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妖孽食谱 第十章 故事的另一半2

公子18岁生日那天，大明楼歇业一天为公子庆生。远近名流乡绅悉数到场。甚至狮子楼也派了代表，一个门童前来祝贺。能来就很给面子了，这几年狮子楼生意名声均有回落。主要是自己摊上倒霉的事了。说起来，大家也都知道。就是武松为兄报仇，于狮子楼斗杀了西门庆。虽然这事是蓄谋已久的刑事案件，于酒楼并不相干。但是毕竟出了人命，大家都觉得晦气。多年积攒的人气慢慢散了。关键是当时公关策略定失误了。一个不靠谱公关经理是这么对外发表声明的：关于本县近期义举的相关汇总及其说明。1、宋新庄王员外家赵大公子勇救落水少女，造成酒精中毒不治身亡。阳谷县丞李大人亲往吊唁。2、城南李庄王大夫治愈赵员外家公子左眼皮抽搐之症，后被收监下狱。因为赵公子右眼皮又跳了。赵员外全家荣获勇敢市民荣誉称号。3、本县著名酒家狮子楼日前，因其楼上走廊狭小，单间昏暗局促，铁窗幽闭难开，助力都头武松斩获不法商贩西门某之头，有功。给与褒奖。以上。甲申年七月四日。此公告一出，表面上一片赞誉之声。实际上心里都不是那么想的。虽然公告中对酒楼环境以及在本次暴力事件中所发挥的作用的描述基本属实，但是产生的效果却非常的差。楼上之所以那样设计，就是为了给与搞对象或者搞外遇的朋友创造一个健康良好的环境。如今这样去讲，目标人群一听人人自危，说不准哪天就被她们老公堵他们在楼上，搞不好落个西门大官人的下场。所以就都不来了。后来有好事者这样总结本次公关失败的经验教训。1、发文的主体不对，应该从用户的角度发出。口吻要相应的调整成为流行的风格，最好配上欢快小曲时长30秒以内为佳。2、强调事件虽然过程发生在楼内，但是行凶却在街上（这也是事实）3、价值观要正确，表明扫奸除恶是公民应尽的本分。4、侧面突出楼上环境对武松的妨碍，相应突出细节。比如近视眼武松在楼上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人，不得已大喊你武二爷来了。为西门大官人跳楼争取了时间。再如楼上空间狭小，武松手中凶器不得施展，仓皇间被西门一脚踢掉。又如，窗子虽然狭窄，拉伸不便。但是西门跳下去不便，难道武松跳就便宜了吗？后来西门跳楼摔伤了腿，那是因为平日里缺乏运动，并且那天喝的太多。最后再强调一下，饮酒的危害。这样危机就化解了。雇上一些网民做水军，反复炒上一俩个月。对于广大吃瓜群众来说，谁关心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明白呢？可惜公关办砸了。生意降到冰点，也只能认了。狮子楼历经三世，如今掌柜的是刘立东老板。其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从小充作男孩抚养。精明干练，竟是刘掌柜十个也比不上的。今年也是18岁，目下在南洋学习餐饮管理。搁下不表。

公子18岁生日那天，大明楼前台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好不热闹。范掌柜夫妇前堂殷勤招呼，竟也忙到脚打后脑勺。后堂更不用说，做面案的做馒头烧饼面条。做红案的切葱切蒜，切山药。小工门抓鱼的抓鱼，扒虾的扒虾。大厨门挽起袖子，十几斤重的大铁锅在手中上下翻飞，锅内的食材过山车似的遵循着各自该有的物理轨迹，仿佛努力实现作为食物的人生价值。总厨王大鼻涕，拿着紫砂壶，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嘬着，一边指挥调度。竟也相得益彰，井井有条。

