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尘传 第三百八十三章 情缘无常

邺隶皇将今日之事报告给补天岛。

消息传至正陪着坤无名巡视龙尘岛的魏太宗处。魏太宗能陪着补天大士到处走走何等幸事，原本想直接处理，表现自我能力，随后想能接触坤无名机会不是很多，自己根本猜不透主子对莫问天的真正意愿。坤无名本曾亲自命令过缉拿莫问天，但多次失利，其并没责难谁，也不太关心这事儿，总是来龙尘岛闲逛。莫问天如此猖狂厉害，要是坤无名亲自去捉拿，早该成功了，故而魏太宗将这次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地汇报给坤无名。

坤无名入神地扫视着龙尘岛中部地区的地下，听着魏太宗讲完，随意笑了一下，说道：“知黑龙莫问天何处而来吗？”

魏太宗不知，摇头。

坤无名说道：“龙尘岛是上古魔龙形骸化成，其生前横行，遭诸族共愤，合力诛杀于此，虽亡，但精气始终未尽，隔十万年便能在此界凭空生出一条黑龙，皆是修炼精英，横行性情始终，后来我仙界合力诛杀诸黑龙，推算出根源，并施法将此处镇住。”

魏太宗从未听闻过这些，估计是很久的事了，既然早就用法力镇压了龙尘岛，一直没黑龙相关传说，那就是成功了，为何近十万年又有黑龙了呢，坤无名总来看龙尘岛为什么呢？魏太宗询问道：“上仙，莫不是龙尘岛出问题了？”

坤无名笑而未语，且笑容似乎含着微弱的一丝诡异。

善于察言观色的魏太宗心里有些发毛，未敢再问，既然坤无名没再有说针对莫问天的指示，只好暂不处理，仅派人手密切注意莫问天。

甄行送别巩宫，反复思索着刚才探讨的事，谁是冒充自己的人，最终推断出来有可能是莫问天，其乃天纵之才，修行到目前水准绝对没问题。莫问天龙婴魂盘踞在甄行体内多年，相互同化，甄行有莫问天的气息，离去的莫问天也具有甄行的气息，只要刻意控制气息，绝对能一般无二，关于容貌刻骨削肉就可真的一样了。于龙尘岛往事莫问天全知道那是肯定的，蒙骗自己久未见面的兄弟朋友绝对是没问题的，丝毫不差的制造一尊问天鼎更只有他能了。估计在龙尘岛上冒充的坏人也是莫问天。

以前甄行总想自己能驾驭背后的黑龙印迹，让人误会自己是莫问天，所以从没想过冒充自己的人就是莫问天。善忘一句话再次点醒巩宫、甄行去思考。

巩宫有一种直觉，等阶低的是真甄行，羽化期的那个是假甄行，相差一个等阶还上去打，肯定是为了被蒙骗的妻子与朋友，假的不会这样拼命的。等相互一聊，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了。巩宫帮助分析出冒充者可能是莫问天，而且甄行赠送了隐空虚穿的奇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对于想去通知林氏兄弟等人的事儿，甄行很肯定的说不用管，肯定没事。巩宫遂返回补天岛。

甄行易容回了海边城，久等白冰月未归，心里有些急躁了，自认说的那些床笫间事除了死去的秦明月不会有旁人知道了，足以向白冰月证明，难不成她被黑龙莫问天控制了？甄行在忧虑中养好了伤势。

宋离在莫问天闯她法台见晴川后，真正的缘尽情灭之感尤生，情绪慢慢抑制不住波澜，但终又静若寂寥，证得离八苦大道，已有晋阶羽化期大师之感。

大诚佛教对此很重视，伦丽雅国因宋离之教化全民信佛。宋离是大诚伦丽雅国分坛掌教，将是这个国家自行修来的第一个羽化期大师，因此伦丽雅国也即将从坤旺大陆的三等修真国度变成一等修真国度，故昭告诸方高僧观摩并施法加持宋离渡劫，这已经是多少万年没有过的佛教盛大场面了。

