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 新启3

“洛洛，嫁给我，好不好”谢昱棋红着脸，一字一字，一本正经吐露着他的心声。

夏洛颜只觉是个玩笑，偏过头，想了下“你胆子小，又不通诗书，这样的你，我才不会嫁！”

“那，那我，那我胆子大了，诗书好了，你就嫁给我了！”谢昱棋一下兴奋了起来，抬高了声调问。

夏洛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向他笑了笑，走出了宫门。只听见身后，传来，男孩一声声的欢呼雀跃，他高兴地又蹦又跳，许是从未经历过的欢乐，那种打心底里奔腾着的欢愉滋味。

那年，他以为，七岁的夏洛颜和十岁的谢昱棋说好了，会嫁给他。

他也为此努力着，他不再跟着谢昱极身后，有时见他欺负弱小，也会出手帮忙。虽然挨了不少沁贵人的打骂，但他始终觉得他一直都在成为夏洛颜喜欢的那种人。他开始认真听学，学习诗词歌赋，一点一点锻炼自己，只为了成为她想要的那种人。

“小姐，小姐，你想过要嫁给九王爷吗？”小琦听着夏洛颜的叙述不禁有些伤感心疼，小心试探着问。

“胡说什么，都是小孩子玩笑罢了，童言无忌啊！”夏洛颜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的眼神泛着微光早已出卖了她。

“小姐，你想过的，对吧！”小琦看得出来，她的表情不自然，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心虚的样子。

听小琦这样说，她一时有些语塞，抿了抿嘴唇，抽了抽嘴角，紧蹙着眉头，神情略有伤感“一年多了，我……我也等过的，等过的。”

自夏洛颜及笄后的一年多里，她还是期待过有一天，他会给她来信，说着来娶她。可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谢昱棋连一封信，一句话，哪怕一个问候，都没有给过她。她也想着，也许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吧，是自己犯傻，竟将小时候说的玩笑话当真，真是可笑。

“一年多里，他什么都没有给过我。多少次家里有人来，我盼着是他来了，可是没有，没有。仅有的那次，只是，只是我在他府里落水的慰问罢了。等得久了，我就忘了，不记得了。”夏洛颜一脸淡然，娓娓道来。

“小姐，若是，九王爷真的提亲了，你会嫁给他吗？”

“也许吧，也许我真的期盼过嫁给他，但那也只是期盼而已，是也许。不管他再怎么改变，他骨子里的懦弱，始终都在，这样懦弱的他，我不敢保证，我真的会嫁给他，把我的后半辈子交给他。”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夏洛颜暖心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伤感。

“可是，今天，九王爷的态度……”

“那是他的事，跟我无关。今天许是个意外，想必他母亲也不会任由着他做些什么事。我和他，只能始于此，至于此。我是他的七嫂，这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以后会有自己的王妃，我也会好好和谢昱楼生活，我们早就已经各自开始不同的轨迹了，不会再有交集的。”夏洛颜这番话，不知是对小琦说，还是对自己说。

……

“你去哪了？”谢昱棋刚走到他王府门口，就被告知沁嫔急召他入宫。他气都没喘匀，风尘仆仆忙赶了过去，刚进沁嫔宫殿，就被她厉声质问道。

“我……我出门走了走。”他缓了口气，轻声说。

“你又去了是不是！你怎么还去找她！”

“我只碰巧见到了她，我没有……”

“你私下见她！你怎么敢！这要是被有心人看见，这样的罪过，你承受得起吗！”沁嫔急得瞪大了眼珠，严声厉语地。

“我知道，只是碰巧而已。”谢昱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是坦然淡定。

“碰巧？你以为你这么多天，天天去那条街上，我不知道吗！她已经是你的嫂子了，你还企图什么呢！乖乖寻个能助你一臂之力你的大家小姐不好吗！你若肯把对她的那点心思用在别的姑娘身上，我还会愁你找不到一个好王妃吗！”

“嫂子？这声嫂子，还不是拜您所赐，我写了那么多封信，那么多，都是你啊！我的好母亲！”谢昱棋挖苦讽刺地冷笑，有些惊到了沁嫔。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她是三皇子四皇子要娶的人，你怎么能再蹚进这一趟浑水啊！”

