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手录 第三章 总有一个人是罪

我一阵发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林泉躺在棺材里面，昨晚明明一切都已经没事了啊，为什么，我转头看向堂后的大娘，大娘依旧是那副神情，嘴裂开着，仿佛是在怨恨咒骂我一般。

胡二把林泉给弄了出来，这孩子也是自己吓了个够呛，出来之后紧紧的抱着胡二，把头埋在胡二的胸口哭着，声音很是可怜，一个十六七的孩子被放进棺材，换谁也承受不住啊。

“陈法！你今天给我说！是不是你们搞得鬼！”村长手里攥着一个长荆条，走进屋里后就怒瞪着双眼看着我。

“就是，亏了太奶奶对你这个王八蛋那么好，太奶奶临终你都不想让太奶奶好过是吧？”

“大娘这一辈子不容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啊？”

“人死为大，陈法，你今年二十五六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折腾大娘又是为何呢？”

……

听着乡亲们的逼问，我感觉像是有人要掀开我的头颅，不是，这不是我做的！

我抓紧胡二，开口说道：“胡二！胡二！这不是我们做的！你快开口说啊！这不是我们干的！我睡着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与我对比，胡二现在整个人却是冷静的很了，与之前截然不同，我抓着胡二的胳膊摇着，胡二看着我，像是思考了些什么，整个屋子里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胡二。

“村长，我有话对你说！”

胡二突兀的开口，胡二拉着林泉朝里屋走去，我抓着胡二胳膊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村长一个人跟了进去，在他们刚进去以后，围观的村民就又爆发了剧烈的议论声，谴责着我，一句句的话像是刀子一般狠狠地划过我的心房，我像是犯了死罪被游街的囚徒一样，等待着发落。

“陈法，你爹做的那些事可以不强加到你的身上，但你也不能走你爹的老路啊！”

“就是，杀人犯的儿子能有什么多出息，装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吗？欺负人家张姐家里没人？”

后面挤进来的几个大妈也是死罪八色呃说道。

“够了！”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指尖深深地扎进了手心里，整个人大口的喘着气，我心情很难平复下来，这些人带给我的恐惧比身后的那一具诡异的尸体来的还要猛烈。

村民们似乎是被我一声怒吼惊到了，全都证证的看着我，整个大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我陈法这些年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在眼里，我爹是杀人犯，没错，我也是杀人犯的儿子，我知道，你们恨我爹，我爹丢了咱们村子里的脸，我做错了什么？我这些年来一直饱受着你们的白眼，风言风语我也都一笑而过，不多在乎，谁家有事我陈法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难道还不能弥补我对你们的亏欠？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些，承受这些我也认了，这么多年我也认了，可你们不能污蔑我，张大娘的尸体我根本没有碰过，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去搞明白真相，却只知道一味地冤枉我，良心何在？公道何在？”

“你还要良心公道？你爹杀死的那些人他们呢？他们是不是该向你索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看着说话的这人，是村头出名的得理不饶人的一个大妈，她咄咄逼人的说着，整个人都挤到了我面前。

“小杂种！我问你！我家老爷子招你家还是惹你家了？你看看你爹做的混蛋事！现在我家老爷子还托梦要带你们两个天杀的下去陪他呢！”

“算了算了，婶，消消气，小法还是个孩子，再说了，老六自己造的孽咱们没必要对小法这么纠缠不放，跟小法又没有什么关系。”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劝着她，随后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泪转瞬就落了下来。

“可怜我那孩子啊！一出生想要见见他爷爷都见不上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这天杀的啊！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啊！……”

我看着撒泼的大妈，也是一阵无言以对，我爹做的事太对不起村里的人，五年前，村头的白家大宅作为我们村里最大的世家，整家三十八个人，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害了倒在了血泊里，门口还倒着这大妈家奄奄一息的老爷子，老爷子临走前喊了一声小六，村里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我爹从里面出来，我爹也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五年，后来我娘也是忍受不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一个人趁夜走了，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无法想象我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做出这种事，甚至之前也从未流露出任何异常，我也不断的安慰过自己，这一切不是他做的，可是我终究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为什么他要逃？留下我一个人，来替他背负着一切。

