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尘传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六十年

白冰月十分谨慎地飞过去，看着洞府领地边界上的小修士。

甄行则从这个小修士身上的寒鸦城标识推断他应该是寒鸦城的侍卫，询问道：“道友，何故在我领地边界打这些立桩？”

侍卫抬头看向突然现身的甄行，一点儿也没惊讶，回应道：“想必您就是鸿天行道友，在租赁领地周围设立界碑是为了防止其它修士误选有主的领地。”未说任何多余的话，继续每间隔一段距离钉入界碑。

甄行仔细打量着界碑上的文字，描述了自己的简单信息，心想：寒鸦城做事倒是周全。

隐身的白冰月没有说什么。

五天后，两人隐身赶到银沙群岛附近，伏击季凤章，可是根本就没人出岛，连抓个人问消息的机会都没有，时间一长，甄行心里就有些烦了，望着涌动的海水冲上银沙滩，潮进潮退，没有意义的重复，既淹没不了岛，也冲不走沙。沙滩上立着界碑，显而易见这儿的岛屿也是寒鸦城管辖的领地，上岛杀人意味着挑衅寒鸦城的规矩，若不上岛，谁知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伏击到季凤章，修炼无岁月，打坐入定几年都是常有的事，等待伏击有可能要浪费极长的时间。

白冰月倒是无所谓，建议上岛报仇，事后离开寒鸦城管辖范围。

甄行心里很不舒坦，若按白冰月做法，才安顿下来几个月，就又逃亡它地很不划算，但不报仇发泄一下，十分对不起受伤的秦明月。

一连过去五天，大海的风涌，有时猛有时平，可恨季凤章就是不外出，又到了秦明月该治疗的日子了，甄行对季凤章的恨更深了，总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引季凤章出岛，也不是不可能，那样就很难做到杀人不漏行踪了，万一若漏了行踪，可能会遭到季家的报复。甄行最终想到十年后还会有蟹潮，银沙群岛上修士必然出岛捕捉鬼无敌蟹，与白冰月一商量，就暂时放弃报仇，返回自己洞府。

秦明月日渐消瘦，无论怎样，修为都在持续下降，内丹瓦解，重回筑基期修者。

甄行多次去寒鸦城也没寻访到其它治疗方法，寒鸦城规矩凡在城内与各个修士领地内杀人越祸，均是以命相抵，无论修为高低，绝无例外，没有绝对逃脱寒鸦城追责的可能，在领地内去杀季凤章是万万不能的。

洞府外草木一岁一荣枯，甄行看着花谢花开，心中苦闷，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觉到在天地间自己是多么的弱小。

十年了，仇怨积累终于到了喷发的边缘，甄行、白冰月早早埋伏在银沙群岛外，远远望着满是期待收获喜悦的季凤章、季凤鸣等人，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因为季凤章修为已经晋阶了。

等待中，鬼无敌蟹潮带着翻滚的浪花赶来，不知被什么阻止了，迟迟不前。隐身中的银沙群岛修士们疑惑不解，这是从没遇到过的事情。季凤章凝视良久，摸着下巴说：“凤鸣，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季凤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隐身前飞，查看是什么原因阻止了蟹潮，他稍微一勘察，扭头呼喊：“哥，好像有人布置了阵法阻挡了蟹潮不前。”从前两年他哥晋阶炼神期，他就更觉的自信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季凤章满目肃然，疾呼：“凤鸣快回来。”银沙群岛潜在的敌人太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既然敢来，肯定是有备而来，他不自觉地退到了沙滩的界碑以内。其它下属，也纷纷后退。

季凤鸣见兄长后退，心中觉得大事不妙，正要逃回，猛然周身骤寒，动弹不得，就连下面的海水都被冰封了，大叫：“哥，救我！”其身体瞬间崩碎，显露出数件光芒闪烁的迷你法宝悬在空中，其中光身子的元婴面容惊恐，拼了全部法力，挣脱无形的束缚，“嗖”地向银沙群岛逃遁。

刹那间，虚空中探出一只灵纹闪烁的手，正好挡在了季凤鸣元婴逃遁的路线上，把元婴抓了个结实。

季凤鸣元婴怒号：“放开我……”话没喊完，就被装进了封魂瓶里，消失在虚空。

季凤章双目圆睁，看不到远处隐藏着何等高手，哪家仇敌，却镇定地喊道：“何方道友，不妨我们做个交易，无论多大仇怨，只要放了我弟弟，条件都可以商量，我季家绝不追究。”

远方虚空中没有任何回应。

季凤章补充道：“在修炼大道上，什么也比不过修炼资源重要，情仇恩怨过眼云烟，咱们可以谈，道友莫要执着，利于自身修炼最重要，尽管说条件就好。”

没有灭杀了季凤章，甄行一千个不乐意，巨额花费精心打造了无数套阵法，阻止数万里蟹潮，诱他出来，可惜只杀了季凤鸣，但无论多么不甘心，仍是不敢冲上岛去，也没接这个卑鄙小人的话茬儿，与白冰月隐身返回天罗大陆。

