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故土骨生灰 第十一章 蓝玫瑰

跟奶奶辞别后，成河和我去逛了些街边好吃的小摊。

途径一座桥，桥上有人挽着装满花的篮子，我上前去看，才发现一篮子全是蓝色妖姬。

“姑娘买吗？这个刺都是挑干净的。”妇人说着，将一朵蓝色妖姬递给我。我略迟疑地接下。

“多少钱？”成河付钱给妇人，妇人连声道谢后，我与他相视一笑，并肩慢走着。

“给你吧。”我递给成河。

“你不喜欢吗？”成河接过花，有些疑惑。

“也不是……就是……”我们走着走着找了休息的座椅坐下，我看了一眼那绚烂的蓝色，“以前有一个人说，它的花语是——奇迹。”

“奇迹。”成河轻轻托起花来，“不是一个很美好的词吗？”

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后面我又查了一下，它还有一个花语——不可能实现的事。

“嗯，确实……是这样的吧。”我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成河看向我，“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起过。”

“那里……”我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那里的生活，我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关于老陈的，那个和成河长相一样的人，“那里，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像我，而不是我像他呢？”成河听着，突然埋下头去，不再看我。

这个姿态让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好奇怪，既是他，又不像他。或许，是我对他了解太少了。

“只是长相而已，你们没有其他地方是相似的。”说着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却拿手出来挡我。

“18岁的成河不见了。”成河双手撑着额头。

我微微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侧过身低着头。

“成小河，不见了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起那天月光很亮，他张开手对我说，我这几天可累了，抱抱我吧。那个曾经说我是他妹妹的士兵，不见了吗？

“是的，他不见了，很久很久之前就不见了。”成河起身疾步往桥那边走去。

我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刚反应过来要去追他时，他已经走到了桥的另外一头。我刚追上桥去，桥的那头出现了一位老妇人。

“奶奶？”我放慢脚步和她相互走近，恰在桥中心相遇。

那充满了茧子，被生活揉皱了的温暖的手抚着我的脸。

“孩子，你受苦了。”奶奶眼含着泪水，眼神怜爱地看着我。

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珍珍，18岁生日快乐。你永远，都是奶奶的宝贝。”她朝我微微一笑，竟慢慢化为灰烬随风吹散。

“奶奶！”我一惊，企图用手去握住那些飞散的灰烬，可是无论怎样我都握不住分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哭着感到无力地跪坐在地。成河跑回来扶我。

“苏范珍？你怎么了？”成河想要扶我回到座椅上，可是我执拗着不肯过去。

我扯着他的手臂，撕心裂肺地问他：“刚刚奶奶消失了！她化成灰烬，风一吹就散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成河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环着我，久久不言。

一会，成河将我缓缓推开与我直视，“苏范珍，你看看我，我是谁？”

“大河？成河？”我仔仔细细去看他，忽然在定睛之间，站起来离了他好几步，“老陈？陈合？”

我往四处去看，哪里还有什么迤逦的国度，只剩下灰暗的城市公园，所谓桥也只是一个观赏的小石桥。

“我怎么在这里？”我又恍惚间退了好几步。

“你是？二十二岁的苏范珍吗？”老陈朝我近了几步，我立刻伸出手来示意他不要再靠近。

“我……怎么了？”我懵懂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低下头，躲避着我的眼神，“大概是去年五月或六月的时候，你产生了一个十八岁的人格。近日，我正在尝试治疗你。”

“这事……为什么你之前不说？”我朝他靠近了些，质问着他。

“对不起。”

那……那个世界是假的吗？成河也是假的吗？一切……都因为那个人格吗？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现在都三月了！都一年了你才告诉我？”我含泪瞪眼看他，后闭眼片刻深呼吸了下，毅然转身离去。

离了几步还是感到心中愤怒不平，又折回来，几乎撕心裂肺地质问着他：“你为什么之前不说！你为什么之前不治疗我！你……根本就不配做心理医生。”

“对不起。”他埋着头，仍不看我。

我实在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拖着身体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奔向房间，却怎么都找不到木匣子了。

整个房间被我弄得乱极了，我蜷缩在柔软的床上，因为精神和体力严重衰弱，肿红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

“你好啊，二十二岁的苏范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穿着全黑的少女。

“我是十八岁的你，是你遗失的一部分。”她朝我靠近，“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们的融合会让你如此的痛苦。不过很快……我就要消失了。”

“……那大河呢？阿拉斯加国呢？柴国呢？这些是什么？这些会怎样？”我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却怎么都不能近她一厘一分。

“那些都是我编制的梦境。你不是知道的嘛。你的小说就是我在编辑，管理的呀。”说着她居然扯了下嘴角，眼神却空洞得像一个绝望的人。

“迎接你的最后一章吧。梦境，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的身影慢慢远去淡化，我在一片朦胧中感到有人在推我。

“珍珍？”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是谁后立刻起身抱住了他。

“怎么了，你怎么在座椅上也能睡着呢？”成河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哭得泣不成声，他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要我去教训他吗？”

我摇摇头，慢慢推开他，与他直视。

这一切如此的真实，让我如何挣脱这个曾经我抗拒的虚幻国度，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可是我唯一说过“我爱你”的男人啊。

“成河，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为我拭泪水的手停了下来，见我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轻轻推我入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