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之化身者 第五十四章 偷鸡

他想到阿碧是有一张弓的，晚上夜行动物多，应该可以用弓箭打点野物。不过这弓没有挂在外面，应该是藏在洞内。他先在洞口观察了一下，见洞内没有多余声响，便蹑手蹑脚的潜入山洞之内。

一进入山洞里，一听到阿碧均匀清晰的呼吸声，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内心一阵莫名的激荡，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在心中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忍不住朝阿碧睡的地方走去。洞内本来比外面更黑，不过他的双目还是能看见她睡觉的地方，那由麦秸铺就的床和侧着身子沉睡的她。

他走近了，观察着她：和白日里一样，她更瘦了，本来应该饱满圆润的脸颊微微下陷，呈现出一种不大健康的容颜，碧绿的头发如云絮一般散落在麻布枕头上，有些凌乱，但还是极美的。他再靠近一点，还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青草味，他望着她的侧颜，小巧而灵动的五官，紧闭着的双眼，睫毛不安分地微微跳动，好像随时要醒过来，她睡得如此可爱，就像在深山之中从未被人世烟火熏染的草木，在陡峭的山壁上发出翠绿的嫩芽，或者像刚刚从母亲的护荫下走入丛林的小羊羔，虽然瘦弱，却跳脱灵动，散发着极强的生命力，他就这样望着她，终于，他忍不住朝她的脸颊伸出手指。

然而，手指最终停在半空，几个呼吸后，他收了回去。

之后，他有些黯然地转过身去，复开始搜寻弓箭。

今天晚上他必须要喂饱自己的肚子，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爷孙两个，因为他知自己和狼妖身体灵魂相通，只有自己吃饱，这狼妖才不会因饥饿而再发兽性，威胁爷孙俩的生命。

不过这一张弓也不知被阿碧藏哪儿了，前日才见她用过，今晚怎么就没了踪影？他在偌大的洞穴中寻了老半天，墙壁杂物都翻遍，还是没有寻到。

不过他虽没有寻到弓，却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便是无意中从衣箱子里摸到的一根竹笛，这是一根普通不过的毛竹笛，本来也无甚特别之处，但当他的手触到这笛子时，心中竟升起一种想要吹奏它的冲动。

可是――我会吹笛子么？他将笛子握在手中，问自己。

对啊，我来这世上才多久，根本没有人教过我吹笛子，我恐怕连让它发出声音都很困难吧，他这样想着，便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压制下去，然而当他将笛子放回原处时，手却又忍不住抓紧了。

算了，如果真的想吹，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继续寻弓。

找了大半日，他终于在一堆干草下面寻到了那支长弓，又从一边的牛皮囊里摸到好几支竹质铁箭，他心下大喜，忙回头对阿碧暗自说道：“阿碧，我借你弓箭一用，待猎到猎物便还你。”然后，他便携着弓箭悄然出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并不善于使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但会使弓，而且准头相当地不错，再加上他的夜视能力极好，在山间搜寻了不多时，便成功打得了一只觅食的野兔，他趁着夜色返回，然后在离山洞的不远处，借用了爷孙俩的火绒和一些柴火，就地将野兔烤着吃了，虽由于没有佐料，味道颇为寡淡，但这对于饥饿的他来说，却不啻于山珍海味。

且为了让狼妖也能饱腹，他还强迫自己多吃了好些，然后还猎了一只狍子，将其藏在树丛里。

当这些事做完之后天也快亮了，他带着弓箭返回了洞口，当他将弓箭还回原地后，他又感到狼妖去而复返的气势，其实如果他能憋上一口劲，也许还能和这狼妖一战，占据这身体更多的时间，但此时此刻，忙碌了一夜的他已疲倦已极，于是，他退却了。

他又变回了狼妖。

清晨，当阿碧正要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柴木。

“爷爷！”她大为吃惊，立刻朝洞内大喊：“你昨天劈柴了么？”

爷爷刚刚起床，扶着门从洞里颤颤地走出来，听到阿碧的话，他立即望向孙女指的地方。

“我怎么有力气劈柴呢？”半响之后，爷爷眯着眼睛笑了：“阿碧，柴禾不一向是你劈的么？你怎么问我？”

“可是――”阿碧摸摸头，有些糊涂了：“可我记得这些柴我根本没劈啊，可怎么全部都劈好了？这怎么可能呢？？”阿碧瞪大眼睛，一脸不知所措。

“哎――”爷爷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摇头道：“我说阿碧啊，你才多大啊，记性怎么就跟我这老头子一样呢？连，连劈没劈柴都忘记了，哎，哎，可真是——我说阿碧啊，我说你就多长点心吧，这柴不是你劈的，难，难道还有别人吗，我说你啊，哎，哎……”

爷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从院子角落提过一个菜篮子，佝偻着腰背朝水潭边走，然而刚到谭边，却忽然一顿，盯着菜篮子痴痴道：“咦？这菜叶子怎么好像已经洗过了，为什么这么干净呢？”他顿了顿，转头叫道：“哎，阿碧啊。”

“爷爷？”

“你昨天洗过这些菜吗？”爷爷道。

阿碧用力地摇摇头：“我没有啊。”

爷爷一愣：“真的吗？你没骗爷爷？”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这个做什么？”阿碧道。

爷爷张大了嘴，似乎迷茫了，他回头再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箩筐里的野菜，又翻了好几遍，最后他摸着脑袋，皱着眉头地道：“这就奇了，我记得我明明没有洗过的，可是这些菜已经洗过了啊？”

