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天策 第七十五章 道不同路亦有别（五）

幽州北苍山太玄观，萧辰平持剑立在正殿屋檐之上，在场的众人注视着横七竖八倒在大殿青石场的十余人。

此时天空雷云滚动，萧辰平左脚轻点落下，那布满双眸的杀意在瞬间消散。林欢儿上前接过萧辰平手中佩剑，撑开雨伞递给萧辰平。

萧辰平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们若是以为派出这等货色便可成功，那就小瞧我萧辰平。”

大雨间隙，一道人影缓缓浮现，斗笠下那粗犷的容貌表明了他非中原人士，而左手的琉璃佛珠赫然一枚枚骷髅。

萧辰平笑眯眯的说道，“鬼头陀摩罗耶。你这老和尚不在你的瀚海雪山养老，莫不是跑中原来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摩罗耶平静的回道，“贫僧不过是路过此地，正巧发觉这山上剑气纵横，杀意四起，才来看看。未曾想到会是故人之徒。”

萧辰平转动手中雨伞，缓步走向摩罗耶，“老和尚，你觉得我会信你这拙劣的理由？老和尚，有事说事，无事我可要离开了。”

“哎，少年人当真是聪明啊。正所谓过慧易折啊，少年人。”

说完摩罗耶周围雨水静止，萧辰平方才警觉，手中雨伞旋转开来，佛陀手印与无形剑罡瞬间对上。

摩罗耶眉头皱起，爆喝一声，以自身为中心，千手佛立于身后。雨水幻化成佛，怒目而睁。

一声“般若”，荡起一圈圈余波。萧辰平手中雨伞转瞬炸开，萧辰平只能伞骨为剑，剑罡神隐回收，雨水绕剑而动，融入周围落雨之中，却又无法落下。

一时间青石场剑意森然，摩罗耶惊愕道，“果然还是大意了。”

这一剑刺出，二人周围的雨水瞬间如同莲花般一朵朵炸开，剑气生莲，浩然之气更是迸发而出。那如佛国金莲盛开的景象，是摩罗耶这辈子见过最为惊艳的景色。

破开千手佛身，伞骨抵在摩罗耶脖颈出，摩罗耶轻笑道，“想不到还能见到这么惊觉的一剑，贫僧这趟总算没有白来。阿弥陀佛。”随即收手，远遁而去。

“公子，你怎么样？”林欢儿快步上前搀扶萧辰平。

萧辰平面露疑色，喃喃自语道，“这老和尚当真是路过？方才他至少留了两成力。”

苍山外，摩罗耶正与另一位不速之客撞上，“想不到尔等中原人也会成为明尊的走狗。”

“摩罗耶，你此番坏了明尊大事。当真以为还能回得去？”

“哎，老和尚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老和尚我也不是任人威胁的小鱼小虾。若不是今日老和尚我替你试了剑，怕你已是死人了。”

不速之客并未理会，拔剑而出，刺向摩罗耶。

“般若。”

一记掌印轰出，不速之客佩剑顷刻间崩裂散开，双脚深陷于地面，垂首而亡。

摩罗耶无奈的摇头道，“这人也太不听劝了。都说了你去了也是死，世人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一只信鸽自苍山而起，向着北方飞去。摩罗耶面色凝重，“还有漏网的。这样也好啊。省的老和尚我去找那个恶心的家伙。”

“你说什么？辰平在幽州遇袭？”

李玄晟一把拽起南宫献，“他有么有事？”

南宫献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示意李玄晟松开手，得到回应后，南宫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气喘地回道，“听闻萧公子是被人抬下山的，目测是受了重伤昏迷。”

“这天下居然有人敢行刺他，当真是不要命了。那后续呢？”

“萧公子返回幽州独孤家一直未曾出府，眼下也无人知道其中的内情。”

李玄晟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依据他对萧辰平的了解，这个家伙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挂掉。

随即放心回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正巧近来无事，我便出一趟远门。”

“殿下，您莫不是要去幽州？那离这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啊。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殿下来解决。”

“又有何事？”

“玛木特来信了。信中说，亚里坤拒不接受和解，于前些时日率领黑山军突袭了大宛。蓝辛达因一时大意，被亚里坤击溃，大宛已失守。另外呼延部的一支奇兵从阿尔泰进发，对玛木特形成了合围之势。若是再不救援，怕会来不及了。”

李玄晟手腕一抖，握拳道，“这个亚里坤最终还是跟呼延部妥协啦。既然这样，那便按照原来的谋划继续行事吧。这西域终究还是没有等来晴天。

南宫！”

“属下在。”

“告诉给黄宗羲，让他点兵三千驰援玛木特。另外跟沙洲说一声，可以关门打狗了。”

“属下明白。”

汉唐中宗天授二年，汉唐河西军于西域遭遇阿尔泰呼延部，两军共计十万鏖战三日。河西军以杀敌一万，俘获八千，大获全胜。趁此大战告捷之际，汉唐河西军灭阿尔泰，收大宛龟兹旧地。彻底掌控西域，并于龟兹设立安西都护府。

这次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安京兵部，兵部各司官员，纷纷向兵部尚书黄旭道喜。黄旭完全没有想到昔年那个不争气的竖子，居然会有光宗耀祖的一日，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懊悔。

这场河西军的首战在李玄晟看来，不过是小试牛刀的小打小闹，他们往后所遇到可不会轻易拿下的乌合之众。而亚里坤最后跟李玄晟猜的那般拒绝了投降，听闻黑山军战到最后，亚里坤悍然拔刀迎接骑兵的箭雨，这次他没有了再次活过来的机会。

苏尼布将亚里坤的骨灰洒在了龟兹的旧都，也算是让他能回到了自己一直想复兴的地方。彼时原本的龟兹旧民聚集，唱着龟兹的赞歌，欢送这位皇子往生极乐。

远山大漠里，月光中的商队里，阿依古丽那黑色面具下反射出皎洁月光。夜风吹动着商队的风铃，声音悠远回荡在这大漠月夜中。

“亚里坤，为了成全迪利，你选择成为一个罪人。为了龟兹，你燃尽了最后的生命。希望龟兹的百姓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希望迪利能明白自己的哥哥，是一个真正的龟兹儿郎。

这个孩子，我会让他好好活下去。终有一日，他也会成为你那样无愧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