甄行心里明白，报仇是其次，重点是搜魂寻找治疗鬼无敌的方法，秦明月称幸运迟早会来临的，甄行不愿等待未知的侥幸，可这次准备了十年，又彻底失望了，对季凤鸣元婴施展完搜魂大法后，根本没有治愈鬼无敌的良法，他记忆里其兄长也没解决鬼无敌的良法，一气之下将其元婴炼入了问天鼎中。

白冰月劝解道：“这都是命数，既已尽心尽力，莫再为之苦恼。”

甄行哪能做到像白冰月说的那么直接和洒脱，情恨既生，永世难消，如同一直长在自己心里的宋离一样，秦明月也已是他心里解不开的一个结。

季家云海禁术从不外传，甄行偏偏要四处传播，改名为秦殇禁术，制作了大量玉简，他易容后低价卖于坊市，反正季家大本营仍在坤旺大陆，等发现功法被广为流传时，不知已经是多少年之后了，自己与白冰月学会此功法也就不怕被其它人所瞩目了。

甄行从搜魂中知晓了季凤章兄弟是因犯错被家族驱逐出来的，且被家族消除了他两兄弟会空间之力的那部分记忆及家族内部信息，想待积累万亿高阶灵晶后，再寻找自己的家族，疏通一下，有望回归。甄行知道这些后，好奇季家的神秘及强大，但一时间也不用惧怕什么了。

一晃六十年过去了，龙族除了自愿当仆人的寒川、雾隐、厚颜、栖风，早就都告辞离去了，甄行虽然为龙族恢复修为耗费大量灵石，但基本算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和白冰月又去银沙岛偷袭了几次，都被狡猾的季凤章逃脱了。在这期间唯一高兴的是秦明月脑中的鬼无敌寄居蟹全部游弋到机体其它之处，被甄行发现后，以霹雳手段全部清除。

秦明月的修为已经降到了筑基初期，按说能正常修炼了，高兴才是，只要足够的修炼资源，凭借修炼天赋，恢复以及修炼到更高水平不是问题，但秦明月的容颜已老……总忧郁。尽管甄行愿意与之双修结成万年同心结，秦明月心里也空落落的，怕影响了甄行而拒绝了，整日郁郁不欢，看夫君与白冰月……更是心里酸酸的。

甄行也有觉察，纵然心里再有秦明月，也改善不了她的心情。甄行遂与白冰月商量，自己早就元婴期大圆满，突破炼神期只差一个契机，秦明月没服用过驻颜丹，又未修过驻颜术，按她修为相应的寿元来讲已步入了中老年期。甄行打算外出云游，找补救方法，也顺便找些晋阶机缘。

白冰月本就不愿意在此修炼，虽然修为又更进了一步，也摸到了炼虚期的边儿，更想跟着甄行去广阔的天地转上一转。

秦明月站在洞府外送别白冰月与甄行，明眸中抑制不住的别离忧伤之情催动泪水湿润了眼睑。

甄行心酸，可不愿意表露出来，为了安全起见，让寒川、厚颜留守洞府，雾隐与栖风到不同的方向云游，寻找驻颜方术。甄行又到寒鸦城缴纳了一百年的租地费用，卖了一株上年份的草药，才知晓曾经在狄莫空洞府灵土上得到的灵草是十万年的，也是此界最高年份的草药，因为此界号称十万人间界，任何生灵均受到空间属性的压制，最高只能到十万年。

白冰月每次到寒鸦城都很兴奋，在这里没有各种族之间的歧视，与甄行在寒鸦城逗留两日，住客栈时，居然从店伙计的口中得知：向东出了寒鸦城管辖范围有奔牛城，其中有一个门派唤作妙华门，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擅长驻颜之术，甚至可以返老还童。

甄行大喜，携白冰月连夜向奔牛城而去。奔牛城属于山城，在天罗大陆东部数万大山之中，疾飞也要十余天路程。

白冰月看到甄行疾速飞行的样子，隐隐地笑，传音道：“飞越万水千山，只为秦妹子容颜。”

甄行听不出是她有醋意，还是讽刺自己太过注重外表，传音狡辩道：“你夫君我不是注重外表之人，可明月年龄小，爱美难免，天天看她不高兴，你不也于心不忍吗？”

白冰月传音道：“你年龄更小，多和秦妹子……几回，她就高兴了……”

“是，是，”甄行坏笑，传音说，“我肯定让娘子幸福。”说着就站到白冰月的飞剑上，不安分地……

白冰月没有反对，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向后微仰着头，分外享受，轻轻地传音：“要么也像你第一次……秦妹妹一样……”

甄行愣了一下，心想两个女人怎什么也相互说呢？微笑道：“幕天席地，斜日映草，妙哉！”

二人着陆在萋萋草地，白冰月挥手设置了一顶冰帐篷，将两人罩在其中，夕阳余晖穿过薄冰撒在她的面颊上，也不知是她脸上自己燃起的红晕，还是霞光映的，红彤彤的，睫毛眨动，妩媚至极。

甄行看得发呆，忽觉察自己怀中的传音玉符光亮闪动，取出，神识探入其中，“啊”地叫了一声，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