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诀 第一章 玉娘子（上）

“柳妈妈，已经亥时一刻（二更（九点至十一点间的十五分））了，玉娘子怎么还不出来！我可是为了一睹玉娘子的舞资特地从他国而来，为了这入门资格特命我的小厮两月前便来此排队今日才得以进来，可别叫我白跑一趟啊！”座下一青衫男子起身对着精心搭制的高台大声叫唤到。他可是早在半年前就听说了这风雪阁来了位舞姿绝妙的人，舞资惊人，容貌冠世，且听闻已是舞象之年，此等年纪不许人家竟也不侍主以求赎身。更听闻居然无一人能够近他身于三丈内，若有机会能够买下与他谈话的时间也是要有一丈相隔，中间还有纱布掩着的，且全程不会说太多话，只短暂几字回复，但字字又可明其意。有不少达官显贵都说这位玉娘子舞资绝妙文采也尚可，但有可能是位口吃，所以讲话从来都是要多简短有多简短，从来不会和你长篇大论的。他不远万里从外国赶到这里来看一眼原本是想着能买到与他的谈话时间的，可是竟没能成功，风雪阁每两月便出一次他的时间，大多都会被京城中有势力或财力雄厚家的公子先行买下，像他这样他国而来的想要抢到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好在是能够进来一睹舞姿，可是明明听说是亥时登场的，怎么过了一刻钟了竟还没出来，误以为是风雪阁误人听传了。

风雪阁的老鸨柳妈妈正要回话就见有人已经起身说话了。

“这位公子果然是外地慕名而来，不知这风雪阁的规矩！”台下另一白衣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翩翩而道；“其实这玉娘子登场是亥时过两刻，但是各家公子欣赏玉娘子的舞姿所以都会提前入场，渐渐的这入场时间便成了亥时了，玉娘子尚有一刻钟才来呢，公子呀，莫急！且这这风雪阁的酒也是一大美事，公子不妨尝尝！”那男子悠悠说道，后收起折扇端起桌上的白瓷酒杯浅尝一口。

“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公子告知！”此男子端起眼前酒杯饮了一口道；“果然好酒，这风雪阁真是妙哇！”说着起身向那白衣男子点头致谢。

那男子微微一笑没再搭话，只轻轻摇着折扇端坐在那，等着玉娘子出来。

此青衫男子也算识趣，整理了衣裳正坐着。环看这殿内的许多人皆衣着华丽，气宇不凡，便知道多是富家公子，坐在这殿内这许久大家也不会像在其他花楼中吵吵闹闹，只是互相交谈，互论风雅，只有少数几个人行为粗放，边上还倚着风雪阁的几个姑娘。

“公子，小的听说每月等到这位玉娘子跳舞时这风雪阁就会把茶具都换了，平常用的都是繁花的茶具，但玉娘子在时就会换成杯身全白，杯内刻着一片绿色叶子的杯子，为了不让茶叶遮住这片叶子，所以风雪阁只要是玉娘子在场时全场都会换成酒，小的看这茶具应该就是了吧！”那青衫男子边上立着的仆人低声说着。

“倒真是，可是为何要换杯换酒？”

“小的替公子问过了，只要入了场这杯子公子是可以再多加五文钱就便可以带走的，听说每次再来的公子都会带着这套茶具来。这套茶具说是玉娘子自己制作的，之所以只加五文钱就是为了感谢大家对他的心意与支持。”

“当真是个巧人啊！”青纱男子感慨道，心里想着虽然还没有见到他但是这些事迹听下来就觉得这五十两入风雪阁的钱真的是太值了。

片刻后。

“息烛！”

一个细细长长的女子声音从台前传来，场上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台子四周陆续点上蜡烛，台子四面都有长长的帘缦罩着。原本在想这帘缦遮着会看不清台上人的舞，但全场都熄了火只剩一个台子亮着时反而台上一举一动都尤其清楚了。

这一举动台下所有人都知道是玉娘子要上台了，便渐渐停了交谈声，整个场内都十分安静，台子侧边开始传来琴的声音，玉娘子也从台子的后侧缓缓上台。

隔着那白色的帘缦隐约能看的出他穿的是一袭绯红色的大袖衫，身形随着琴声缓缓而动，琴声轻缓时，舞姿便欲仙子，在于身形扭动与四肢婉转。当琴声进入高潮时，他便会借着丝带绕行于半空，最外层的衣裳被他丢下，丝质轻盈，连落下都仿佛一片小小的叶子从大树上飘下一般，轻而缓，又随着他的翻身旋转而有波动。后又见飘在半空中的衣裳被他脚尖勾起一处随着自身的转旋一起转了起来，翥凤翔鸾。盘起来的长发也随着动作渐渐散开了一些，发中藏着的花瓣也随着旋转的动作开始零零散散的飘散了一些，帘缦上挂着的几个铃铛也响的更加密切了。与急切的琴声互相掺着，又随着他的身姿轻盈，动作更加复杂，风雪阁的气氛被推向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点，场下的惊呼声几乎快要淹没掉了琴声。

风雪阁场下的几位姑娘都是平时叫牌较高的，所以才能有机会入场子学习一些。此刻她们也会学着舞台上的人扭动身姿以模仿一点场上人的动作好叫她们平时能够有更多客人，但可惜模仿不像不说，生搬硬套的反而身体看着有些僵硬，完全没有台上人的一丝风骨，也没有了自己。

台上的人连跳了两只舞，每只舞都长逾一刻钟，每一息都是衣袂飘飘，韵味十足，台下的惊叹与追捧声也不绝于耳。每一次舞毕场内总要有许久才能平静下来，人也才会渐渐散去。

“今夜能与玉娘子相谈的客人原来是顾家公子，但今日顾府遣人来说了，顾家公子家事缠身，今日不能前来，所以今天我们将这个机缘送给了在场贵客的其中一人，各位贵客可再品一品案前的酒，如这位贵客能尝出此酒便是机缘！”柳妈妈轻轻甩着手上的帕子，一脸谄笑，还像从前年轻时捏着嗓子说话，但声音除了细细尖尖外再没有以前使人听之欲醉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