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尘缘 第六十一章 无来由的悸动

第六十一章无来由的悸动

见方淼露出困惑的神色，沙瑟岚微微一笑，突然问他：“你有过驰骋深空，探索宇宙的梦想吗？”

“当然有，但那只是幼年时代的一种幻想罢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认识上的加深，就越来越明白我们人类只不过是一种寄生于地球表面的微生物，不但微不足道，能力有限，还生命短暂，在时间的长河里，就像偶尔翻起的一个浪花，稍纵即逝。

“就算摆脱地球本身引力的束缚，去月球上做短暂的停留，也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进行深空旅行，探索宇宙了。那基本上是一种自杀式、一去不返的行为。

“宇宙深空，虚无浩瀚，作为寄生于地球上的虫子，我们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沙瑟岚点头说：“不可否认，进行虚空漫游，它所受到的技术制约的确难以逾越。

“这些制约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必须携带海量的能源和物资随行；二是速度的因素；三是生命体寿命的限制。但我认为，珍妮韩最少已经突破了其中一个方面的约束。”

“哪一个？”

“完美地解决了能源和物资的消耗问题。我想，在你的心目中，要进行一次深空旅行，定然必须借助体积庞大的飞船载体，比如类似于母球这种庞然大物，满载能源和物资才能成行，对吗？”

“这是当然的。其它不说，单是维持生存的生物循环再生系统……。额，我得承认，韩汐宁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她只需打造一艘小型的，但十分可靠的飞行器，就可以摆脱地球的引力，做一些短途的空间旅行。”

“为什么不是长途呢？”

“速度不快嘛！她可没有，也不可能掌握诸如时空跳跃之类的虚无缥缈的技术吧？也只能以一种龟速的常规的方式飞行，恐怕还没到冥王星，她就要投胎转世了。”

沙瑟岚轻笑说：“为什么要追求速度呢？难道不可以换一种思维模式解决问题吗？要知道，速度每提高一分，它所带来的技术难度、成本和风险就会以指数的形式飙升，是最不合算、最难实现的。”

方淼说：“但宇宙的尺度太大了，没有速度的深空飞行，是没有意义的。就好比一只只能慢慢爬行，却梦想做环球旅游的蜗牛，你认为它有可能实现梦想吗？”

“但假如这只蜗牛拥有超长的寿命，可以用充足的时间去换取空间距离呢？方淼，珍妮韩绝非常人，你带的那些药，就是她调配出来的吧？”

方淼点头承认，似乎有了一些明悟，说：“对啊，我记得韩汐宁也讲过类似的话，但太久了，我忘记了！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技术难度极大的速度呢？相对于广袤的宇宙空间，光速飞行也会变得慢如蚂蚁爬行。因此一味追求速度，其实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笨办法，还非常伤脑筋，倒不如……。”

“倒不如改造身体，延长寿命。虽然难度也大，但更加保险和相对容易实现。”沙瑟岚接口说，“方淼，珍妮韩在这一领域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我确信她在这方面的能力比我们更优胜。她给你的这些药物，就是最好的证明。去吧，去找她。或许她有办法恢复你的能力，从此活得更加精彩。”

方淼低头寻思了一会，然后说：“我们一起去，或许……。”

沙瑟岚摇头，淡然说：“我不去，何必自寻烦恼呢。对我来说，曾经拥有，已经足够了。但假如能带上小丫头，我，我会感激不尽的。”

“沙瑟岚，你这是什么话！你不去，我也不会去的，我做不出那种凉薄寡恩的事情！”

“方淼，我……。”

沙瑟岚情不自禁地埋首在方淼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此时方淼的心情只能用难受、纠结来形容了。

本以为从此往后与韩汐宁再无交集的可能，殊不料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见到，实在让他有种五味杂陈、仿如隔世的感觉。

他心里明白沙瑟岚的痛苦，知道她既不想与韩汐宁碰面，也舍不得与自己分开，但又希望自己去找韩汐宁，以便恢复从前的状态。

但是这样一来，有可能就意味着永别啊。

想到这里，方淼不禁暗暗摇头，自语说:“还是算了吧，与其大家都痛苦，倒不如不见。而且就算见到，她未必能原谅我。我决定了，哪里也不去。从此陪着你们，直到天荒地老。”

沙瑟岚一听，连忙抬头擦去眼泪，吃惊地看着方淼说：“这怎么行？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方淼摇头，自嘲说：“假如我走了，你才会后悔一辈子呢。沙瑟岚，我这个人稀松平常，随遇而安，又怕麻烦，为人索然无趣，没有所谓的浪漫情怀，比较看重现实。你和韩汐宁都是好女孩，我都不想伤害，现在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了。

“我想，现在在的韩汐宁的心目中，早已经认定我是个死人，该是把我忘却了，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或许找到了一个比我好千百倍的伴侣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最好，我祝福她……。额，想得太多，语无伦次了……。”

