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之化身者 第六十九章 讲述

“对不起，阿螺，我只有这么多的了。”阿碧见狼妖眨眼吃完，有些惭愧地道，说完她摸了摸狼妖的头顶，将空碗放了回去。

在乒乓乒乓一顿麻利的收拾之后，她又返回了狼妖身边，开始伸手拈狼妖毛皮上所沾的尘土污垢。

“你好像也瘦了，而且身上脏乎乎的，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阿碧一边拈，一边喃喃，她那模样可一点不象面对一只凶狠的野兽，而是自己离家久归的孩子：“前些日子我问了一下别人，有人说你是一种叫狼妖的野兽，我不知道狼妖是什么，但是听那些人的描述，好像很厉害，而且他们也很害怕，都不相信我竟然跟你在一起过。”

“哎，这些人也真是的，他们大约从来没有见过狼妖，更没有见过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害怕呢？难道人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如此恐惧排斥吗？就像从前对我一样——”

“阿螺，”阿碧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好像在跟狼妖说起悄悄话：“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很多，我知道——”

“哎——”说到这儿，她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不说这些了，对了，那一天你走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厌烦我了，所以回自己的家了，我好难过，再加上几日后爷爷也去了，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对了，你有家么？”说到这儿，她口气一转：“既然你是狼妖，那你的家人也是狼妖咯，你们狼妖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吧，你还记得，还找得到么？”

谈到这里，阿碧的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哀伤，声音也变得缓慢沉重：“或者，你跟我一样，已经没有家了——”

“哎，”她吸了口气，将悲伤压下，稍稍展颜道：“为什么老是说不开心的事？既然咱们有幸重逢，我便给你讲一点其它事吧……？她的手抚过狼妖的下颌，略想了一下，继续：“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这些日子的遭遇。但是正因为那些遭遇，改变了我对自己的一些打算和想法，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是这样的。”阿碧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将旁边的石墩挪到自己屁股下坐下，开始讲述：“几个月前爷爷死后，我心里难过极了，真恨不得同他一起去了，可是我一想到爷爷临死前对我的嘱托，劝我将来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我还是决定继续撑下去。”

“但是，他一去，我一个人又能去哪儿呢？”

“我不想在那山谷继续呆下去了，因为那里会让我想起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让我更加难过。而且我想我需要朋友，不能永远一个人呆着，所以我还是下定决心还是返回人类的世界。”

“是的，我知道这很难，别人对我的恐惧，敌意，排斥，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但是，我还是相信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的。这世上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接受我，理解我的，不是么？”她切切地望着狼妖，似乎在期待它的回答：“哪怕只是很少很少，我也相信我会找到这样的人。何况，我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我把我当成妖怪，而离群索过一辈子吧，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还年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还会活很久很久，我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事没做，还想交很多很多朋友……所以，无论会遇到什么困难，我还是下定决心，要走出这一步。”

“阿螺，你明白我的心么？”阿碧抚摸着狼妖的头部和柔软的脖子，温声问道，而这狼妖竟出乎意料地将头轻轻一抬，似乎在对女孩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阿碧见狼妖如此，顿时粲然一笑，她拍拍狼妖的头，道：“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阿螺最懂我的心。”

“好，你听我继续说吧！”女孩微微扬着头，继续道：“将爷爷安葬之后，我便去了镇子上，不过这一回，我决心不再裹起头发装瞎子，因为我要以我本来的面目走入人的世界。”

“当然，这些人看我的第一眼就被我吓坏了――”阿碧无奈地笑了笑：“他们问我为什么长着碧色头发和眼睛，甚至有人以为我的头发是用颜料染色了，还用手来摸我的头发，不过我跟他们解释我本来便是这个样子。果然，他们中有人便把我当是妖怪，甚至打算抓我去请法师呢――”

阿碧长叹一声：“不过世上还是有好人的，那是一个姓杨的大婶，她是在镇子里唱戏的，她人好力气大，把我从那些坏人的手里抢过来，还指责他们欺负我。”

