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工作笔记 第八章 肉山

外卖送来时，老阳刚好假装在交待任务，顺手从快餐盒里拎出一根香酥鸡腿。

“唔……没有天塌下来的事别找我了，我得回家里床上好好休息一晚，这身老骨头扛不住了”老阳一手拎包，一手拎鸡腿，走到门口，“这个腿好吃……又来电话了……还好，是监控室的。”

他呼了口长气，将鸡腿骨头扔到垃圾桶，擦了擦手接听电话。

“老高什么事……又坏了？好好，我知道了，不过你明天得找人来换个新的！好了好了，挂了。”

老阳扫了一眼，两名得力手下正埋在资料堆里，倒是刘婷刚摆好外卖。

“小刘小刘，你去拘留室看看监控有没有接好，别怕，关在里面还能吃了你不成？做刑警就是要胆子大，我先走了。”

刘婷苦着脸，极度不情愿的朝拘留室走去。

“这个冷卓好像一年前还蛮正常的，我调查了他以前的同事和朋友，都说他为人亲切，有点内向，怎么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顾白思索着张宁的话，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到中心医院的？”

“也差不多是一年前，以前是省医院的实习生诶。”

“那算是主动下放……”

“嘭！”

“啊！”

突然，巨大的撞击声和尖锐的女声几乎同时响起，一秒之后，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

“是拘留室！”

“快去！”

两人第一时间冲进拘留室，里面漫天尘烟，刘婷被巨大的撞击推倒在地上，背靠着倾斜的档案柜，灰头土脸，如同一个泥浆工人，她灰蒙蒙的脸上，一双惊恐眼睛正望着拘留室。

撕心裂肺的叫声正是她发出。

拘留室里一片狼藉，似乎经历了一场末日洗礼，水管粗的铁门变形倒在一旁，不规则的砖块卡在小床和生活设施上，地面砸出一个个痕迹，外墙上有一个野兽撞出来的大洞，夏季凉爽的夜风从外面灌了进来。远去的车灯消失在视野尽头。

“顾白…刘婷她…”

顾白听到张宁的声音，低头一看，顿时眼神凝固了。

二十岁的实习女警，喊叫声已经停止，她只是呆呆摸着自己的右腿。一块带着钢筋的石块压在她大腿上，鲜血和灰尘混在一起，黑而浓稠。

“干你老母！”

张宁扑到铁门上，恶狠狠地盯着外墙的大洞。

“犯人还没逃远，去追！”张宁转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孩，指着后面跟进来的两名警员，语气又急又快。

“你们带刘婷去医院，要快！对了…”张宁安排完，跑到一半，又回过头，对着两名正在搬石头的警员。

“搬的时候小心点，记得止血，一定要保住腿，走啊。”

张宁冲到洞口，发现顾白还楞在原地，发呆地盯着刘婷。

“你一直盯着干什么，难道还能盯好不成？”

顾白被突然喊醒，脸上纠结、犹豫交替。

张宁正要去拉他，顾白却抿着嘴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他没去看刘婷，沉默着和张宁朝外面冲去。

急促的警笛声在夜空中响起，警车冲出警局。

顾白上车便没有说话，驾驶着车子，张宁坐在副驾驶上打着电话。

“阳队，快通知特警、交警的兄弟们，沿路拦截，追车子！是是……就是冷卓被人劫了！”

刚挂了阳队电话，张宁手机马上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不是让你们带刘婷去医院吗…什么，她说劫狱的时候看到一个大得像野猪一样的人？”

张宁拿着电话下意识望了眼旁边开车的人，发现顾白因为这句话也正望向他。

“好的，我知道了，照顾好刘婷，剩下交给我们。”

张宁挂了电话立马再次拨通刑警大队阳厚存号码，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阳队阳队，要兄弟们重点拦截大型越野车，注意一个野猪一样的人。”

张宁挂了电话，握住手机，车厢里没人再说话，只听得见急促的警笛，以及一波波轰鸣的油门声。

环城高速上，一辆黑色越野车正以21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狂彪。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车内安静异常，冷卓坐在后排，他旁边坐了一个一脸苦相的中年男子，外国人，身材矮小，带了个鸭舌帽，零星的头发围着帽顶长了一圈，中年男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眉眼，只看到一只较为锋利的鹰钩鼻露出来，架在一副下歪的嘴上。应该是个外国人，他从对方布满毛孔的下巴和身上淡淡的体味猜测。

在今晚之前，他感觉自己是个异类、疯子，然而在这辆车里，他感觉自己太普通，太他妈好相处了。

能穿越实体的死人脸女人，能撞破砖墙野猪般的肥仔，永远沉溺于痛苦之中不知能力的中年男子。

多么奇怪的组合，多么阴森的气息。

太他妈适合自己了！

“各位，我们要不要回去杀个回马枪。”他笑着开口了，却发现没有人搭理他。过了一会，他又说道，“现在去哪，你们不想留点礼物什么的给我的老朋友吗？”

肥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大包肉条，自顾自嚼起来，手臂粗的肉条没嚼两下就下肚了。