“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啊！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提老六的事！谁敢再提试试！小法，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村长现在人群后面大声说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或许只有村长可以替我证明，我跟着村长走了进去，里面是农村的那种土炕，炕上还有着大娘的床单被子，剩下的衣物都整理成大包裹也堆放在上面，准备在坟头上烧点的。

林泉坐在炕檐上，低着头，胡二蹲在地上手里夹着半截烟头，还有着两三个烟头堆积在脚下。

村长看我进来后才进去，顺手给门又关了起来。

“小法，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胡二也跟我说了张姐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你做的……”

没等村长说完，我走到胡二面前，冷冷的看着胡二，开口说道：“是你做的？”

胡二低下头一言不发，摆弄着手里的烟头，我又看着林泉说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不等林泉说话，村长便挤了过来。

“泉儿他们哪有这胆子，泉儿都躺到棺材里了，胡二都跟我说了，是你大娘自己做的，你大娘从棺材里自己爬了出来。”

怎么可能！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还把一个活人给放到了棺材里！

我盯着村长，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他一定是在骗我，没有人死了还能做出这些事情，即使是有我也不信。

村长也是知道我的疑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昨天夜里胡二亲眼看到的，自己却是被鬼压床了，动也动不得，说又说不出，你大娘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围着屋里走了一遭，还摸了摸你们的脸，似乎是还有着留恋，看林泉一个人一个人跪伏在棺材前也是心疼这孩子，给这孩子放在了棺材里，后来的事胡二就看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见张姐一直低声喊着北儿。”

北儿，正是大娘的那个不孝子，只是对于村长所说的我却表示半信半疑的态度。

“既然如此，大娘又为何给泉儿盖上棺材盖？这是心疼泉儿？还是要泉儿也去死？还有胡二，天亮之后，他又消失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泉儿救出来？为什么不给我喊醒？”

胡二扔掉手里的烟头，抬着头看着我：“法哥，你觉得是我在骗你？守灵你为什么会睡过去？还要我多做解释？我一个人又能弄得动棺材盖？你大可问问村长是谁去通知的他们！是谁去喊的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别伤了和气。”

村长站在我跟胡二中间开口劝着。

我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是啊，莫名其妙的就睡了过去，那棺材盖也确实很重，胡二估计真的没有骗我，只是我始终无法相信一个死人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

“那为什么不跟乡亲们讲清楚？我已经够忍让了，还要让我受这样的委屈，大娘待我不薄，这件事也不是我做的，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我陈法不是混蛋。”

我越说越委屈，整个人都快要哭了出来，刚要转身出去却被村长一把抓住。

“小法啊！这正是我说的叔也有叔的难处，你这样说了以后，村子里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敢替你大娘收尸啊，莫不成真要你大娘走后还要孤苦伶仃的？”

我抹干净眼角的泪水，看着村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低着头也不敢看我。

“有些事需要个人承担，小法，是叔对不起你，帮叔一把！好孩子！”

“我不，我不，我没有做，我不想再被人戳脊梁骨，我不要。”

“答应叔，到时候这件事结束了叔肯定给你求一个公道，不看叔的苗子你也得看你大娘的面子啊，答应叔，先让你大娘风风光光的走完最后一程，到时候叔再替你平反。”

村长死死的抓着我胳膊，不让我动弹，我努力挣脱着，却始终摆脱不开。

“我受够了，我不要再这样，你们随便找谁都行，不要找我。”

“小法，村民们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是你做的了，这种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事谁又能接受的了，北儿伤你大娘够深的了，小法，你今天做的这一切牺牲叔都会记得的！”

“算叔求你了！”

说罢，村长直接跪了下去。

我看着一个和我爹一个年龄的老人跪在我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忍着眼里的泪水，看着窗外。

许久，我才开口说道。

“让大娘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