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子有点呆 第2章 生活像野兽

新的一天，动力满满，不过那是收到那个女人的短信之前。

今天一大早的照常晨练后，那个女人，何小枫不知道是要称之为养母比较正确还是继母比较正确。短信内容说：今天发工资了，记得下班后把钱打过来，少一分我都会把她的骨灰丢了！

她回了她：放心。

她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了钱，居然拿去世的人做要挟。但她又能怎么办，她承了养母一份恩，却不是一份情就能回报的。

何小枫上了地铁，思绪却飘到从前。

她是个孤儿，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扔在一个垃圾场里，幸好当时有一对做废品买卖的夫妻及时发现了她，那位妻子后来还很坚决地、不顾丈夫和一众亲戚的反对领养了她。

小枫这个名字，是她的养母给她取的。因为她身上有一块金锁，上面虽然有很多看不懂的文字，但这对夫妻研究过金锁上的字后，隐隐感觉有个字像“风”。因此他们便叫她小枫。

何小枫懂事以后便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了，奶奶对她和母亲都很不好，常常给她们脸色看。她知道何小枫有块金锁时，对着母亲多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说什么勾搭男人生了何小枫这个野种，想方设法的要转移她儿子的钱，居然还给她买了块金锁。

后来呢，母亲不愿意就此把金锁交出去，解释了很多遍这是小枫的东西，不能拿，她又开始想方设法的要骗走金锁。有母亲护着，何小枫倒是没被骗走过，可母亲死了没多久，金锁就被奶奶抢走了。

那时候母亲开着车去镇上收一批废品，回来的途中车子被一辆酒驾的小汽车闯红灯撞翻了，她在满地的废品中不断的抽搐、流血，最后抢救无效而死亡。当时她的婆婆，何小枫的奶奶拍着胸脯说，还好她炒菜被油溅到一点点也让儿子回去陪陪她，因此才躲过一劫，否则今天她儿子也要和儿媳一样了。

生命太脆弱，也太短暂，她还没来得及为母亲做点什么，人就已经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母亲的娘家以及婆家各自拿了多少钱她不知道，母亲的婆婆天性刻薄，母亲一走，她便松了一口气，这个不会下蛋的鸡死了，他儿子终于可以娶别人了。

葬礼上，就算不难过，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严肃的，只有这位刚死了媳妇的妇人，一直在让别人帮他儿子留意未婚女性，有合适的人就介绍过来，喜笑颜开的，一点都不像在参加葬礼，还是她儿媳妇的葬礼。

那一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何小枫，她的存在犹如透明一般，偶尔提到她都只是在讨论要不要送她去孤儿院。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如果她知道她后来会有一个那样的后妈，也许当时她会让他们送她去孤儿院。

这一年，她十岁，战战兢兢的十岁，没能去上课的十岁。

吵了一年，何父还是娶了那个他母亲给他挑好的女人。为了表现出贤良淑德，刚进门的她对何小枫还是挺好的，但后来知道她不是何家的亲生孩子、自己的丈夫也没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后，她看何小枫就是各种不满。第二年，她生了个儿子，大家高兴得不得了，何小枫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降世，是她黑暗人生的开始。

那一年，她十二岁，又是一个没能去学校的一年。

这一年，她要照顾这个后妈的生活起居，还要照顾刚刚出生的弟弟。她没了房间，被迫搬到阳台上拉起一块帘子当做是她睡觉的“房间”。这一年，她每天生活得胆战心惊，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后妈扯着头发把脑袋往墙上推。后来她自己给自己剪了个如同被狗啃过的短发，惹得后妈大笑，却在一次生气的想要扯她的头发时知道了她的小九九，转而扇耳光，还时常冷笑着：“哼，你这个小贱蹄子！别以为没头发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你这个小杂种！”这一扇，就是扇了好几年，扇得熟练到手掌落在她脸上的位置从未偏移过，这一声杂种，她就听了很多年，有时候还会听到贱人这称呼，但每听到一次，她觉得心如刀绞。难道，她真的是一个杂种，没人爱、没人要的杂种？

在邻居的议论纷纷和居委会的介入下，何小枫又踏进了校园，但每天放学回来都是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就算没有，她也会给何小枫整出事情来。折磨何小枫，变成了她的习惯，似乎也成了她人生的一大乐趣。

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何小枫对养母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的，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她用一个死人的骨灰做威胁，她和何小枫算了一笔账，一笔何家抚养她花费了多少钱的账，她何小枫以后每个月要按时给他们钱。何小枫答应了，没几天就被赶出了何家。在乌县实在没有容身之处后，她离开了乌县。后来，她选的一个离乌县很远的一个大专学校，是一个离乌县人很远的地方。