此时大明楼上上下下只有一人悠闲自在。坐在后院院子里，一人断起公案来。不用说你也知道，不是别人是饭吃光嘛。只见他面前的方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有两块红烧肉。一块大一块小。只听大的说，青天大老爷在上，您可得为本肉做主啊！小的说，小人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有半点虚假。饭吃光大喝一声，都不要吵。本官问你，你控告大肉非此猪亲生，有何证据？只听小的说，大人，本家猪爹爹，是西伯利亚野猪。肉质紧致，瘦多肥少。哪里像他这般油腻。我们未熟之前，它就与小人争夺一毛家产。当时小人曾一纸诉状递至司厨院红案司那里，不晓得它这大肉向当时的主事官送上了什么大礼。竟宣判我和它乃同猪兄弟，平分家产。小人越想越气，如今终于有机会与它同锅煮熟，熬炖七七四十九天。如今皮肉俱烂。看它还有何狡辩之词。大人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给小人以公道。小的讲完，大的接上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当日本猪爹爹虽是西伯利亚野猪，但实际是个杂种。那年本猪爸爸曾被人贩卖至渤海国，在一户贩肉农户家的后院猪窝里邂逅了，我和他共同的奶奶。一只东罗马君士坦丁家猪。我们爷爷和奶奶，同是天涯沦落猪，相逢何必曾相识。冲动之下，诞下本猪爹爹。后来因为爹爹命不该绝，重返西伯利亚。被当地野猪一时传作传奇。因此小人具有东罗马家猪基因本不稀奇。奈何小肉它利令智昏，见利忘义。竟不念骨肉之情，不但诽谤小人身世来历，更对我的父祖进行猪格上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人明鉴。公子开口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本大人刚刚就任司厨院主事不到三天，还不到腐败的时候。你们尽可以放心，本大人自会给你们主持公道。来来，我尝一尝就清楚了。说着，夹起小肉。说，看您外焦里嫩，纹理呈现西伯利亚野猪炖熟后特有的大理石花纹，看起来你说的不错。小肉答，正是。大人您下嘴吧。饭吃光把肉放在嘴里咀嚼，咽下。漱了漱口。又夹起大肉。说，肥瘦相间，脂肪呈现乳白色，瘦肉部分含有巧克力的深棕色，肉皮泛着油花。你说你是君士坦丁家猪的种，所言看似不虚。大肉说，正是，大人。您下嘴。饭吃光把大肉吃了。说，现在宣判，大小肉你们听真。两肉虽然品貌不同，但是确是同猪兄弟。小肉你岂不知，龙生九种子子不同。肉虽一身，松紧有别啊。现在判被告获胜。家产仍旧平分。不得上诉。此案完结。来，下一个。

且说，前堂范老板还在招呼拼客。这时一个小厮凑近老板的耳根嘀咕了几句。老范不露声色的答，带他去后院书房，从后门走。小厮答应了一声走了。过了一会，老范抽个空也来到了书房。房内已经有个人在了。老范进了屋，关了门。两人嘀咕了一阵。老范一指角落里的衣服，说，你换上，一会就这么办吧。说完，开门往两厢扫了几眼，见没人。遂出了书房又往前堂里来。这时宾客差不多都到了。老范寒暄几句后，宣布开席。四碟八碗，山猛海鲜，冷热搭配，依次每桌奉上。宾客们齐声叫好。最后一道压轴主菜，烤乳猪一上桌，更是获得了满堂彩。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食之回甘。更绝的是每只乳猪都面带微笑，仿佛在死亡的瞬间，已进化境，不觉死亡是苦，而是值得回味的幸福。

酒过三巡。有人问公子怎么还不出来呢。老范差童子去请少爷。范诗光听堂前父亲叫他。只好向什么东西大喝一声，呔！今天到这里，尔等退下。倒吓了童子一跳。范诗光来到堂前。众人一见，立刻把自家里携带的马屁趁热一起奉上。直熏得大范小范猝不及防。有人说，公子仪表堂堂，不日举业登科。到时候范公不但是本县富甲一方的大户，又是状元郎的家公。真是人生圆满。还有人说，公子聪明绝顶，又常怀爱心。对小动物小植物关爱有加。真是世之楷模。最后有人往玄幻上拍，就让人没法听了。他说，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定是神仙下凡。老范一听真敢就坡下驴。把怎么遇见的一僧一道，中间掐了一段挨打的情节，其他保留。最后仙师临走的时候，还说此子贵重，你定要悉心抚养。云云。宾客一起附和，公子年纪轻轻，日后定当大富大贵。

饭吃光一边听着他们聒噪，一边观察他们的体态。肌肉，水分，脂肪无不呼天抢地，控诉着这副躯壳。范诗光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门口传来唱喏之声。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僧一道。老范心想，可以。买一送一，行头高配。专业。老范急忙躬身答礼，道，小儿二九诞辰，法师光临，不胜感谢之至。请。僧道二人也不客气，迈步进屋。看见范诗光站立堂前。用手一指。道，一别十八载，你可有长进吗？范诗光答，弟子每日斗鸡走狗，玩猴架鸟，对驴弹琴，与万物相沟通，已近无我之境。那僧答道，甚好。你乃净坛使者菩萨转世。是时候去渡人渡劫，了却公案了。老范听到这里，心里不高兴了。心想，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说谁转世不行，非得净坛使者？净坛使者不就是猪八戒嘛！这人混蛋，一会结算，钱非得减半！那僧说完这话，全场一片沉默。大家有点懵，不知道演的哪出。又不敢轻易造次，这僧道看着挺真。气氛一时间有点庄严肃穆，这时候，不知道谁放了个响屁。顿时哄堂大笑。老范脸上挂不住了。僧道面面相觑，那道道，此图含十材，十器，十怨，十恩。你可按图索骥。至味之宴，大会之日，就是你归位之时。另外，彭祖，伊尹，易牙具已转世多时。你小心留意。是敌是友，看你造化。那道递上图画，转身与僧大步出门走了。众人急忙围了那图，看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