之为大篆。”看着老师提起毛笔写下一个字，胡亥看了看便认出来这是一个“马”字，虽说是大篆，但还是能猜出一二分的，不过也有一些不论笔画是否繁多，从字形上反正猜不出来。

尉缭一边写一边教，胡亥倒也学得快，不一会儿，便仿照着尉缭的样子画了起来，李迁之前并没有学过毛笔字，甚至可以说，古代的什么琴棋书画他都不会，不过他觉得这也不重要，他现在还小，如果需要以后学便是了。认认真真的学习了一上午，临近中午，尉缭给他布置了下午要完成的作业，便是把早上教他的这些字，规整的写下来记住便可。

这项任务看似简单，但对于从来没有写过毛笔字的胡亥来说，可不简单，目前胡亥只能照猫画虎，对着老师留给他的字帖，细细琢磨，临摹着。午饭后，尉缭并未陪在胡亥身边，只是时不时到书房来，纠正或讲解一下，等到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胡亥终于能够工整有序、像模像样的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在一卷竹简上写下来了。

由于胡亥是站着在写字，一下午过去了，腿和手臂都有些酸。拿着写好的作业去找了尉缭，尉缭看过后说道：“公子写的还行，虽不算漂亮，倒也工整有序，端正有型，刚开始习字，效果还算不错。

晚饭后，公子就回宫去吧，临走时记得带上书房最底下那一层书架上，从左数的第一卷书，公子可以自己先试着看看，遇到不懂的字便抄录下来，可以去问问中车府令。等到下一次公子来时，要明白书中所讲的道理，并且完全学会书上的字，到时候师父会让你默写这卷书里的内容，明白了吗？”

胡亥欣然应下，只要弄明白书里面讲的是什么，背诵和默写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的记忆力一向非常好，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比起常人来他的记忆力确实要出色许多。

晚饭后，胡亥回到宫中便看起了那卷书，虽然不能完全看懂每一个字的意思，但是猜着猜着，七七八八的意思也就差不多猜出来了。也就讲了一个伦理故事，大致就是让小孩子要孝顺父母的意思。把里面不认识的字调了出来重新抄录后，胡亥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胡亥便拿着昨晚看的书以及抄录的文字去找赵高了。

“公子。”赵高见到胡亥，行礼道。胡亥摆了摆手，随意的坐在一旁说：“赵大人，昨日我去了师父那儿，拿回来一卷书，师父说是我的作业，我昨晚翻看了一下，看到里面有好多字不认识，所以今天来找你了。”

赵高微微笑了笑说：“公子请问。”

胡亥把书卷推给他说：“你先给我读一遍，我想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有偏差。”赵高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书卷开始读了起来，其实赵高的声音很好听，带点男性的磁性又很温润的声音。

听了一遍，胡亥觉得他的理解基本差不多，这就好比是现代人看日语，连蒙带猜总能理解大半的意思。赵高放下书卷说道：“这篇故事的意思是要告诉人们，要孝顺自己的父母，小的时候父母总是含辛茹苦的养育自己的孩子，到老了，已经成人的孩子就应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儒家弟子经常提倡‘仁爱’其中也有此意。”

胡亥点点头，伸手将另一卷竹简翻开，“你过来这边，这是我昨晚挑出来的不认识的字，师父说直接找你询问便可。你看看。”赵高跪坐到胡亥身边，看起了竹简，边看便在心里想着：“十八公子刚开始习字，这字写得倒也中规中矩，虽不认识，但从形体上看倒是有几分感觉，字型格局把握的不错，以上压下，以下拖上。”

“这个字是‘岁’年龄之意……”听着赵高的讲解，胡亥将这些字逐一的对应起来，不自觉地想到，现代的汉字究竟简化了多少啊！中午的时候，胡亥先开了口：“赵大人，今日你我一同用膳吧，午后我去练字，你便去忙你的事情吧。”

二人一同用了午膳，说实话，胡亥现在对于每天的吃食简直不抱有希望，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是重复的葵、藿，其他的什么葱、蒜胡亥都当调味品了，主食也就是黍稷稻粱麦等等，作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无辣不欢的一个人，现在每天面对着这些寡淡的饭菜，简直成了人生一大难题。

胡亥觉得他每天吃的水果都比饭要多，索性这时候能吃的水果已经比较多了，但是这根本不能满足口腹之欲。胡亥一边面无表情的咀嚼着菜，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搞点“正常的”吃食，由于这个时代连烹饪烘焙技术也不怎么完善，所以做出来的菜事实上和现代相比真的是太难吃了！。

赵高已经观察了胡亥好一会儿了，感觉这饭菜吃在胡亥嘴里怎么像是有多难吃似的，可是他觉得还好啊！还有肉食！不由的问道：“公子，这饭菜不合胃口吗？”胡亥一愣，脖子僵硬的抬起来看向赵高，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之后的学业罢了。”赵高不再多问，两人安安静静的用完了午膳。

饭后，胡亥并没有急着去学习，但是也来到书房里，拿起毛笔开始一边回忆一边写在竹简上，竹简上写字其实很麻烦，写不多而且总觉得很别扭。胡亥回忆着：

1、纸原料：树皮（桑皮、藤皮）、麦秆、稻杆、麻头制作技艺：第一步，分离原料，即蒸煮原料使原料在碱业中脱胶，并且分散成纤维状；

第二步，打浆，以切割和捶捣的方法切断纤维，使得纤维起毛、撕裂、分丝，变成纸浆；第三步，把纸浆渗水制成浆液，然后用竹篾编的席子捞浆，让纸浆在上面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第四步是干燥，把湿纸晒干，揭下来就成为纸张。

胡亥想着，这是他初中学历史的时候顺手查的，四大发明的发展史以及制作的大致方法他都记得，步骤大致没错，但是总不能自己去做吧，何况现在还属于冷兵器时代，这么早的把火药制造出来真的好吗？算了，先写造纸术和指南针，其他的留给后人，再做计划。胡亥又提笔写道：

2、指南针原料：磁石。“等等，我记得最早的司南就是出现在战国时期的赵国，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等到父王一统天下之后，再找人慢慢琢磨研究。”

3、辣椒原产于中南美洲，一年生草本植物。“虽然这时候已经有花椒、胡椒和姜，但是果然还是要辣椒啊！”胡亥心里想着。继续写道：

4、宝船福船型，是与远航，高大、底尖面阔、首尾高昂，首尖尾方，两侧有护板，船底称V型、木叶轮。“能记起的描述就这么多了，对于造船，自己真的是完全不懂啊。不过这些东西也只能是统一后才能做的事儿。”胡亥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自己又不是理工科的学生，能记得这些东西已经可以了，日后找人慢慢研究就行。”

西红柿：原产于南美洲。葡萄：西域、黑海、东地中海、中亚附近。土豆：原产于秘鲁、智利。红薯：热带美洲……写着写着，胡亥就觉得好绝望啊！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在那么多年以后，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的！胡亥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他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