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之化身者 第五十五章 大狼怪

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跑了大半日，直到身后没半点声音传来，他才收住了脚步。

他呆了一会，回头看着背后黑黝的道路，听着自己胸脯内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忽然，他开口笑了。

其实本来没什么好笑的，偷鸡摸狗明显是一种龌龊低劣的行为，但对于此，他不但没有后悔，反而觉得好笑，实在有些天理难容。可是没办法，他还是想笑，大约因为这些日子他所经历所看到的事情实在太压抑太不好笑，所以这件事对比起来，就显得格外好笑。

他呆在原地，对着空气呵呵傻笑了一阵。

但是当他笑完的时候，他心里却有些失落：因为他没有偷到鸡。

是啊，因为这意味着阿碧吃不到圆滚滚香喷喷的鸡蛋了。

这一夜的失败，意味着阿碧又会失去一个补充营养的机会。

以后再去偷吧？他寻思着，但他总觉得这样做还是有些不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搁着，今天晚上回去给她多干点活弥补一下吧。

他想好之后，继续往回走。

当他转过一道山坳时，目光中忽然跳入一样东西：

那是藏在一片杂草丛中的东西，很小，很隐蔽，藏在草丛里，如果不注意，根本瞧不出来。

那是一朵花，蓝紫色的小花。

他走进那朵花，蹲下来扒开草丛凝视着她，一会后，口中轻语：“桔梗花。”

紫色的桔梗花，如一朵小铃铛一般，鲜亮而温柔地摇曳在山谷的夜色中。

当手触摸到柔软的花瓣时，他回想起那日阿碧在菜园子里的情形，心里再一次变得柔软无比。

阿碧很喜欢这个花，可惜大约她每天要做太多的事，所以没空移栽这花了，这样好了，我替她移栽到院子里吧。

于是他开始用剑刨土，将桔梗花的根部连着一团泥土从土里刨了出来，然后他就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带着根泥的花苗，返回阿碧的山谷去了。

他将这株桔梗种在山洞前的土坝旁边，这样她每次出门和回家的时候，一眼就能望见了。

权当是没偷到鸡的补偿吧，他想，阿碧看到一定会很喜欢的。

接下来的夜里，他除了打猎进食之外，继续帮阿碧砍了些柴禾，然后还帮阿碧洗了衣服，又给她摘了不少野菜。

阿碧第二天起床时，又发现了院子里的变化。

“难道我又记错了？”她站在坝子中央，反反复复地看着地上的一堆新柴，又看着晾在树枝上的衣服，还有莫名其妙满了许多的野菜箩筐，她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可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我昨天没做过这些的——”

她纳闷了很久，转头问爷爷：“爷爷，你发现了吗？昨天我明明没有劈柴禾的，也没有洗衣服，也没摘这么多的野菜，怎么今天起来，这全都，全都变这样了？……咦？这里怎么还有一柄剑，哪儿来的？”她看到洞口一边放置的黑剑，走过去提起来左右端详。

“哎，哎，你别问我……”爷爷正蹲在水潭边用帕子擦脸，一边用苍老的声音回答：“我的记性一日不如一日了……我都记不住我昨天做过什么了，你问我，我……我更不知道了……哎，阿碧啊，我说你这记性啊，越来越和我这老头子一样呢？昨天记不住，今天又记不住了，咳咳咳咳咳……，连做了什么活都忘了，真是……哎，如果真的想不起来，依我看啊，你就认为啊，是你晚上做梦的时候做的吧，又或者，哎，是神仙做的，反正啊，咳咳咳，老天爷也一直帮我们，不奇怪，不奇怪……”爷爷絮絮地说着，然后又开始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阿碧担心爷爷又咳出血来，赶紧过去给他抚背，又手忙脚乱地要给他煎药喝。

然而她刚刚架起柴火，目光扫过山洞边时，忽然一怔，然后她目光收紧，仔细瞧了半晌，然后她一下子跳起来，朝那里小跑过去：“桔梗花！”看清楚那花儿容颜的一刻，她惊喜万分的叫起来：“这里居然有桔梗花！”她转头朝爷爷喊道：“爷爷爷爷，快来看，这里有桔梗花！”

“额？”爷爷转过头来，拄着拐杖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而阿碧则蹲着身子，继续盯着那鲜妍绽放的小花，目光流泻出的狂热的喜悦和珍爱难以形容，她一边抚摸着花朵一边呢喃：“花儿啊，花儿啊，我还以为离了村子之后我再难见到你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又看到你了，真好啊……”说着，她目光中竟有些晶莹闪动，几乎要流溢出来。

“看来老天爷是真的帮我们啊——”此时爷爷走到阿碧身后，也看到了地上的桔梗花，脸上的皱纹笑如花儿一样展开：“阿碧，你说呢？”

阿碧回头对爷爷一笑，然后她站起来，朝周围扫视了一遍，似乎在寻找还有没有其他让她惊喜的东西。

“爷爷，”看完之后，阿碧开口道：“这样好了，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无论做过什么都用石头写在洞口，这样我第二天就不会忘了。”