甄行听闻伦丽雅国八离大师晋阶羽化期仪式，立即就联想到宋离，内心驿动，五味陈杂，思绪万千，非常有冲动立即去寻她，但她仍是尼姑，而且还马上要比自己高一个修炼等阶。晋阶前贸然打扰，必会影响其晋阶，晋阶后去见她，都已经是佛教顶阶大师了，自己与之万难再有在一起的机会。

伦丽雅国这下热闹了，不仅八方佛教高僧，还有其它友人，及想交好的它国门派的人，龙尘岛的旧人，甚至补天岛首席副岛主魏太宗也亲自带人来道贺。

宋离披锦绣袈裟庄严又祥和，双手合十立于渡劫台中央，台外八百大诚佛教羽化期高僧盘坐，同发虔诚祈福之力，可见若隐若现的祥瑞之光，再外圈是主持事宜的教徒管事，其它来客有序悬立空中较远处观摩。

临空而立的甄行惊叹大诚佛教竟有这么多高僧，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宗，要么说从无人与大诚佛教有事端呢，马上宋离就要晋阶羽化期而渡劫了，甄行心情万分激动、紧张、矛盾。

在八百高僧诵经声中，渡劫台上空出现五彩祥云，万丈光芒倾泻而下，光彩如梦如幻，宋离如痴般的沐浴其中。

诸多人都搞不清这是佛教弄得排场，还是什么？

虽时间推移，闭着眼帘的宋离面部表情开始复杂变化，逐渐加剧又逐渐平复，周而复始的如此。不知过了多少天，宋离面部表情平静如水，渐变祥和，越发庄严。众人看得自觉己之心境都似乎不染尘埃了。持续九九八十一天，高空五彩祥云缓缓落下，灌入宋离体内，她全身绽放光华，延伸出渡劫台，覆盖绵延山脉，照耀伦丽雅国，凡沐浴这光华之人，无论凡人或修者皆若净化了心田，似乎踏入净土一般，举国上下伏地虔诚跪拜光华来源之处。

五彩祥云全部入宋离之体，高僧诵经声悄然停止，庄严华光敛于体内，半启双目，合十着双手向八方微微颔首施礼。

一片寂静，渐起疑惑声，甄行当然也疑惑，这就是渡天劫了？后闻嘈杂的议论声，此乃万世难见的圣佛出世。

众来客入得庙堂中，若凡人俗礼拜别，也有小住山中想沾染些灵气的，庙里都一一安排了。

甄行忐忑地拜见庄严的掌教八离大师，看着亲切的脸颊，圆润的下巴尖，微蓝的双眸……

宋离一旁的僧徒轻咳一声，甄行知道自己失态了，欲言不能说，只好借故留住山中。

夜，淡云掩月，天际混沌，八百羽化期高僧已离去，甄行纠结，若夜色一样迷乱。

另一人就不一样了，直奔晴川住所。

在与晴川随喜分享奇妙渡劫的宋离忽然说道：“你有故人来访，我就先规避一二。”

听到妙处的晴川闻之，略感意外，随即加强感应，满脸变得冷漠，点了一下头。

不多时，室内现身一人，不是旁人，正是莫问天。

晴川先开口发问：“你来作甚？”

莫问天道：“我想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拒绝与我在一起，上次吸你功力，我也解释了情非得已，那时有个绝佳机会夺取一件仙宝，必须提高一下功力。再者你的隐空虚穿本命神通找到传授别人之法，已教授过旁人，是吗？”

晴川冷笑，缓缓开口说道：“我相许于你时，你拒绝我，你愿意了，我又不得不拒绝你，造化弄人，莫问天这就是命，我已经出家了，即使还俗也不能嫁给你，在这之前已与另一个一样的你缔结了道侣契约，凤族翎羽之契你该懂……”

一提及此事，莫问天登时心痛不已，不自觉地仍还是想再确认一次，颤抖着声音说：“甄行？你真和甄行缔结了翎羽之契？”