没多久，何小枫一次性寄了一半的钱过来，但养父一家人对于她很快就有钱还给他们的这一举动心生贪婪，不断的用养母的骨灰做威胁，什么倒臭水沟里、倒厕所里、与夜香搅拌喂猪等等的方法威胁何小枫。有一段时间里，她的这个继母一出门，不论遇见谁，先夸大其词的说自己家里养了一只白眼狼，自己家里穷得响叮当，她却在外头吃香喝辣的，弟弟生病了也不肯给一点钱去医院。之后，她偶尔回去乌县就被指指点点，甚至还找来她的手机号，打电话来骂她不能对养大自己的家人这么狠心等等。后来，再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她便再也没回去过。

何小枫对养母是很感恩的，也是很敬爱的。对于骨灰这件事情，她也曾打电话给那所谓的外婆，但她也收到了那个女人的好处，所以对此事是置之不理的态度，甚至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居然觉得她很有钱，开始和她要钱。何小枫无可奈何，再也不去联系这个外婆一家，只好自己咬牙忍受着，除了每个月按时给的钱外，还时不时的会接到他们的电话，让何小枫寄钱回来给他们做生意啊，弟弟学费啊等等。

有一回何小枫受了重伤，断了他们两个月的粮，在医院躺了好久，也突然了悟了一些事情。她打电话给何父，说：“我妈是你爱过的女人，她除了没给你生个儿子，一生为你付出过很多，甚至是她的命。要是那天你和她一起开车去，你们会早些时间回来，她就不会碰上那场该死的车祸！我该还的，早就还完了，如果你真的要让她死后被羞辱、被扬灰，让她永远不得安生，那就去吧。如果对她还存在一丝怜爱，我答应每个月给你们两千块，一共十万，期间不得再向我要多余的钱，否则剩下的钱也休想拿到。给完十万以后，我妈的事、你何家的事，都再也不是我的事。”

今天是最后一次给他们钱。之后不论承了谁的恩、欠了谁的债，都还清了吧？

朱涵芝请了假，没有和她一起来公司，她倒是比以前早到了二十几分钟。在茶水间烧了开水，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啃面包，一边开电脑。

同事付伟走了过来，笑着把提着的一个袋子放到她面前，一杯豆浆、两个茶叶蛋、一碗小米粥。

何小枫不解的抬头看了看他，想让他解释一下。但他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不想解释，只是说了一句“给你的”就面含羞涩的走开了。

不过他刚坐下，何小枫就提着刚才的早餐放到了他面前，露出一个她以为是很平和近人的、温柔的微笑：“我吃过了，很饱，你留着吧。如果是有事情要我帮忙，直接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别人习惯了各种事情都找她帮忙，她也习惯了不求回报地去帮助别人。最主要的是，她害怕欠别人的情。

语毕，直接回到座位拿水杯去茶水间接水，留下发怔的付伟。好在这个时间到公司的人很少，都在一边玩手机一边吃着早餐，并没有看见付伟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张移动过位置的折叠着的便签纸时，脸色黑得就要变成包公了，便签上面写着他简短的表白与约会时间和地点。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像朱涵芝告诉他的那样，拒绝了他。

差不多到上班时间，总编钱柯才来，一来便一脸古怪地把何小枫叫到了办公室。

付伟看着何小枫和钱柯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室时，朱涵芝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你喜欢何小枫？你了解她么？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真的以为光靠努力就能往上升么？你真傻！”他不是没听过女生们私下里是如何怀疑何小枫的，但他一直觉得那是女生的妒忌心，可昨天朱涵芝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她和何小枫住在一起那么久，是知情人之一。

可是他进公司两个月来，看到比何小枫漂亮的女孩儿有之，和她一样很拼的亦有之，她不活泼，甚至有时候很闷，埋头就只知道做事，一副世界上的人与她无关的样子。但就是她这个样子，深深地吸引了他，虽然他知道公司里喜欢他的人好几个，甚至有个昨天还和他告白了，但他独独中意她。她真的是一个很温和少言、工作很拼又很会节省的女孩儿啊。但他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她啊？

半个小时后，他看见何小枫面色有些苍白的从总编办公室出来，他想像以前一样跟着朱涵芝一起上前和她谈笑风生，但他屁股刚离开凳子，就又坐了回去，随后拿出手机给朱涵芝发了个短信。

一整天，不论是付伟还是何小枫，都是十分煎熬的。但付伟是想赶紧下班去赴约，何小枫是因为今天钱柯说的话。

钱柯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才争取到一个采访GC集团的董事长的机会。只是，GC集团的董事长同意给他们三十分钟的采访时间，可以录音，但却不可以拍照以及录视频，这个艰巨又光荣的使命，钱柯想让何小枫跟他一起去，后期由她来编写稿子，但有个附加条件。

就算只是三十分钟的采访，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争着抢着这个机会！由她主笔，更是求之不得的。

