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大明 第52章 被迫妥协

在太子朱佑樘和太子妃张云玲的耐心劝说下，宪宗皇帝最终软化，被迫妥协。但他同时又说：“若朱钦……破不了……万皇贵妃的被害……一案，朕就看在……众人为他求情，尤其是……朕的至亲为他说情的……份上，他朱钦的……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朕不仅要让……朱钦削职……为民，还要棒打一百……大棒，也好让他长长……记性，消消他的……孤傲脾气，否则，朕的威信……何在、尊严又……何存？此案件，朝中大臣，皇室亲戚……皆不得……插手干涉，一切都交由……东缉事厂的厂公……尚铭……负责且……全权处理，若是……谁敢违背朕的……旨意？可就别怪朕翻脸……不认人……朕绝不姑息……任何一个敢于……违背朕的意旨……之人……”

张云玲一听，暗自忖度：这不是要人的命吗？她急着想要太子再次出面为朱钦御史讨饶、说情，可朱佑樘却低着头，轻轻地扯了扯妻子的袖裳，要她见好就收，赶紧谢恩退下。

走出了乾清宫，张云玲仍然忿忿不平地大声说道：“太子又怎能无功而返？要棒打朱钦，天理难容，那个东厂的尚铭也不是什么好鸟，怕是他为了讨好皇上，会命人对朱钦御史痛下狠手……”

见妻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朱佑樘连忙解释，轻声劝道：“眼下的你我都必须掂量出此事的孰轻孰重，依我看还是先保命儿要紧，这个死去的万皇贵妃她可不是什么一般的皇宫贵妇，她是父皇最为亲近，也最为重要的枕边之人，再说，朱钦也不是没有一点儿责任，像他这般的逸群之才又怎能不知她麦小红的目的所在？给个经验教训没什么不好，对他今后的仕宦之途也大有裨益。”

“还讲什么仕宦之途，还谈什么大有裨益？依太子的说法，他朱钦就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了呗，可太子您也不认真想一想，恰是朱钦利用了麦小红的特殊身份，才为我们的大明朝廷解决了诸多难事、怪事，若是提前揭露了姓麦的倭女身份，恐怕被废的吴皇后仍然不能回国，而是以东瀛妇人的身份在国外苟活……”

朱佑樘不想听妻子的唠叨，他十分疲倦地微声言语：“我们就别再争议了，之后的一切，就看我朱佑樘又是如何给安排好。”

太子果然说话算数，当朱钦一行来到京城时，他就已经打好了关节，并暗自嘱咐东厂的厂公尚铭，若是朱钦破不了案，在棒打他时，要嘱咐厂卫手下留情。

尚铭公公的名声不好，善于欺压富人，卖官求财，可谓无所不作，无所不为，但他的脑袋瓜儿特别好使，总是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作出最为正确的选择，因而那些被他欺压过的富人，不仅告不倒他，反让自己蹲进班房，有的甚至还搭上了性命，有人说，那是因为尚铭的叔父尚智是个卜卦、命理的怪才、里手，所以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不但坐稳了东缉事厂的厂公位置，还比万皇贵妃的亲弟弟万喜更受宪宗皇帝的宠信、爱戴。

此次斩杀西厂提督汪直，就是因为叔父尚智给自己的侄儿卜算了一卦，他这才敢于拼死一搏，在没有征得宪宗皇帝点头同意的特殊情况之下，与锦衣卫都指挥使万喜带上各自的精兵强将，前往山东德州、河南安阳，以协助钦差朱钦顺利破获赈灾漕船的被劫一案，并最终将飞扬跋扈的西厂提督汪直大人斩了头颅，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宪宗皇帝，虽然愤愤不满，但汪直包庇当水匪头目的大哥余升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见证据确凿，宪宗皇帝也只能忍气吞声，原谅了尚铭、万喜先斩后奏的不恭不敬。

而从乾清宫回来的太子朱佑樘，立召尚铭东宫会面且将万皇贵妃猝死一案以及朱钦官复原职，皇上让他限期破案一事和太子他自己的一些具体要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厂公尚铭时，尚铭却以事关重大，得须认真考虑，仔细斟酌为由，连忙回到东厂，好让叔父尚智权衡、定夺。

叔父尚智仰头、闭眼，他将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不停地捏戳，随即便大喊了一声：“不好！”尚铭对此惊讶万分，连忙询问不好的原因何在。尚智细声微语地慢慢说道：“恐阎王老爷留给宪宗皇帝的时日不多，怕是挨不到今年的冬至。”

“叔父，您老可别胡说八道，要是被人听见，不但我们叔侄要被拉去菜市砍头，还会伤及家人，甚至株连尚氏九族……”

尚智徐徐睁开了双眼，他一本正经地肃然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是侄儿自己想要惹祸上身，到处嘟嘟，随处嚷嚷，否则，就没有谁会知道。”

“放心吧，侄儿当然会把此事烂在肚里，不过，让侄儿始终都弄不明白的是，他朱见深的年岁又不老，叔父您又是如何断定他宪宗的生命不会太久？”

“这乃命理的绵密推算，而不是常人就能随便参透，你只要答应了太子的要求，侄儿的将来，凡事都能如鱼得水，步步升高……”

尚铭无比高兴地大声笑道：“听听听，侄儿当然要听，叔父的算理数天下第一，哪怕是太祖时期的刘伯温和成祖时代的姚广孝都不及我叔父尚智的万分之一，只是侄儿太委屈我敬爱的叔父了，要不您老一定能够成为我大明朝的术士第一……”

“唉！罢了，罢了，侄儿当初进京是为太监，那也都是为了叔父，若不是为了叔父，侄儿也能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为我们的尚家生儿育女，好让香火传承，永不灭熄。”

