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神伴仙 第二十四章：暂时分开

裴尧霖看着心中顿时清明，“啊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哪里能发生什么事呢。”柯灵从内堂走出，一一身墨色古香的绒裘极衬他的青幽的气质。他折了一支梅花戴在了耳边，平添了几分韵味。他招招手，唤苏杭过来，似爱护自家的妻子那边将其拥在身旁又道，“苏杭生性如他的模样一般良善纯朴，还望裴公子不要误会他才好，有什么事冲柯某来便好。”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重重得压垮了干枯的枝丫。裴萧含扶着裴尧霖站起，恢复了儒雅的模样，那白色长襦的裙袖负在身后，多了几分傲骨。“柯老爷，我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今日你便说说这毒何解！”

柯灵大惊，那指尖旋转的两颗金珠顿下来，良久绽开笑意，“裴公子的性情真是令柯某刮目相看啊，竟然不按一般套路走，可难为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裴尧霖一头雾水，对面的苏杭显然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唯有那柯灵与裴萧含目光在空气中交涉，话不到根本，足够掉人胃口。

“什么！骗人的。”除了柯灵之外三人皆楞住了。

“那当然，再怎么说我柯灵亦是医学世家的子嗣，怎么用医术害人，这不是要我砸自家牌匾吗？万一遇上个大嘴巴的人，我柯家损失的可不止几万两银子了。”柯灵笑笑，还毫不知耻、理所当然道。

裴萧含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要不是裴尧霖跟苏杭拉着，某柯怕是要挨一顿揍了。

雅居大殿

“老爷你什么玩笑不开，非得拿人性命开玩笑，谁不生气啊。”苏杭在一旁抱怨道。

“可是他也不能扯坏我的裘皮大衣啊，你看看这个口子，这可是我等了大半个月才等来的货啊，限量款呢~”柯灵眼眸带泪得抚着自己的绿裘，像是被人剜了心头肉。

“……重点不是这个吧！”苏杭抹了抹额角的汗。

侧室中，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半晌，少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啊逸。”

“啊霖，我心里的疙瘩还未消，你与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弟弟不一样了，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的嗜血、杀人如麻，我觉得……我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你，说实话家中的仆人现在也对你议论颇多，我乱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了。”裴萧含垂下脑袋，明明不是想要说这样的话，开口便成了这副模样。

裴尧霖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悲伤，“我知道。”他当然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每日每夜的不敢合眼，生怕梦中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他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慢慢接受。但是那种杀人的感觉还是时时刻刻萦绕心头。

似是受不了这样抑郁的氛围，裴萧含逃离似地离开了。杯盏上还有他留下的余温。裴尧霖捻起酒杯，喃喃道，“即使这样我亦从未后悔过。”终等到那杯盏渐渐失去温度，裴尧霖便回到榻上，那香炉里点的是他叫苏杭特地给他配的安神香。

梦中他梦见了裴萧含，又梦见了敖郡，他们两人互相重叠在一起，三人的笑声越来越远。最后留下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模糊。

次日，柯灵落座于大殿前。手中拿着一张宣纸，另一只手在飞快地敲击着算盘。几番计算之后，提笔沾墨在纸上落下几笔。末了将其递给苏杭。

苏杭行至裴家兄弟二人身前，张开纸张，视线触及宣纸时，嘴角忍不住抽搐一番才道，“咳咳，裴公子你们在柯家医馆的费用总共是一万三百两银子。”

“……”

“你们这是去抢吗？”裴尧霖甩着发尾，难掩心中振动。

“哦？我明明记得裴萧含公子说过，只要能医治好裴家的人，无多少钱都愿意给。”柯灵托腮，一脸无辜道。

“裴家自然愿意付给柯灵公子医药费，只是这账单……”

“这账单怎么了？”

“这账单我来还！”裴尧霖撑开手臂，一把拦在裴萧含面前，直视柯灵，脸上见不到半分玩笑，“柯老爷不是想用我做研究吗，我成全你们。”

“裴尧霖你干什么！”裴萧含反而激动起来。

裴尧霖目光流转到裴萧含身上，坚定道，“若是能接此机会让我们彼此静静，想通一些事情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裴萧含好像有一瞬间，心空了，他楞在原地，看着离开少年瘦削的背影，慢慢离散，好像他要就此离自己远去的一样。

阿昭来到雅居，而向她走来的——只有一具空壳。“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少年目迷离，找不到焦距，“阿昭我们回去吧！”