这天阿碧和爷爷依旧忙碌了一日，到了晚上，阿碧和爷爷吃过晚饭，爷爷回到洞里休息，而阿碧在水潭里洗过碗筷之后，用石子在岩石壁上写下今日做了哪些事情。写完之后，她来到关狼妖的笼子跟前。

她蹲下来，一只手穿过笼子的木槛，抚摸着狼妖长满白毛的脸颊。

“大狼怪——”她一边抚摸，一边轻轻地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到底是老天爷在帮我们，还是有别的人呢？你每天都在这里，你看见什么了吗？”她声音小小的，好像在和密友谈论心底最隐秘的心事，她的手那样的温柔，将狼妖抚摸得更加温顺，一动不动，要不是一双红眼睛还睁着，几乎会被认为是睡去了。

半夜，他站在院子里，在皎洁如白玉的月光下，注视着洞口石壁上用石块留下的字迹：“……柴禾劈二十，衣裳洗过一件，一只兔子，半筐荠菜，半框马齿笕……”

他看完后，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他还是继续干活，像从前一样，就这样过了大半夜，当活都干完后，他来到石壁跟前，用袖子将字迹擦去，然后用石子写上：柴禾九十，衣裳三件，一只兔子，一只山鸡，一筐荠菜，半框马齿笕，半框马兰头……

第二天，阿碧起床后，叉着腰站在石壁的字迹面前，瞪着眼睛盯了很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一连高声喊了三遍怎么回事，然后拍了好几下脑袋，甚至还将一根手指放到嘴里用力地咬了一口，以确定自己是清醒的，然后继续大声喊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呢？我记得柴禾明明是劈了二十块，怎么会变成九十个？还有衣裳，居然全部洗了，昨天我洗过这么多吗？还有山鸡？我什么时候打过山鸡？我记得我昨天连半只山鸡的影子都没瞧见，还有这些马齿笕……哎，哎，这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我又记错了？难道我的记性真的坏掉了？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喊完了，继续呆在那里，反复回忆昨天到底做过什么，柴禾，衣服，野菜，……过了很久，然而，当然，她还是无法将回忆和石壁上的文字给契合起来。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脑袋垂下来，似乎已经无可奈何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走到狼妖的笼子跟前，这一次她捡了一块干净石头，坐在上面，然后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翻着眼睛看着天空，一句话不说，也不知在想什么。

“是老天爷在帮我？”就这样保持了很久，她开始自言自语：“一定是的，不然怎么解释呢？自从那天我被这只大狼怪救了之后，我就觉得周围变得怪怪的，若不是老天爷在帮我，又怎么解释呢？——是这样的，老天爷大约不想看到我被烧死，所以派这个大狼怪来救我，又不想看到我太辛苦了，所以每天晚上都会派仙人来帮我干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天爷一定也一定会让爷爷的病好起来的，不是吗？”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询问头顶无边无际的苍空。

“你说是不是啊大狼怪？”过了一会，阿碧的目光放下来，将屁股下的石块挪了一下，凑到木笼子跟前，半眯着眼睛瞧起狼妖：“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呢？”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狼妖的脑袋：“这些日子你一直呆在这里，你一定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她继续用指头轻戳着狼妖的脑袋，甚至让它不由得往后一缩。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见狼妖没反应，阿碧继续追问：“如果你能告诉我一切，该多好啊，你告诉我，老天爷一直在帮我，从村子里到这里，都是的，所以，它也会帮爷爷好起来的——”阿碧说到这里，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不吱声了。

就这样歇了一会儿，她再次朝狼妖瞧过去，这一次，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奇怪道：“倒是怪了，这些日子我都没给你喂东西吃，你居然不饿。”

“看你这么精神，也不知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说着，她身子再朝前探了探，将双手深入笼子，去摸狼妖的肚腹处的伤口。

此时，狼妖身上的他登时绷紧了神经，要知道，这野兽虽然看似驯服，可是野性尚存，谁也说不准它下一秒要做什么，这个女孩贸然查看它未痊愈的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触怒于它。

不过幸运的是，虽然阿碧的手触碰到狼妖的伤口，狼妖被痛得身子一缩，但它却显得依旧乖训，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阿碧抽回了手，喃喃道：“伤口好像好得差不多了——”然而她又蹙起柳叶眉，不明白了：“这更奇怪了，这样重的伤，也没有用任何药物，甚至连吃的都没有，居然就好了——”她望着狼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不是一般的野兽吗？你真的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吗？”

然而面对阿碧反复的追问，狼妖血红的眼睛凝视着阿碧，沉静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真的很乖啊，”望着狼妖那呆呆的眼神，阿碧忽然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贝齿，她抚摸它脑门上的毛发，继续道：“没想到在村子里那么凶猛，杀了这么多人的你，在这里的时候居然这么乖。不过可惜我这些日子里实在太忙了，有太多的事，所以照顾不了你。”

“你不会怨我吗？”然后，她从笼子收回了手，声音更低，几乎听不到：“我知道这笼子其实是关不住你的，大狼怪，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大，也很厉害，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完全不用呆在这里的。而且，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所以，你是可以离开这里的。可是，你为什么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