“你从来就是这样。从我小时候开始，你就会告诉我不要碰别的皇子喜欢的东西，不能跟他们争，不能跟他们抢，只能乖乖跟在他们身后捡他们不要的东西！”谢昱棋越说越激动，情绪暴躁起来，好似把多年积压的苦水一气吐露出来，发泄干净。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怕你，怕你被别的皇子欺负吗！你娘没什么本事，只能这样保你性命啊！”沁嫔也是格外激动起来，泪如雨下，表情委屈。

“你委曲求全，怎么能让我跟你一样！”

“啪”地一声脆响，狠狠的一巴掌，直接生硬地打在谢昱棋脸上，留下几道指印。

“你出息了，封了王，可以在外面开府过日子，可是你娘我，我只能一辈子呆在这冰冷的宫里，我若不像你说的这样委曲求全，我能活到今天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怕什么！”沁嫔声音尖利，哭腔愤慨，字字灼心。

“为了我？难道不是你自己！我，谢昱棋，棋啊棋，真是应了我这命。活该是你的一枚棋子，你的过河桥，登天梯！”谢昱棋语气淡然，冷嘲起来。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我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这点，我从不后悔！”

“有时候，我真羡慕七哥。我倒不如他过得潇洒自在，我还不如他！至少没有人能挡着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娘啊，你毁了我一辈子！”谢昱棋慢慢转身，毅然离开，眼神冷漠，只留下一个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和叫嚷，荡漾在冰冷的宫殿里，凄惨无比。

从谢昱棋得知夏洛颜待嫁闺中的时候起，他就做好了准备，每隔几天就时不时让人给夏府送信，有时兴致来了，一天能连写好几封，他一边写着，一边等着夏洛颜的来信。很久过去了，他竟什么都没收到。他的心思自是被沁嫔窥探地一览无遗，她却装作一副替他考虑的样子，只宽慰他说等他封王开府了才好去跟她提亲。谢昱棋信以为真，边一腔热血全身心投入到为圣上做事上，奔波的劳苦在他觉得只是娶她的一点点磨炼罢了。

好容易熬到了封王开府的那天，自知夏洛颜也会去的时候，他暗自窃喜兴奋了许久，早早做好了准备，盼着和她相见。只不巧那天，沁嫔特意来他府中和他聊了许久，待他出去闲逛一圈时，却听说夏洛颜落水连忙送回夏府的消息。

沁嫔也是惯会做事的，特意以谢昱棋的名义给夏府送了东西，以示歉意。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他无意听到四皇子要上书求娶夏洛颜，连忙写了一夜的折子，写了扔，扔了写，一遍又一遍，一张又一张，好容易才写好了一封，连叫小厮快送进宫里。只那小厮在路上，碰巧遇到沁嫔身边的人就被带去问话，那折子自然而然就落在沁嫔手里。只是谢昱棋，还在开心地期盼着，等待着。

只那一天，传来夏洛颜要与谢昱楼成婚的消息那刻，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只一阵风就轻易将他吹倒了。他病得不轻，身体滚烫着难受，心里翻腾着撕裂，接连睡了好些天。夏洛颜成婚那天，他尤其病得严重，嘴里还不住嘟囔着“洛洛，洛洛”。她在婚礼笑着闹着，他在床上病着痛着。他不愿意醒来，在梦里，他能看到她穿着鲜艳的红嫁衣，她娇艳的模样还是那样好看，让他看了一眼就不愿意挪开眼睛。

仿佛是在梦里看到夏洛颜一声不吭地跑开了，他一时激动睁了眼，他不愿意面对残忍的现实，宁愿一直在梦里游荡。调养了一些日子，他什么都没做，只每天跑去七王府在的那条街上，明着说是闲逛，可实际就是想碰见她。有意无意，他就是想见她，也不敢摆明了去王府见她，只是那样小心翼翼，游走在她可能会去的每一个角落。

自他无意间看到那个卖糖人的老师傅时，他就觉得她一定会喜欢。那时候，小景柔常常带着他们偷偷跑去御膳房偷糕点吃，他胆子小，不敢去，只好在外面望风。小景柔实在不喜欢他那副怕得不得了的样子，只打趣他不给他吃偷来的糕点，还是夏洛颜笑着悄悄把她喜欢的糕点塞给了他。他尝了，很甜很甜，没吃过那么甜的糕点，那种甜甜的滋味透过唇齿流进心里。

他多想，还能陪她再偷一次，他想给她看，他不会再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