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之化身者 第二十章 地下会堂

“璧城？”在仇小媛的呆滞中，仇德铭终于认出了这个横空出世的救命之人，他兴奋地一拍手，脱口：“没想到竟是你！我说是谁这么厉害呢，哈哈哈，原来是你，璧城！哈哈哈，璧城！真是太好了，我们正要来找你们呢，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楚璧城这才抬起头来，手顺手一扬，将手帕扔出，然后双手交叠朝仇德铭恭敬一礼，清声道：“璧城见过师叔，是我来晚了，让师叔师妹受惊，不过你们放心，方才两个去报信的人也已被我打发，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

仇德铭一听，先是一愕，接着又哈哈大笑：“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不愧我师兄高徒，真是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大约他是太过高兴，只顾着口中连连称赞，至于在说什么完全不清楚了，只有一个劲的重复“太好了”。

“爹！”见父亲这幅模样，仇小媛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干嘛啊，说话都不利索了——”说着，她却忍不住又瞧了楚璧城一眼，一张脸顿时如四月樱桃一样红。

楚璧城望着这父女二人，礼貌地一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话。”

“是是是，赶紧走！赶紧走！”仇德铭一个劲点头。

于是三人离开海湾，仇德铭先到了寄放狼妖的农户处取了马车，便和女儿以及楚璧城一齐驾车而去。

沿着镇外小道行了一会，仇德铭见人烟愈发稀疏，道路愈发陡峭，便道：“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会堂。”

楚璧城道：“师叔说得对，局势陡变，老会堂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仇德铭讶然道。

“师叔随我来便是。”

仇德铭应了一声，便顺着楚璧城所指方向驾马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深山丛林，道路更加崎岖难行，马车再无法行走，三人只好下得车来，仇德铭将马车栓到一个避风的树林之后，便和女儿跟随楚璧城徒步进入山内。

山野之中树木参天，遮天蔽日，时不时传来的猿啼鸟鸣之声，更添林中幽绝，三人在山道上攀行了不多时，抵达一个丛林遮掩的简陋农舍，楚璧城引仇氏父女二人进入农舍，穿过一个枯索窄院，进入一间侧柴房，他伸出手将放置在地面一个半人高的水缸朝右一转，地面轰然响动，房间中央露出一个方形地道口。

“会堂就在下面，师叔请进。”楚璧城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绒吹着，伸手道。

仇德铭也不客气，一提衣摆跳下地道，仇小媛紧随其后，楚璧城最后进入。

地道狭窄黑暗，仇德铭三人在地道内小心翼翼行了一会，来到一堵石门跟前，楚璧城走到前面，伸手在门上两重一轻地敲了三下，门内传来人声：“十万人家点明灯。”

楚璧城回应：“万里烛龙焚九霄。”

这便是燃灯会的切口，随后，石门朝上轰然升起，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内走了出来，一见来人，也不多话，先低头行了一礼，随后将几人往里引。

石门在几人身后轰轰落下，门后的地道变得宽敞起来，且用石板将地面墙壁天顶都砌得整整齐齐，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挂着一盏黑色牛油灯，这些灯盏仔细一看，形状都一模一样，都是的细头鼓腹坦圆底，且在灯脚边上还刻着极小的一个金色“灯”字符号，这便是燃灯会的标记之物。

四人行了不多时，抵达一间宽敞的地室。

这地室和外面地道一样，亦是用一模一样的石砖砌成，且地面和墙壁都打磨得更加光洁，显是费了不少功夫，墙壁之上挂着数柄火把和燃灯会会标形制的灯盏，熊熊燃烧，照的大厅亮如白昼。大厅的正前方上有三把交椅，其上分别坐着三个人，从左至右第一人五十来岁，身穿灰黑长袍，肩宽腰圆，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颇有神采，便是怀州分舵主侯让，中央一人四十来岁，身材微胖，面容白净，神态温和，面容慈祥，身穿深青锦罗袍，腰缠九节玉环带，一副富商打扮，便是楚璧城之父楚明光了。最右边一人年过花甲，须发皆白，面色却是红润光泽有如童颜，特别是一双眼睛，看上去神光炯炯，再加一副让人退避三舍的冷傲之气，一见便只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他便是解州分舵主人称剜心神魔的秉承亮了。

除了这三位，大厅两侧还站着数人，除了离解州分舵主侯让最近的滑石镇分堂主吕晨之外，其余仇德铭都不认识，应该便是这边的低阶会众。

众人见楚璧城一行人来到，纷纷起坐相迎，抱拳施礼，幸而各人从前大都见过面，也不用一一介绍，各人厮见之后，楚明光便引仇氏父女坐在秉承亮右首的太师椅上，并命人看茶，仇氏父女谢过，仇德铭端正坐下，仇小媛却并未落座，只站在父亲身后。

