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工作笔记 第十七章 健美比赛（下）

“啊！”

场下观众见了鬼般惊叫着，负责给李铁涂油彩的娘娘腔刚处理掉水瓶回来就楞在原地。评委手足无措，不断朝工作人员吼叫，工作人员徘徊不前，报警、医护电话都打烂了，保安大喊大叫，希望维持秩序。主持人拿着话筒，尝试安抚众人，但是刚开口音响里就传来自己尖细的破音。

“怎么……怎么可能？”王虎豪拉开幕布，得意的笑容僵住了，愕然之后，阴冷的寒意和变态般的兴奋竟同时传来。

纹了双臂头发染黄的油腻男子扶着前排座椅，作为李铁的路人粉丝，他牙齿不断打颤，嘴里在重复“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严重过量，没救了，哎……”

突然旁边一阵叹息，他木然回过头，看到一个精瘦的男子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陪同下，离开了这喧闹无序的人群。

此时此刻，周钰琴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疯了般挤进人群，不复精明的眼睛盯着人群中最小的细缝，将弱小的身子挤进去，寻找一条出路。

她的发带挤掉了，包也不见了，早上出门前画好的妆容也被甜腻的奶茶泼脏了。终于，她冲破了人堆，眼前豁然开阔。她的瞳孔缺猛地缩小。

儿子高大的身子变得圆鼓鼓的，他跪在舞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这一切让周钰琴看得清清楚楚，儿子的眼泪、鼻涕和血水混在一起，在剧烈颤抖的身子上流淌。

舞台太高，周钰琴歇斯底里，爬了五次才爬上去，她扑倒在儿子身边，手像是隔着一层空气隔膜般在儿子身前摸索。她不敢碰儿子，怕鼓成球的儿子会这样爆掉。

“警察！警察！请各位保持秩序！”

人群里突然发出响亮威严的吼声，人们七嘴八舌，声音嘈乱，但这声吼就像滔天洪水中的一根浮木，周钰琴拼命抓住，发出了全场最高亢的叫声。

“警察，在这里，救救我儿子！”

她根本没想过，警察不是医护人员，又如何救得了她儿子。但是随着她这一声哭喊，她看到人群中立马出现两个穿着制度的刑警，拼了命往这边赶来，她认出了跑在前头的那个，正是自己儿子的好友顾白。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痛，径直穿过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周钰琴耳边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噗”声，像是有人放屁，又像是皮球漏气。她看到刑警顾白眼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背脊一寒，整个人如坠冰窟，脑袋不受控制地一格一格往后转。

她的余光已经看到，儿子身体骤然瘪了下去。

外层是翻滚爆裂的皮肉，里面是痛苦麻木的灵魂。

这一胀一瘪，李铁真正变成了皮包骨，一具浑身破烂的皮包骨。他再也没有支撑，朝着母亲倒了下去。

周钰琴急急忙忙去抱住儿子，她感觉抱住的身体轻飘飘的，不真实，但还是将她压倒在舞台上。

“李铁！！！”

李铁太痛了，他忍不住要闭上眼睛，让灵魂散去。

就在即将神游之际，他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看一眼吧，他想，如果是那个小子，我一定要说一句“我操，看哥哥牛不牛”。这么一想，他忍着剧痛，睁开了血肉翻滚的眼皮，一片红色之中，看到了越来越近的兄弟。

果然是顾白这小子，他想说点话，却不知道自己嘴巴动了没有。

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来看哥哥的首秀啊。他这么想着，于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顾白，顾白可怎么办啊？”

周钰琴紧紧抓住顾白手臂。她被儿子身体压住，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没事的，阿姨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急救人员来了没有！”张宁逮住一个像负责人的家伙吼道。

“打了电话……还……还没来。”男子确实是负责人，他看到六号选手倒了下去，也手足无措。

“活动现场的医护呢！”

“那个……有的……”

“那快叫过来止血啊，我操你妈的！”张宁一把推开，那人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其实也不用喊了，活动组安排的医护人员就在旁边，不过一切发生太快，加之太震撼，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宁指挥着一群年轻貌美却惊慌颤抖的医护，又是喷止血喷雾，又是注射凝血剂和肾上腺素，最后他自己上手，麻利地包了几圈纱布。

“张宁！你去开车！”顾白突然抬起头，脸上不再痛苦与慌张，他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又有一种莫大的赌博成分在里面。

张宁不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铁，点了点头，和周钰琴三人一起把李铁扶起来，张宁拉住顾白手臂，“我力气大，我来。”

“我没问题的，你带路去开车”

顾白这一刻坚定果断，也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他扛着李铁，和张宁、周钰琴一起从侧门冲了出去。

开门，挂挡，系安全带，发动，一气呵成，张宁正要大脚油门，坐在副驾驶的顾白就说了一句令他震惊的话，“回我家！”

“好的！回……回你家？”张宁急了，“这个时候去省里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啊，去你家做什么？顾白你发什么神经！”

“这个时候……”顾白回过头，看着后排气若游丝的李铁，后者的身体在一抖一抖，像是已经死去的鱼，“这个时候去哪里都无力回天了，阿姨，”他盯着周钰琴，眼里像是在燃烧着疯狂，“阿姨相信我，只有去我家里才有可能救李铁。”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

周钰琴还在挣扎，这是一个荒唐且必须慎重的决定。

“去……”

李铁还是一抖一抖，周钰琴却听到他艰难翻动的嘴里吐出几个字。

“去那混蛋……家里。”

“嗯嗯……呜……去去。”周钰琴哪还能决定什么，她再一次眼泪汹涌，抱着儿子痛苦起来。

张宁看了看顾白，他从后者脸上读出了答案。他一拐弯，车子发出一阵轰鸣，随后飞奔郊外……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刺耳尖锐，在昏沉的傍晚，带着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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