现已经是深秋，落雪已经是厚厚的，能陷下半个身子。裴尧霖透过飘窗远远地眺望着那与雪色融合在一起的白衣少年。那串长长的脚印在风雪中慢慢消散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那般。

“看什么呢？不舍得啊，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强留你啊。”柯灵环抱着手臂，愉虐道。

裴尧霖收回视线，却没有搭话，径自走回内室，洋装假寐。

“某人的心跟走了，就留个人在这里～”柯灵摇摇晃晃地走了。

殇河

“我知道人在哪里了。”敖荔目光如箭。

敖郡勾起唇，似很满意敖荔的反应。他们走出废墟的府邸，行至殇河的荆棘林。那一片黑乎乎荆棘遍地的林地，遍布着半个殇河。

“看来这里就是博川的藏身之所了。”敖郡行至荆棘林前停下。

“莫凡费尽心思打造这个森严壁垒，究竟是要藏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席红裙随敖荔的脚步纷沓而至，落于林前。

一片乌烟瘴气笼罩下的荆棘林格外的可怖。敖郡幻出冰霜佩剑，划出一片冰光。冻结了万里的荆棘。而后使用内力推掌，万冰迸裂。退出一条道来～

两人齐步向前，所到之处皆生出荆棘之花，在这寒冰的天气中争奇斗艳。

敖荔眸光四溢，顺手捻来一朵佩于发鬓。“这花可真好看。”

敖郡百忙之余撇了一眼敖荔的，温雅地应了一声。“嗯。”

大约走了五里，看见了一片碧绿色的湖泊，那水清澈见底。似乎一眼便可洞穿这池底。

“哥哥？”敖荔顿下脚步，落于池畔。

“小心！”敖郡递给敖荔一个眼神便径自往前，‘这湖泊奇怪地很，虽然有水但池岸却极其干燥，好像这湖只是他们眼前的一处幻境。

敖荔幻出弓弩往湖中射了一箭，荡起一片水波。“是真的。”

“不可信。”敖郡眉间一闪，旋手唤力，朝湖中催化。忽地那碧湖幻为了一处浅滩，周围都是干裂的纹路。而那浅滩处侧躺着一个男子，他裸露着上半身，头发皆编成辫子。一副慵懒的模样。他虽处于泥潭却无一处污秽，而他的尾巴却是鱼尾，青绿色的鳞片在在泥潭中闪闪发着光。

“这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消失的人鱼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敖荔大呼，声音不觉高了几分贝，却吵醒了那阖眼的人鱼。

他懒懒地睁开眼，那眸子是深海的碧蓝。“哦？竟然真的见着活人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人类了呢。”他表情玩味，立直身子，扭动鱼尾朝两人而来，他速度飞快，泥潭中的污泥被他搅得四下飞散。干涸的土地得到滋养，一下就把污泥中的水分吸食干净。

“人鱼族？你到底是谁？”敖郡瞳孔微张，不自觉旋紧了手中的佩剑。指腹不断地磨砺着剑柄中冰霜纹样的木质雕花。

那人鱼男子速度飞快，那碧蓝的眸子直接在敖荔眼前放大，就连他的毛细血管都能看到，敖荔刚张口，他又便退了去。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细细审视两人道，“还真是神仙，可惜是魔族的人。”

敖郡立即将剑挡于敖荔面前，在那人鱼触及敖荔之际将他阻了去。“你知道魔族，看来阁下并非不染世事之人。”

“那自然是知道的，想来你们到我这也是找那么一人吧，只可惜他是我的，谁人都不能伤他半分。”那人鱼斜着眸子，有意无意地端高姿态，表明态度。

“哥哥看来这人鱼不太好对付啊。”敖荔压低嗓子，在敖郡耳边说道。

“呵呵，小妹妹别说悄悄话了，哥哥我可是全听到了哦。”那人鱼砸吧双眼，透着皎洁。人鱼的听力是极好的，是一般人的百倍，耳朵招风却又带有另一层屏障，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与屏蔽此功能，所以他们的耳廓如精灵一般。

“你是说博川在你这里。”敖郡薄唇微抿。

“这里可没有博川，这里只有碧海，碧海蓝天的碧海。”人鱼咧着嘴，朗声道。

敖荔环起手臂，眼中明显已不耐。“我管你博川也好，碧海也好，他在哪里？莫凡是否有在这里找过他。”

“莫凡？他的确来过这里，可惜他是一个脑子有病的老者，连人都分不清楚，偶然见了碧海一眼就说人家是什么博达。”人鱼亦不避讳，有啥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