仇德铭先喝了口茶，见这茶水味道寡淡平庸，不过是寻常的普洱，并非楚氏父子最喜欢的鼎山白茶，心里道：楚明光果然来的匆忙，连最喜欢喝的茶叶都未带。

楚明光在落座之后则双手一直抚摸着交椅扶手，似乎心事重重，过了片刻，他见仇德铭咽下茶水，便叹了口气，沉声道：“这次真是劳动仇舵主了，我和璧城这一路到此，竟烦扰大家千里迢迢赶赴解州，楚某真是过意不去——”说着，他朝仇德铭转过身来，微微颔首。

仇德铭忙将茶碗放下，回礼道：“楚贤兄说哪里话，咱们都是燃灯会的人，自然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同舟共济，同进共退，哪里有谁添了谁的麻烦？楚兄这是见外了。”又道：“何况贤兄如此匆忙赶赴瀛洲，定是一有十分要紧之事，我等自然要来相助，别说千里迢迢，就算万里迢迢，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了，”说到这里，仇德铭又想起方才在镇海湾之事，不由朝楚璧城看去：“方才我们父女两个在海湾被悬刀卫围攻，身陷险境，还是令郎出手，两三下就将悬刀门的人打发了——”说着，他展颜抚须而笑，口中赞赏道：“没想到多年不见璧城，他的剑术又精进了这么多，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站在楚明光身后的楚璧城微微颔首：“师叔谬赞了。”

楚明光听了，亦垂首谦逊道：“仇贤弟的确谬赞了，他这两年的剑术虽确略有小成，但在各位前辈面前，还差得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虽然这样说，脸上却依旧带着欣慰自豪之色，又道：“何况贤弟和贤侄女乃是为我父子两个才远赴此地履险，他身为师侄师兄岂有不救之理？”

仇德铭却连连摆手，笑道：“楚兄还是和从前一样，谦虚得过分了。”

几人又喝了几口茶，仇德铭思忖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愚弟还是斗胆问一句，不知此回楚兄千里迢迢赶赴瀛洲，究竟所谓何事？”

然而楚明光没有立即回答，只见他先啜了一口茶，吞下之后，斟酌半晌，方沉着声音道：“其实——，不瞒贤弟，咱们父子取消集会，来到解州，不是为了别的，便是为了——”

“天圣长庚剑。”

听到最后几个字，仇德铭心脏猛一跳：果然。

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就算这剑再被传得厉害，它也不过是一柄剑，难道它真的有那么重要，以至于让楚氏父子取消了在京城的集会？

“长庚剑……”仇德铭一边抿茶，一边低声喃喃：“原来楚兄是要来取这天圣剑——”

“是，”楚明光坦然点头：“我们来这里的确是为了取得此剑，而且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天圣剑此刻就在海鲨帮手中。”他放下茶碗，略停顿了一下：“而且，他们已经投降朝廷，并打算将此剑通过悬刀门首座傅雄献于皇帝。”

仇德铭想起方才在海湾处所见所闻，亦是如此，便点了点头，然又蹙起黑眉，疑惑道：“可海鲨帮虽不和咱们燃灯会交好，但其帮主雷广最是憎恶翟人朝廷，早年还曾发誓绝不和朝廷打交道，他怎么会突然——”

“不是雷广。”解州分舵主秉承亮插口道：“是他的手下，副帮主李万立干的。”他转过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投射过来，好像两盏暗夜明灯，声音却是冷静非常：“李万立对雷广对抗朝廷的政策不满，所以就在数十日前，纠结了一帮反对他的人，夺了他的帮主之位，故而这投降朝廷，并邀请悬刀门来的不是雷广，而是现帮主李万立。”

没想到这瀛洲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仇德铭未免心惊，他略一琢磨，继续问道：“那既然如此，我们要从海鲨帮和悬刀门手中夺剑，谈何容易？”

诸人一听，皆垂目不言。

“的确，”半晌之后，楚明光摸着下颌黑髭，微微点头：“而且，如今此剑具体在何处咱们更不清楚，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打听，慢慢筹谋——”

仇德铭望着楚明光，见他愁眉不展中似乎还有重重的疲倦，想来这几日应该一直疲于赶路，殚精竭虑，其实他很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长庚剑，但却觉得这不是该发问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