“难道我也跟阿碧一样，记不住事儿了吗？”爷爷睁大眼睛望着天空，低声呢喃。

这一整天，狼妖都老实地呆在笼子里，大约是昨晚吃了一顿大餐了而且黎明又加餐了一只狍子的缘故，这狼妖再无饥饿折磨，所以暂时没有再涌起杀戮之欲。

到了晚间，爷孙入睡之后，他又变回人形，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他想继续打猎，进食然后帮阿碧干点活，但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把剑。

就是那把削铁如泥十分锋利且吓走过无数人的宝剑，在白石村的时候，他为了方便又以免被狼妖遗失，便将剑埋藏在村外的一处林子地下。此时他想到昨夜帮阿碧砍柴的时候，发现斧子有些钝了，用起来有些吃力，自己尚且如此，阿碧用起来就更加困难了吧，如果她有了那柄剑，砍柴的时候就轻松多了，而且在野外的时候，有了这把厉害的剑，她大约也不用怕任何野兽了。

下定主意之后，他朝白石村方向跑去。

他身体健壮有力，奔跑起来如狼妖一般迅捷如风，不过多时，便返回了白石村。

自打那日晒谷场之事之后，他再没有回到这村子，此时他重新回到这里，却没立即去取剑，而是站在村口，朝里面悄悄观望。

令他意外的是这村子里居然还有灯光，而且还不少，没想到在那次狼妖疯狂杀戮之后，这村子依然还有这么多住户，这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这些村民跟他又有关系呢？他瞧完之后，便回头找到那片树林，从地下刨出铁剑，然后将衣服的下摆将剑身上面的泥土擦拭干净。

一切完毕，他正打算离开时，忽然听见村子里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啪嗒啪嗒地从门里走出来。

他抬头，透过两个房间的缝隙，看见原来是一个女人正端着油灯走到院子里，她将油灯往一块木墩子上一放，便弯腰麻利地收拾起院子里的东西来。

这本来是寻常不过的场景，但是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他认出了那女人的身形：樊姨。

也就是第一天他来到这里看到的，要帮阿碧一起干活，家里却走了水，以及晒谷场那日，相信王宗的话，怒斥阿碧，将她当做妖怪的女人。

没想到她竟然逃过狼妖在晒谷场的一劫，活得好好的。

他看着她手中忙碌不停，口中却一直叽叽咕咕。虽然他和那女人相距好一段距离，但夜深人静，那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他耳朵里：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在的时候克……不在的时候也克……”

“狗x的妖女，害死村子这么多人……老娘运气好……碧眼妖怪，害得高家老太爷得痨病……还传染到我家来……死碧眼妖怪……乍来祸害咱们村……院子也被她烧了……”

“真是倒霉！祸害！也不知现在死没死！……”

听她呶呶詈骂不休，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樊姨还在怨阿碧呢，没想到她都走了那么久，这村子的人还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还将自家的事赖到她头上。

——这些人也真是的，自己倒霉，偏偏怪到别人头上，难道烧死了阿碧，你们的生活就顺心遂意了吗？

幸好阿碧搬走了，他心中道，若是她还留在他们中生活，也不知还要受多少委屈。

原来的人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这时，樊姨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咯咯的鸡叫声，樊姨朝那边一瞪眼，大声呵斥道：“深更半夜叫什么叫？白天没喂你么？死老母鸡，再叫明儿宰了你！”然而那老母鸡却丝毫不理会樊姨，依然咯咯咯咯叫个不停。

樊姨又骂了几句，然后气愤地一抻裙子，站起来端起油灯返回屋子去了。

一声门闩的声音后，村子里便只剩下那只老母鸡不安分的叫声了。过了好一会，他见屋子再无人出来，便提着长剑悄然走出林子。

然后，他朝樊姨的院落走去。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那只咯咯叫的母鸡。

对，他就是打算偷这只鸡，原因很简单：一来报复一下樊姨对阿碧的辱骂，二来如果阿碧有了这只母鸡，他们爷孙俩便可以吃上白白胖胖的鸡蛋了。

他当然知道偷人家东西是一件不好的行为，可眼下他可理会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让阿碧和爷爷身体好起来，何况这樊姨长得又肥又圆，少一只母鸡对她来说应该不会有多大损失。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樊姨院子跟前，等窗户内灯火熄灭了，估摸着里面的人已经睡了，他一手提剑，一手攀住篱笆墙轻轻一跃，落入院子里，然后他朝鸡舍悄悄走过去。

鸡舍位于院子一角，是用竹篾编的，他透过蔑条缝隙见鸡舍一共关着四只鸡，一公三母，他心下一喜：这母鸡还挺多，不过给阿碧一定要选最肥的那只！

于是他推开鸡舍的门，伸手朝那只最肥的母鸡抓去。

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惊动了休息的鸡，鸡舍里顿时噪动起来，公鸡母鸡都开始咕咕咯咯地乱叫，并拍打着翅膀蹿来蹿去。

第一次抓鸡，他的手扑了一个空。

他缩回手，再次出击。

然而不巧，他又扑了一个空。

大约他这次动作太猛，整个鸡舍几乎都被他搞震动起来，惊得众鸡扑棱着翅膀乱蹿乱飞，拼命大叫。正在这时，只听院角一声犬吠，一个黑影突然从暗处蹿出来，朝他飞扑而来。

他这一惊不小，连忙闪身一躲，然而他却不巧一下子撞到鸡舍上，只听得哗啦一声，整个鸡舍被他掀倒，里面的鸡全部惊叫着飞扑出来。

院子里鸡飞狗跳，响声终于惊动了屋内的人，只听得樊姨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干什么！”

完了，母鸡是抓不成了，他只能暂时放弃这肥硕的母鸡，朝院墙外一跳，飞也似的逃走了。

耳后，狗的狂吠之声，女人的咒骂声，鸡叫声连成一片，朝他紧追不舍，他只有慌不择路地朝山林深处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