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 第五章 一语释源由

金城，胡家院子。

她看到盘中的白面馒头，吞了好几次口水，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前方的白常，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心中不禁又是一疼，将盛好的热米粥放到她面前，看着她温柔道，“快吃吧。”

她看到粥碗眼前一亮，伸手就去端碗，哪知那碗异常滚烫，她嘶叫了一声缩回手。

用手摸着耳垂，她偷偷抬眼看白常，正见他盯着自己笑，面上不由得泛起红。

“先吃这个”白常挑了一个白面馒头给她，“粥有些烫，冷会儿再吃。”

她伸手拿过白常递过来的馒头，看到自己的小手比白面馒头黑了不少，心上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自卑感。

虽然一来到这个院子，就被院子里的人带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但是常年乞讨留下的污垢却难以清洗，皮肤上染上了黝黑。

她看着白常瞧着她，没有直接将馒头塞入嘴里大口大口的吃，而是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馒头掰开，不肯洒一点，落下的馒头渣滓，都被她接在了手掌中。

将馒头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带着许久没吃过的面香和丝丝甜味，刺激着她早已钝化的味蕾。

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陆鸿睿到胡家院子时，正见这副场景，心上不由得有些窝火。

白常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对她说道，“你在这里吃东西，我有事要处理，过一会儿再回来。”

她睁开眼看到他站起身，朝着屋外走了出去，院子里站着一堆人。

最显眼的还是那个穿着玄色蟒袍的高大男子，他正瞪着眼睛看白常。

她将手中的馒头渣滓全部喂进嘴里，然后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躲到了门口去。

陆鸿睿眼中带火的看着白常，质问道“药王谷为何现在才派人来金城？”

白常皱了皱眉，看向陆鸿睿，“我原以为陆城主会先问白某，病情何解？”

“好！”陆鸿睿被白常说得火气上冒，“不知这次药王谷派来的人到底是有多厉害，白公子可否告知陆某你发现的病因是什么？”

白常听出了陆鸿睿语气中的嘲讽，却未理会，指着院中的水缸道，“水！”

“六月洪水后才引发病情，谁都知道是因为水！”陆鸿睿眯了眯眼看着白常，他此刻身上背负的是城中万千人的性命，担子压在身上重的像是千斤巨石，他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白常，心生不满。

没长毛的小子，能用多大本事？他怕是白跑一趟了。

“不是这个意思”白常走到石缸前，舀起一瓢水道，“是因为百姓的吃水。”

“我进金城前查看过，金城周围只有一条涪江，但江中之水常年浑浊，百姓吃水全靠掘井。”白常说着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葫芦瓢，“不知陆城主是否听过这样一句古话，流水不腐户枢不蠹（du）。”

“正是因为井水未流动，井中之水常入鼠虫蛇蚁这有毒害之物，加之此次洪水爆发金城受害，更加导致了城中人吃水渐渐混入了更多的脏物。”

“而井水不流，脏物越积越多，导致城中爆发疫情。”

白常说完看向陆鸿睿，语气凝重道，“若想根治，怕陆城主得多劳心劳力，先从百姓饮水上入手了。”

陆鸿睿听完此话心上一惊，看向白常的眼神渐渐变了，“你说疫情只是因为水？”

“不只是水，还有百姓吃的食物。”他转头看向屋子里，见她正缩头缩脑的在门前看，“城中百姓，是否已经快绝粮了？”

“不可能！”陆鸿睿眼睛一瞪，语气振振，“封城之时，我已令仓廪主簿开仓济粮。”

“陆城主还是仔细清点。”他皱了皱眉，说出自己的怀疑，“此次之病，应并非瘟疫，怕是更加棘手些，若粮食不够，城中蛇鼠恐成饱腹之物，到时怕是更难控制疫情了。”

听白常之语，陆鸿睿心上一惊，忙吩咐随侍的人去调查。

待吩咐完此事，陆鸿睿再与白常说话时，语气也变了，“白公子，此次之病若非瘟疫，那究竟是什么病？”

白常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麻烦陆城主特辟一间药屋给我，我要试药。”白常解释道，“我已经接触病人，恐传染给其他大夫。”

他看着陆鸿睿高壮的身子，想了想再道“陆城主，你也得与我少些接触。”

她正听着白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就见他向她招了招手。

她眨了眨眼，发现他看到了自己，心里有些尴尬，舔了舔留在嘴上的馒头渣子，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白某，还想麻烦陆城主一事。”白常指了指不及腰高的女娃，道，“此女是我在舀子街捡回，烦请陆城主帮忙照顾。”

陆鸿睿皱眉看了看眼前瘦骨嶙峋的女娃，点头道，“好，此女名为何？”

白常看向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奇怪的摇了摇头，名字是什么？

白常见她一副懵懂模样，如同白纸一般，道，“那就叫九里好了，九里，白九里。”

她疑惑的点点头，看到他朝自己温柔一笑，她不禁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

金城城主府外，千金堂。

李青竹拿着手中的药渣跑到药房中，朝着屋子里的大夫说道，“没用啊，这药吃了没用。”

见没人理会自己，他拉住那个愿意听他说话的老医官袁亮袁医官，“袁医官，你说这小金丹方和避瘟丸都没有用，是不是药效还不够的原因。”

袁医官皱眉看向李青竹，觉得他真是有些呆。

“药王谷来了个大夫，说此次疫情并非瘟疫，所以不论是小金丹方还是避瘟丸都是不行的。”

“不是瘟疫！”李青竹面上一惊赶忙问道，“那是什么？”

“那人说不知”袁医官叹了口气。

“不知？”李青竹重复着说，忽然想到袁医官刚才说的话里他似乎忽略了什么，“药王谷？”

“可是出了药王白真人的药王谷？”他眼睛里闪烁着星子，“可是盛产药材的那个药王谷？”

“是”袁医官奇怪道，“林大人就是为了此人专程去了城主府，你不知道？”

听见回答，李青竹心上一喜，忙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他不在这里”王季杜王医官将手上的书重重放下，“药王谷的人一个个目中无人，竟然单独要了一间药房试药，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浅薄之人。”

李青竹见王医官面上生气，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大夫心上有火，明明已经确定了瘟疫，那人非说不是，搞得他现在见人就要解释一番为何出错。

“我去找他学习药理。”李青竹没有隐瞒。

王医官冷冷笑了声，“劝你还是少和药王谷的人接触，朝廷早就不满他们，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除之而后快。”

李青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要去找他。”

说着就将手中的药渣倒掉，去问药王谷来的人在何处试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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