“叔父，这一切都翻篇过去了，再说，侄儿的现在不也很好，给了我们尚家荣耀。”

尚智含泪点头，连连说道：“对对对，侄儿就是我们尚家的荣耀，叔父为你忒感骄傲。”

原来，尚智是江南某县府衙的一个师爷。师爷这行当，虽说在江南一带属老秋的职业，但尚智却是个二十开外的年轻人，然而，知县连胜才看中他的恰是尚智有别于一般人的智慧、才干。

知县连胜才膝下又一女，名曰：文珍，长得是亭亭玉立，如花似月，可她并不喜欢达官贵人的纨绔子弟，而是仰慕年轻师爷的才华横溢。可没过多久，尚智就对知县的独女连文诊产生了仰慕之情，而连文珍也对年轻的师爷滋生了爱慕之意。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没多久，俩人就吃上“冷饭”，可谁又知？就在连胜才要为女儿和尚师爷举办订婚仪式的大喜时刻，皇上的选美圣旨也来到了该县，而更为要命的还是，连胜才的女儿名声在外，她不但美貌出众，无与伦比，而且文才出众，满腹珠玑。

连胜才是个极爱显摆的七品知县，他每次到州府、省府办事、出差，都要带上自己的女儿，让她和才子们一起填词、写诗，出尽了风头，久而久之，就连皇帝朱祁镇也知道了此事，他好想一睹连姑娘的不凡风采。

“完了，完了，怕是女儿这次是躲不过去，都是自己爱面子、好显摆给惹的祸害，怎么办？自己是在知天命的年龄时才得一独女，还指望着她能招自己的师爷为婿，为我连家传承香火……”

连胜才急忙用重金贿赂了选美的钦差大臣。钦差贪婪，见财动心，他向连知县建议道：“虽说皇帝点名要见令女，但也不是没有转寰的可能，此次选美和扩招宫廷太监是同时进行，只要连大人又合适进京当太监的年轻男子，我敢保证，皇上就不会执意要见大人的女儿。”

见还有点希望，连胜才急忙让尚智出谋划策。

“要不，让我去吧，总不能让怀了尚家孩子的连文珍进京服侍英宗皇帝。”

连胜才一听，拼命摇头，死不同意。

想不到，尚智的十岁侄儿尚铭却在此时来到了县衙门口，说是他要顶替叔父进京，是为宫廷的内侍太监，对此，尚智坚决反对，可是尚铭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就向自己的下身用力剐去，见尚铭毫不犹豫地割掉了自己的睾丸，万般无奈之下，尚智只能看着侄儿进京，成为大明朝的宫廷太监。

可祸不单行，当侄儿成为宫廷太监后不久，尚智也与连文珍同枝连理，而就在妻子要诞儿之时，却意外难产。大夫说，大人、孩子只能择一，为了自己的心爱儿子，文珍最终选择去死。

妻子死后，尚智万念俱灰，他将儿子给了连胜才传宗接代，而后他毅然辞掉师爷一职，日夜奔波地来到了北京。

尚智感觉自己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侄儿尚铭，誓言：要用自己的睿智、才干，为侄儿的今后，出人头地。

在尚智的精心谋划下，尚铭果然从一般的宫廷太监升至为东缉事厂的一号人物，就连万皇贵妃的亲弟弟——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万喜大人也是自叹不如且望尘莫及。

话说，朱钦来到京城还没两天，太监覃宝就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恢复朱钦监察御史职务，限期三日破获万皇贵妃被害一案。若无果或糊涂断案，当以赎职重罚，绝不姑息。钦此。”

朱钦连忙跪接圣旨，可圣旨下的覃包右手掌上，却放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朱钦见此，急忙将它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待覃包离开，朱钦赶忙拆开了纸条。原来，纸条上的内容是要让朱钦通知其岳父吴德明赶紧离开邵武且跑得越远越好，因为在万皇贵妃临死前，她曾留下遗言。即：有朝一日，若自己更早吴德明仙鹤离世，皇上一定要将他诛之，使其与妾身地府相见。妾贞儿泣托。

若皇上按照万皇贵妃的遗书去办，岳父又能躲到哪里？朱钦在为吴德明担心的同时，也在暗自谴责那个既狠毒，又自私的万皇贵妃。

朱钦又忖度：覃包已是一个退休的老太监，平常宣旨皆由内侍韦眷所为，覃包向来与太子感情笃厚，莫非这张小小纸条上的小字就是太子朱佑樘所写。

想此，朱钦不敢怠慢，他连忙让游立本驾着马车，十万火急地赶往邵武。

万皇贵妃是心疾猝死，那么，她又是在什么时候，想到了写这份遗书的？又是谁将这遗书送到了宪宗皇帝朱见深的手心里？

当麦小红将马绍华的记账本子交给了万皇贵妃的那个晚上，万氏的心口几乎是疼痛到了天亮，

万贞儿是个极要面子又极为为好强的一个女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心疾毛病透露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朱见深。

见万皇贵妃的脸色铁青，太监刘瑾急忙询问：“皇贵妃的身体是否抱恙？依奴才看，就让乾清宫的刘太医过来诊断。”

“为什么一定要乾清宫的刘太医过来诊断？难道是我们安喜宫的太医们都没用？还是去叫先帝的御医谭允贤吧？就我们两个女人之间也好说说心里话。”

刘瑾遵命，他随即来到了太医院，可听太医们说，早在一个月前，宪宗皇帝就准许谭允贤离开京城回乡养老。刘瑾万般无奈，只好前往乾清宫，请来了专门给皇上号脉、治病的刘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