说到这里，方淼不由感伤起来，把沙瑟岚拥入怀中后，才又继续说道：“你和她，都是落入凡尘的仙子。我方淼何德何能？竟然与你们都有过亲密的交集，实在是一种逆天的幸运，不可能……。”

“你的心思我明白，就是不想让我受到伤害罢了。”沙瑟岚抬起头，理了理秀发，然后语带坚定地说，“你外表刚强，实则内心柔软，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也不愿意伤害别人。方淼，我太感激你了，是你给我如同枯槁一样的内心，重新注入了激情，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顿了一下，她继续幽幽地说道：“和你在一起久了，我才体现出什么才叫做温情。在我原来的世界，人与人之间，是没有这种体现的，充满了冷酷和无情，比深空的最深处还要冰冷。”

说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深情地看着远处宏大的母球的剪影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想去会一会珍妮韩妹子。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坦然面对的。”

说罢，她站起身，示意有点讶异的方淼不必说话，然后拉着他就欲返身回去，打算看看沙舞岚再做打算。

但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却一眼瞥见悬挂在母球头顶的月亮的边缘，竟然有一颗拳头大的流星，发出暗弱的紫芒，自上而下地斜划过月面，然后直扑镶嵌在山谷间的母球！

她抬手指着流星，失声惊呼：“‘紫芒死神’！他们发动了最可怕的‘紫芒死神’打击！珍妮韩，她……！这艘母球，恐怕是一个诱饵，他们的狩猎的目标是珍妮韩！”

听见沙瑟岚惊呼，方淼赶紧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一看，也立即被看到的情景吓得寒毛倒竖，因为他正看见直扑而下的“紫星”突然喷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尾流，猛然把自己加速到极致！

因为与空气发生激烈摩擦的缘故，竟然点亮了自己，发出了夺目四射的光芒，霎时把整个夜空都点亮了，四下里明晃晃的，如同白昼一般！

下一刻，耀眼的紫色流星化作一条巨大的亮线，划破长空，就像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就轰击在母球之上，并一隐而没。

旋即，天地又暗淡下来，时间就像停滞了，万物都停止了运作，四下里变成死一般寂静。

然而，才过来不到两秒钟，这种死寂就被打破了！

只见母球的顶部猛然鼓起了一个大包，发出刺耳、尖锐的撕裂金属钢板一般的恐怖声音，然后轰然破碎。

一个颜色惨白、摄人心魄的光球竟把鼓包撑爆了，让它变得支离破碎、四散乱飞。

只见光球如同一轮巨日，撑破鼓包之后，就像从母球里面破壳而出的巨蛋，发出“嗡”的一声巨响，继而喷薄而起，转瞬间就化作一朵擎天立地的火蘑菇。

与此同时，“火蘑菇”脚下的母球也猛然炸裂了，“轰”的一声绽放成一个大火团，发出雪亮灼热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无数倍。

方淼猝不及防，被突然而来的光亮刺激得眼泪直流，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立即痛不欲生，只感到这种光芒热辣辣的，就像一团烈焰在眼前燃烧，浑身都有一种即将被烤糊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就闭上眼睛，但依然“看到”眼前是一片滚烫的血红色，就像掉进了岩浆地狱，身上的灼痛感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以为即将葬身于火海。

变故说来话长，但其实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不容许方淼做出一些必要的规避反应，只能闭目等死。

然而，就在最危险的时刻，他突然感到身边的沙瑟岚猛地站了起来，然后飞扑在他的后背上，再狠狠地把他按在地上。

方淼脸面朝下，被摔了一个结结实实，又被沙瑟岚搂着头部压在地上，干硬粗糙的地面顿时把他磕得晕头转向，眼前金星直冒，胸腹痛楚难当。

他发出一声闷哼，心里虽然明白沙瑟岚这样做是在保护自己，但也摔得太惨了，感到左肋下被一块碎石头刺进肉里，擦刮到骨头，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本能地掏摸了一把，结果费劲地拽出了一块拳头大、棱角尖锐、沾满鲜血的石块。

但也不容许他有把石头扔掉的机会，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呼啸而来，把地面都震得簌簌发抖。

刹那间，地动山摇，空气也像被点燃了，到处都充塞着白炽滚烫的热浪，灼热的罡风席卷肆虐，呜呜地在耳旁怪啸。

“该死的！终归还是要完蛋呀！唉~！咦？哈哈……！”

方淼虽然被沙瑟岚护在身下，但依然感到炽热难当，身上就像着了火，痛得他不由破口咒骂，然后绝望地叹息一声，等待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但就在这时，他的灵魂深处突然出现了一阵无来由的悸动，脑海中就像划过一道闪电，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欣喜若狂，急忙声嘶力竭地吼道：

“‘暗夜星尘’！开启保护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