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神伴仙 第十二章：夜色极美

裴尧霖抓糖的手一僵，眸瞬时聚焦在了裴萧含“为什么?”

“逞能的后果。”无情…

“可我又不知道那会一击毙命。”哭闹…

“我会叫啊昭监督你喝完。”裴萧含话间无带半点情面，接受到神色的啊昭拼命地狂点脑袋，似表衷心。裴尧霖心中一阵狂奔。最后只能恹恹耷拉着。

“对了，怎么不见白笛梵?”似想起什么，少年又扬起了头。

“她走了。”裴萧含言简意赅。

“走了?诶，也不打个招呼就走还真是无情。”少年嘀嘀咕咕。

裴萧含起身，心口似有块石头，堵堵的，很难受。少女的难过、愤怒的面容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又消失不见，裴萧含捏了捏眉心，抬腿离开了寝殿。

次日官府发告公文，说已经抓到了那犯事的贼人，且那贼人是被见义勇为之士夺了性命交给官府，还附上了他残害他人的罪证。一桩悬案终于落下帷幕。

“裴萧含你说这了解悬案的会是白笛梵吧！”裴尧霖一边往嘴里塞着葡萄一边道。

两腮鼓鼓囊囊的模样惹得旁边的裴萧含一阵嫌弃，可当白笛梵名字闪过，他那眸子泛起一丝涟漪，寡寡道，“许是吧!”

裴尧霖没心没肺并无所察，依旧爽朗，“那日所有人都走了，便也只有她们三人在收拾残骸…”

原是如此，白笛梵与裴萧含吵过之后便回了天宫，寻莫凡宇与白艺轩索要装着俎将手的锁氢瓶，不顾两人阻挠交给了官老爷，他舒了一口气，便笑盈盈地接纳了。接着她又恢复了一些幸存者的记忆，有了证人的指认，一切便顺理成章揭过了。只是一腔热血帮助裴家的白笛梵依旧觉得心口过不去，脑子里老闪着那虚弱少年直直倒下的画面。

院里槐树之下，裴尧霖稀拉拉地说着，裴萧含陪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好一幅恬静优美的画卷。

那瓦当之上的女孩身形依旧，那瞳子却淡了下来，一瞬便隐没在房瓦间。

魔都

“什么你又要走？”女孩瞳孔微张，满脸的不置信。那男子黛色的眸子却冷静得可怕，睫毛翻动几下，意为想法坚定。女孩没落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席卷而来，倾了这十月的天。

“好，我不阻你，届时回知道回来就好。”敖荔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眉间是强忍的愁意。

“知道。”说罢，敖郡便抬腿出了旧殿，没有回头……

那深秋里，那着一身单薄黑色玄衣的男子踏入了人间的沃土之上。他的神情如他单薄的衣裳一般清冷，伫立在人群中尤其清冷。他似乎并无所察，慢慢悠悠地踱步与江滨之上，那深谭似的眸子愈发冷冽，周围的议论声更重了，多了些推推攘攘的人。

“他不冷吗？”一位幼童道。

“怕不是傻子吧！”又有一声从人群中传来。

敖郡似未闻一般，径自踱步走过，穿过簇簇团围一起议论的尘世之人，似遗世独立一般，宛若此处至此他一人。

忽地肩膀一重，凡间的气息在鼻尖浓烈起来，他木然，转身便看见了一个老伯，笑起来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暮色的暖阳照在他爬满皱纹的脸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光。墨染的眸子攀上了讶异之色。他还未开口，那老伯便操着蹩脚的官话道，“冷，穿上吧。”而后又往他手里放了一个白色的温软之物，另一个被他叼在了嘴里，转身走了，他看着他略微瘦弱的肩膀，慢慢一点点地隐没在人群中去…

敖郡墨色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指尖传来的温热慢慢将冷意融化，“难道这就是凡间常说的温暖吗！真神奇…”他拢了拢肩上粗布做的灰棕色大氅，脸上有了不可多得的笑意。

空气的温度更凉了些，偶尔有些裹着粗布衣服的乡民跑过，带过一阵疾徐的风，少年不由地学着他们的动作，脸上却有了些懵懂的意味，像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儿，一切都在模仿在学习。

十月午后的风淡淡的吹拂着，扬起了周围人的发带，有人拢了拢衣裳从他旁边呼啸而过，他似乎能听到他们打颤的牙齿发出的声音。淡蓝色的天空飞过几只大雁，他们有序地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天色暗了下来，眼睛所触及之处，竟絮絮地飘上了雪花，将淡蓝色的天空衬得极美，偶然有人发出一两声感叹，“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