“后来，那些人就被她骂走了。”

谈到这里，阿碧的眼睛被笑靥挤成了一条缝，开心溢满脸庞：“我说嘛，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而且阿碧也会遇上的，是不是啊？”

“后来，我便留在了杨大婶家，帮她干活，不是我吹，”说到这里，她头一昂，颇为自傲道：“我很勤快而且也聪明，杨大婶很喜欢我，所以她不仅给我一日三餐和住处，还会给我一两吊零钱，当然，我这个人很节省，钱全都没花，存起来了。”

“哎――”阿碧又开始摇头叹息：“不过，我在杨大婶那里没住上一个月，麻烦就来了。”

“你知道王宗吧。”阿碧将眼睛一瞪，面色开始恼怒起来：“那个最坏最坏的家伙，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便是被他抓起来绑在火堆上，要烧死我！他居然又找上我了！”

“其实啊，我本来跟他没什么过节，只不过有一次他偷庙里的东西，被我瞧见了，我便将这事告诉了庙丈，庙丈当众斥责了他，他觉得这事让他很没面子，所以一直记恨于我，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不依不饶追了我这么年——”阿碧边说，双手捏成了一对拳头，脸也因愤恨微微发红：“这次，他和从前一样带了很多人将杨大婶的家包围起来，逼杨大婶交出我。你知道么？当我看见那伙无耻的家伙在门外大喊大叫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冲出去将他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只可恨……”阿碧的脸上泛起深深的痛苦，长叹：“可恨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那个能力。”

“当时我就想，他们若再不给我活路，那我就死在这里吧，这样的话，我永远不用再烦恼痛苦，也马上能见到我的爷爷了。”

“但是杨大婶却很冷静，她不仅好言劝住我，让我别冲动，还对我说她有办法救我。”

“当时我还真信了她。”阿碧苦笑了一下：“她将我藏在卧室下的地窖里，然后给了我一小段蜡烛，告诉说她此时出去和那帮强盗交涉，当这段蜡烛烧完的时候，我就从地窖里出来往外逃，逃得越远越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如何能将这帮强盗说服，让他们放弃杀我，但还是信了她的话――。”

谈到这里，阿碧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继续开口：“后来，杨大婶走了，我便一个人呆在地窖里，望着这一段小小的蜡烛。”

“地窖很深，我听不见外面任何声音，待蜡烛燃尽之时，我从地窖探出头来，见四周寂静无人，便钻了出来。”

“外面已经没有了王宗一伙人的叫嚷，也没瞧见杨大婶的影子，周围安静得有些反常――”

“但我想着杨大婶的嘱咐，便跑到她家后院，打开后门，见外面无人，便撒腿朝外面跑去。”

“那时我慌极了，甚至不敢回头，就这样跑一直跑，跑到天都黑了，再也没有力气才停下来。”

“后来我还是不敢回去。我来到了这驷马镇，这时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又将头发包起来装瞎子，不过幸好我走时将平时攒的钱全部带上了，所以还不至于饿肚子。”

“这个家――”说到这里，她转头望了一下四周：“便是我无意在镇外找吃的时候发现的，虽然简陋了一点，但还能住。”

“不过故事还没结束，”阿碧回头继续：“又过了很多日子，我估摸着王宗那边应该没再寻我了，便找了个机会偷偷返回杨大婶的住处，但我不敢直接去她家，便在她家周围打听，我这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原来――”说到这里，阿碧又沉默了一会，才沉声说道：“原来那日，杨大婶将我藏在地窖中后，哪里有和那帮强盗交涉，她将一顶唱戏用的绿色假发顶在头上，然后跨在一匹马上奔出了大门。”

“她用她自己将这帮强盗引开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

“而之后，当那帮人发现那不是我之后，将杨大婶打了一顿，把她的腿骨打折了。”

阿碧呆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冰寒沉重：“从那以后我便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变强，终有一日，我不仅要昂首挺胸地活着，还要为杨大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