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chapter 5 一半的夏天

“我是这次学术交流营的组长，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的陈半夏。这十四天我们会在一起工作学习，欢迎大家来到P大。”

被选入参加本次交流营的人并不多，P大却非常“豪气”地为他们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入营仪式。站在讲台上的是与他们对接的学姐，名字叫陈半夏。顾念看着讲台上不疾不徐、侃侃而谈的女生，觉得她是那样温和又富有力量。

“如果能像这个学姐一样就好了”。顾念心里想，她好羡慕陈半夏，她清新漂亮，语气温柔，虽说其实是在下达一些命令式的语句，但是不会给人强制的感觉。顾念就这样盯着学姐看，坐在第二排的她突然看到陈半夏额头不断渗出细小的汗珠，说话也突然变得有气无力，顾念能感觉到她是在强撑着把话讲完。

“顾念，”纪迟响也发现了学姐的异样，他将头转向顾念，“这个陈半夏学姐是不是不舒服啊？”

顾念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讲台上“砰”的一声，刚才还在讲话的陈半夏学姐撞在了多媒体讲台上，又缓缓跌倒在地。坐在最外侧的纪迟响见状，大步冲上了讲台，将学姐扶起，清靠在他的大腿上。顾念也立刻跟了上去，赶快拨打了120。

在场的医学生也围了上来，他们判断陈半夏的情况没有大碍，应该是出现了低血糖的情况，但还是要去医院看一看。

负责夏令营工作的老师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老师，我们已经拨打120了，”顾念和老师说道，“老师放心，一会儿我们都会跟过去帮忙照顾学姐的。”

“好，谢谢你啊，”老师的眼中也写满了焦急，“陈半夏的能力强，这种事我就没多操心，没有跟她过来。她最近应该在期末周，可能赶图也累到了，我回去多找两个人协助她。看这小脸儿白的，嘴唇也都干了。”

“顾念”，纪迟响听到老师的话后，“我包里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你要不拿出来给学姐润润嘴唇。”

这是顾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纪迟响，他和其他的普通同学一样关心他人，也有了他脸上鲜有的情绪表达。他面对顾念，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可能还是认识的时间太短，她不该给纪迟响妄下一个冷漠的定义。

“好”，顾念从他的黑色背包侧面掏出了矿泉水，又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拿出了一包棉签。她回到陈半夏学姐身边，轻轻蹲下来，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润湿着她的嘴唇。这是第一次纪迟响在身边，她却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是认真地照顾着晕倒了的学姐。

待顾念一向冷漠的纪迟响却恰恰相反。他看着顾念认真的侧脸，微微上扬的眼角、小巧的鼻子和精致的下颚，竟然有些出了神。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顾念长得很漂亮，与他在舞蹈社团的很多朋友不同，她长得很清秀，与她们是不同的美。

纪迟响一直扶着陈半夏靠在自己的腿上，直至救护车来得时候，他的大腿已经有些发麻。他站起身，发麻的腿没有支撑住身体，整个人忽然往下一倒，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走在他斜前方的顾念。

顾念被他的一拽吓了一跳，他有些不好意思，向顾念赔礼道歉。

“你和我干嘛这么客气啊，一点小事还要道歉。”顾念觉得纪迟响有时实在是没必要的客气，更显得他与她的生疏与疏离。

纪迟响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吭声，两人默默跟上了救护车。

“学弟学妹，谢谢你们啊”，陈半夏笑着举起手中的果汁，想要和两人碰杯。

距离上次她低血糖晕倒已经3天了，她的状况也已经完全恢复。听老师同学说，是顾念和纪迟响两人一直陪着她到医院，她特意约了两人出来，请他们吃饭。

“太客气了学姐，学姐要注意身体，期末月强度太大，还是要尽量保持休息呀。”顾念和学姐碰了杯，两个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后来你男朋友就过来了，我们也都没帮什么忙，就回去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陈半夏的语气没有刚才轻快，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沉默了一两秒钟，眼睛微微向斜下方瞟着，刚端上来的汤氤氲着热气，将顾念与陈半夏刚好隔开，顾念看不清她的神情了，只听到她轻轻说道：“曾经是”。

顾念和纪迟响默契地看向了对方。那个男生赶来的时候，眼底的焦急担心快要溢出。他个子高，几乎是半跪在病床前，好看的剑眉紧锁，轻轻给陈半夏掖紧了被角。两人一时无法将学姐所说的“曾经是”和这个男生的动作联系起来，他们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熟悉亲密。

“不说我了，说说你们。”陈半夏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一双桃花眼笑出了星星，“你们俩从南边来P大这边，习惯嘛？”

“我本来就是北方人，我所在的城市其实离P大不远的，反而是不太习惯南方一些。南方虫子好多哦，天气也很潮湿。”顾念说着，给两人看手臂上的一个疤痕，“这是半个月前被虫子咬的，现在印记都还没消呢。”

“还是要抹点药，毒虫咬了后疤痕很难消退的。”纪迟响的声音明明从身边传来，但低沉地仿佛隔了遥远的距离。他的语气依旧冰冷，言语间却带着几分关心。

顾念转头看向纪迟响，他显然没有预料到顾念如此突然的注视，细碎刘海挡住的眼神飘忽了几下，才恢复平日的镇定。他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红，不知是饭店里的热气所致，还是被少女盯地慌了神。

见此情景，顾念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从认识纪迟响起，即便是她曾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对他的喜欢，他从来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他一直像南极冰川一样坚不可融，眉宇间带着几份疏离，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说：

“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们还不怎么认识，我没办法给你让你满意的答复。”

“我对你有印象，但仅限于有印象。”

曾经顾念觉得自己像个女战士，坚定勇敢地追逐自己所爱。但是在19岁的年纪，她实在说不清道不明有关爱的意义。她以为她勇敢，其实是她莽撞；她以为她真诚，其实是她笨拙；她以为她是爱，但是她不懂得爱是想触碰却要收回手。

可是，在19岁的年纪，谁不允许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子，第一次遇见比自己强的男孩时，情愫初生，拙劣地表达爱意呢？

在炽热美好的年纪，爱也是想要一起赏花看月的冲动。

“顾念，”纪迟响见顾念盯着他很久没说话，也早已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下，“你有药膏吗？没有的话一会儿去药店买一支吧。”

“好，好的”。顾念面对突然的关心，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不知陈半夏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学弟那你呢，你也是北方人吗？”

听到陈半夏的问话，顾念突然觉得被什么狠狠击中。她想起来前几天在小树林碰到的女生，她似乎说过，纪迟响也是历城一中的，可是善于交际的纪迟响从未参加过一次学校的聚会，顾念也从未听纪迟响或者他人提起过他的来处。

“不是，我是广东阳江的。”

顾念又一次惊觉地看向纪迟响。这次纪迟响的眼神没有躲闪，反而转头看向顾念，开起了玩笑，“怎么了，我是阳江人你很震惊吗？”

“没，没有。不知道学校离你家这么近”。

“咱们之前也没联系啊……”纪迟响有些无奈，“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哪里人呢？”

顾念心里暗暗无语，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稳定地和她输出，而不是动不动就用这种冷漠的语气。

不过两人正常交流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形式向好。或许她不必再纠结自己的喜欢有没有回应，两人的生活有了交集已经是故事本身，至于故事的情节是否跌宕，都不能改变两人正在慢慢靠近的事实。从前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纪迟响共事，如今两人却坐在一张餐桌前。感情或许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所有心思都需要让别人知道。

也不是所有心思都需要让他知道。

爱热烈，但也隐晦，也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