伸出手，有些凉丝丝的意味。雪下得快了些，不一会过往的人的脑袋上、树枝上、屋顶上、大街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整个凡间焕然一新。是他从未见过的光景。

路过一座凉亭，有两人对坐，倒上一杯桃花酿，谈笑风声。

他深邃的眸子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第一次遇见六宿那天，他那明亮、清澈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他是神，是上神，却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顽固老者的模样，他面容清秀一如少年，正当他以为他会像别的神族一样对他，合上眼，却感受到他温暖的大手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再开眼，依旧是那明媚的笑脸，他说，“小家伙你迷路了吗，要不叔叔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如清泉一样，浇熄自己那颗焦灼的心。他冲他笑，还抱怨道，“小家伙怎么那么高冷都不笑一下，要不叔叔请你吃糖？”明明看起来是一般大的样子，他却总是喜欢叫他小家伙，他也总是笑得很暖，递给自己手的那颗糖很甜。

“给！”刚刚还在凉亭中坐的一人蓦然出现在了敖郡面前，眸光微动，泛起阵阵涟漪。那人勾起了嘴角道，“看公子在这里看了我们好一会，还以为你也喜这桃花酿呢。”眼中有止不住的遗憾，转身便要走。

“给我吧...我想要。”结巴地唤住。

那白瓷杯中有清水模样的液体，闻着有一股浓烈的桃花香，葱白指尖捻着酒杯一倾而尽，又辣又呛的味道在口鼻中展开，继而化为醇香，身子似乎多了几分暖意。他眼里满是对于这奇妙感觉的震惊，身形未动而神动了。

脸上攀上了微醺，眼前似乎加了一层滤镜一样朦胧，脚步也有些不稳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自己来的人间。从未真正感受到人间的气息，从前他只从魔族老者中听闻，人间有酸、甜、苦、辣、咸等百味，凡人皆如蝼蚁，生命短暂又脆弱。在魔族的眼中转瞬即逝。

很快便是夜幕了，饮酒的人走了，街上的人也散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明灯，照亮了整个都城，敖郡还停留在凉亭上，呆呆地坐着，似在赏雪。

裴府

“裴萧含我们出去看雪嘛，都夜幕了大家都回去了，没人会撞见我们的。”裴尧霖笑嘻嘻地拉扯着裴萧含的袖口，一脸讨好。

许是烦了这磨人的少年，裴萧含拨开他的手不耐地开口道，“要去你自己去，届时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闻言，少年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乐呵呵地往门外冲去。嘴边呼出来的气都化成了白雾。他百无聊赖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行走着，不出顷刻便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摸摸口袋，“呀！是裴萧含给我的糖。”欢快地往嘴中投上一颗，脸上便有了那幸福到炸裂的神情。

走出街口，远处是一座凉亭。只是？少年挠挠脑袋走得更近了些，终于看清那人时，脸上那迷惑顿时化作了惊喜。“哈咯，小哥哥在干嘛呢？”

敖郡闻言抬眼，之见一个身穿绒袍的少年正朝这边招手，他欢快地跑过来，跑到自己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呼着大气，白雾升腾。他率先开口道，“敖郡是我呀！裴尧霖。那个在街上跟在山林遇到的小兄弟。”他拍着胸脯，笑眼盈盈，好看极了。

尽管心中思绪良多，敖郡也只道了一句，“知道。”

或许是感受到少年的冷淡，裴尧霖敛起了笑意道，“你怎么比这雪气还冷呢，来这糖给你吃。”

敖郡脸上惊现了错愕，裴尧霖的笑脸与印象中的少年重合，口中化开的那颗糖与今日的笑脸，朝朝暮暮间似乎如同幻影般从面前闪过。等他回过神来，少年的手腕被他扼制，而裴尧霖更是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木然放开，有了歉色。少年却不以为然反而握住他的手大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敖郡呆呆地看着裴尧霖将自己的套手的绒卷摘下来戴在自己身上，还急急地给自己搓着手背，“出来也不知道加点衣服，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小家伙吗？”裴尧霖气嘟嘟道，好像把自己当作了自家的小童。敖郡募然一震，眼里掠过异色。

再回神来，便看见他幽怨地看着自己，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声“我不怕冷。”

裴尧霖突然暴怒，从敖郡面前忽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插着腰道，“好啊！小哥哥，搞了半天，你这是在说我自作多情吗？”

看着少年突然爆红的脸蛋，敖郡忽然间柔软下来，如同对待自己小妹那般的温柔道，“还是谢谢裴尧霖小兄弟。”

闻言少年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那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这一个冷冽、俊逸的少年，他那冰霜似的深瞳竟有不可多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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