“他说他是甄行了，不是你，但我感应到就是你……”晴川话没继续说，便傻笑起来。

莫问天暗自发誓要让甄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按他秉性不是不想将甄行碎尸万段，只是杀了甄行，必造成晴川的道侣契约反噬，他心中已经盘算了无数种折磨甄行的方法。莫问天看着晴川入神的傻笑，忍不住重重地说：“是我莫问天负了你，欠你一辈子，对不起。仙界该有破解凤族道侣契约之法，无论如何我也会找到。目前我仍尚未恢复原来实力，隐空虚穿本命神通若能传就传给我，我很需要。”

晴川停止了笑，沉默地端详着莫问天，片刻后掏出一枚玉简塞到莫问天手里，说道：“这不是我的，是旁人的隐空虚穿之术。”

莫问天浏览一遍玉简，说道：“我莫问天言出必行，答应你的绝不会变。”

晴川没应声，只是看着莫问天。

莫问天追问：“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走吧。”晴川无任何表情的说了三个字，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

莫问天叹了口气走了，晴川双手捂住胸口，痛苦万分。

躲着的宋离知道，晴川是动情了，受到凤族道侣契约反噬，也知道了上次来找晴川的人根本不是甄行，是莫问天。她走出来，嘱咐晴川诵清心咒，便告辞。

宋离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差走院子里所有僧徒，独自一人于正堂巍然正坐，等正在向这里潜行而来的一个人。

在八百高僧离开后，甄行实在忍不住了，决定去找宋离，跟做贼似的，扫视宋离院中并无旁人，心情略镇定，现身出来，说道：“阿离，你可还好。”

宋离微微点头。

就这一点头，甄行即内心变得火热，扫尽所有尘霾，不自觉地向前靠近，双眸已落泪如帘。

宋离伸手示意，说：“坐下说话吧。”声音祥和庄重。

甄行立时又感觉心凉下来，擦拭眼角水雾，有些拘谨地坐于下首座位，一时不知先说什么好，看着宋离熟悉的脸庞离自己是那么近，但似乎心与心又是离得那么远。

片刻后宋离开口：“冥冥中自然如此，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甄行重整思绪，说道：“我心你明白，曾经、现在、未来，如来，如不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我要娶你，缘起不灭，生生世世，业障循环，不昧因果，不论阿离你成佛成魔，都是我与你的因果。”随之取出一张低阶火符箓，祭出炸裂成烟花，挥手施展逆转乾坤术，将这一片空间消散的威能微尘凝聚，聚拢出刚才祭出的那张火符箓，飞回手中，接着说道，“河可倒流，落叶可回到枝头重又鲜活。你答应过我要终生一起住在乌岭镇上。”

宋离微微笑了，说道：“你入过佛道，伶牙俐齿，狡辩依旧，怎取章断道，因因果果不生不灭，圆满寂灭，我离八苦之海渡得彼岸得静妙，确非涅槃非圆满，将我的皮囊送你带走吧，了你心愿。”

甄行感知到宋离心中定然是有自己，否则也不会和自己如此说，迟疑，摇头道：“皮囊何用？你的心，你的灵，你的魂，才是你的人，你这是割舍肉体饲虎喂鹰吗？何不可如渡王一般渡我，何时缘灭，必功德圆满，至少说过的话得算数吧。”

宋离会心一笑，道：“本掌教暂时没能力渡化得了你，曾经的心在曾经，现在的心在现在，未来的心在未来，因果在，不可昧，你随时可来，我都在这里，事事三思后行。”

甄行知道宋离有送客的意思，自己做足了准备才来，结果不满意，但有希望。既然不介意自己还来，也不错，再在此地或许可能会增加宋离的反感，起身说道：“阿离，我就先告辞了，但我仍有些话要说，躲闪与规避亦是昧因果，佛亦是觉性，觉性不一定是佛，修道，即为求，本就执着，悟天地大道，觉众生，何必在乎己身，红尘未断，慧剑不可斩，一切当随缘。羽化期后，我来娶你，除非你渡我成佛，否则凡阻拦者，甄行将遇佛杀佛，遇魔屠魔。”他看着巍然正坐的宋离并没想说什么的意思，刚才自己的豪气无形地减少几分，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