秃顶男子闭上眼睛好似睡着。

“回组织。”女人冰冷地回应，他知道谈话也就到这里。

“杰克，前面封路了，高速出口有苍蝇。”胖子回过头说道。

“恩。”秃顶老外苦着脸说了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极其简短地回应。

“快。”

视野可见，前方至少七八辆警车在等着，后面还有不知多少辆警车在追，真的是前后夹击。

冷卓感觉车内温度有所上升，他环顾一周，发现是克制与嗜血在交错。

“嫌疑犯驾驶的车辆正要下出口，重复，嫌疑犯驾驶的车辆正要下出口！”

“各人员做好准备，小心嫌犯有武器！”

“很好，”张宁冷笑道，“前面的兄弟已经包围住他们车辆了，嘿嘿，这次看你们往哪里跑。”

顾白驾驶着车辆，他没有说话，心中隐隐不安。

黑色的大型越野车停在高速出口，车窗幽黑，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它就这么静静地停在一圈警车中间。

在警告声中，副驾驶的门猛地打开。警察手持枪械，掩在车体之后，死死盯着副驾驶。

一具比车门还要大的身影磨磨蹭蹭从副驾驶挤了出来，

他费劲的站在越野车旁，像一头人型野猪，连庞大的越野车都感觉小了。

“所以说，就要换一辆更大的车子。”

他一口龅牙，丑陋无比，好似在自言自语。

“双手抱头，转身蹲下，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猪男打了个喷嚏，声音洪亮，他转过脑袋朝车里说道：“他们要我蹲下，哈哈，我怎么蹲？”

“不要耽误时间。”一个冰冷的女声从车里传来。

“噢。”随着这一声回答，猪男弯下身体，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最后一次警告！射击射击！”

猪男站着真的如同一只巨大野猪，他直接朝正中间的一辆警车扑来。一百多米的距离，他先是弯腰奔跑，随后速度越来越快，他竟然如野兽般手脚着地，趴在地上狂奔起来。他巨大的肉身一起一伏，地面也随之震动。

“射击！”

“射击！开枪！”

砰砰砰！！！

子弹如火蛇喷射而出，场中的猪男却毫不顾忌，他脑袋藏进自己的肥肉堆里，乍看之下，更像一个小山般的肉球。

砰砰砰！！！

子弹射在他肥肉上又反弹回来，打在警车车壳上，黑夜中，有几名警察应声中弹。

“小心躲避！”

“啊！”

猪男顶着枪林弹雨，速度反而更快了，他怒吼一声，身体撞上中间的警车，警车后轮瞬间离地，砰的一声往后倒滑出去，被撞出十几米，碰到绿化树才堪堪停下来。

而绿化树直接被撞断，花坛缺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躲过一劫的警察呆若木鸡，看着一座肉山代替了他们警车原来的位置。

警……警车呢？

然而，他还来不及庆幸，一只巨大的巴掌横着拍来，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眼里，这就是所有画面。

砰！

野猪般的男子只一巴掌，就将旁边发呆的警察背脊拍断，整个人从中间折在一起倒飞出去。

“周定新！”

“定新！”

旁边的警察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肝胆欲碎，发了疯的加大火力。但绝望的是，野猪男依旧毫发无伤，反弹的子弹反而又射伤好几个警察。

轰轰轰！呲～

大型越野车停在肉山跟前，肉山无惧枪林弹火，嚣张地扫视一圈众人，才慢悠悠上车。

在强烈的轰鸣声中，越野车呼啸离开。

“这他妈的是人？”

“那个……太惨了……”

“其他人受伤的报告一声！靠，还会反弹，真活见鬼了。”

“定新，定新！快！医护人员这边！”

呜唔呜唔……

当顾白和张宁到达出口时，现场已一片狼狈，枪战痕迹明显，远处绿化带更是有一辆接近报废的警车，救护车正刚刚驶离。

“人呢？”张宁一下车就找到负责的警官询问情况，不料后者却久久望着他不言语。

“我问你人呢！”

“人？周定新死了，他们的人跑了。”

“周定新……小周？死了？”

张宁不敢置信，连续问道，却看到面前的警官没有回应。

“…那…不知道事情会发展这个样子……那去追人了吗？”

“人……人啊？”

对面的人抬起头，一双沧桑带着皱纹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分外奇怪。

“你让我们配合抓的是人……是鬼……”

“什么人啊鬼啊，快去追啊。”

张宁急不可耐，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追的意思，反而颤抖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有火麽？”

“赵老兄，赵哥，赵爷爷……”张宁掏了半天才找到火把赵成军的烟给点着，“快动身抓人啊，”后者充耳不闻，身子依在车门上，使着吃奶的劲狠狠嘬了一口烟，烟雾吐得满脸都是。

他突然狂躁地把烟甩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张宁吼道，“追追追，还追个毛线，长得比车子还大，子弹毛都碰不掉一根！随手一拍就死了个兄弟，死了！死成两截，彻彻底底的死了！”

“小陈！”他最后大声向旁边的人喊道，“把视频拷贝一份给咱们张警官！妈的，真见鬼了！”

“怎么了？”顾白看情况不对，小跑过来问道。

张宁转过脸对着顾白，呆滞地眨了眨眼。

“有同志牺牲了。”

说完他接过一个年轻警察手中的视频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