GC集团的董事长司闻是一个很传奇的人。传闻他和他妻子白手起家，经历了很多困难险阻，在事业步步上升的时候，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就不见了，他的妻子梁慈差点因此疯了。找了好几个月，在一家孤儿院里找到一个情况、长相都很相似的孩子，可DNA却证明那并非是他们的孩子，但为了安抚妻子，他把那个孩子带回了司家。只是梁慈很快就发现了那并非是她的孩子，从此家都不顾了，疯狂的找起孩子来。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抛弃妻子的时候，他选择陪妻子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但公司是他和妻子的心血，不能不顾。

在他的兄弟以为能趁乱盗取他的公司时，他将计就计揪出了公司的害虫，一锅端了他们，并一边陪妻子一边管理公司，让公司平安上市，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他的儿子在其中帮衬，但一个男人能如此全方位的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照顾到家庭和事业，是很让人钦佩的。而且听说司闻特别有霸王气质、特别帅气、特别有男人味，不少女人都试图想要去勾引他，但还没接近，就宣告失败了。只不过现在他五十多岁，虽然依旧丰神俊朗，但年华摆在那里，想近他身的女人已经少了很多了。

如今不知道多少女人，挤破了头都想得到GC集团的总裁的青睐，因为拿下GC集团的总裁，不仅是嫁进了豪门，还不用担心自己丈夫因为有钱会在外面包养小三小四。因为传言司家的男人特别专情。当然，说的只是GC集团董事司闻和GC集团总裁司睦初而已。

可如今，还没人能攻破司睦初那道冰冷的墙。

钱柯也是因为父亲刚和GC集团谈下一笔大生意，关系正热乎，又找了很多叔叔伯伯说情等等，司闻才愿意给他们三十分钟的下午茶时间。

钱柯说，他只给她一天的时间考虑，下班时就要告诉他答案。如果愿意，她不仅能采访到传闻中的人物，写他的稿子，销量也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她还会被升职加薪，还可以多一个暖床的男朋友。若不愿意，也许在这个公司只能一辈子的待在这个位置上了，要是他心情不好或者她做错了事，可能日子会变得不好过，只要钱柯愿意，她将在青市里的无法继续做这行。

她从来没有想过，就她这平庸的姿色，居然也会被潜规则！？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

快下班的时候，钱柯果然把何小枫叫去了办公室，付伟抿着嘴，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进了钱柯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拉了百叶窗。

他以前不会因为何小枫进钱柯的办公室而多想，可是昨天被朱涵芝的一通说辞说动，他忽然觉得处处充满可疑。

一声微信的消息声唤回他的思绪，朱涵芝问他下班了没有。

他回了朱涵芝自己现在就收拾东西下楼。

另一边，刚进门的何小枫看到百叶窗帘被钱柯用遥控器关上的时候，最初的反应是转身跑掉的。如果不是他今天直白的话，她到现在还读不懂他的暗示，他失去耐心的和她摊牌后，一举一动都让她感到不安。

“别紧张，只是不想外面的人动不动就往这里瞧而已。”钱柯难得解释道。

何小枫双手垂在身前，左手握成拳头紧紧握住右手的大拇指，“总编，司董事长的采访很难得，如果给我机会，我定不会辜负公司对我的期望。”她定了定神，努力表现出一种自然的状态。

钱柯突然嗤笑一声，起身站到她面前，她退后了一步，他笑得更开心了，在桌子前面的一角坐下，十指交叉放在腾空的腿上。

他有一米八，长得很阳光帅气，而且他也是这家杂志社合伙人。他很吸引女孩子，这何小枫不否认。可是她很不喜欢他，不止因为他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露出一种寻找猎物的眼神（而且他名声很不好，传言他玩过很多女孩子），还因为何小枫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喜欢的人，尽管那个人遥不可及、尽管她从未想过能拥有那个人。

“这么说，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我不……”

“嘘…”钱柯突然打断她，“乖女孩，我知道你的身世坎坷，我能给你的东西，你有好好想过么？”

他笑着，是那种温和迷人的笑容，何小枫却不看他，只是把头埋得很低，小声说道：“我不想要。”

“包括司董的这个采访？和我在一起，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又不是要你做情妇或床伴……”他说着，突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见何小枫脸上迅速泛起的红润，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你真的很可爱，只是这样简单的字眼就让你脸红成这样。”

她离他好几步远，眼帘低垂着，没有扑捉到他嘴角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和眼神中透出的轻蔑。

何小枫心里腹诽，你用这样的方式，可不像是正常人的表白的模式。

她沉默了很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催她，也不说话打扰她的沉思。

良久，何小枫突然抬头问他：“为什么是我？”一个人漂泊太久，偶尔也会疲累得想要个港湾，如果他是认真的，自己要不要就此将就？而且这个人，各种条件都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花心了。

是不是每个女生遇到一个花心的男生时，都曾经幻想过自己有能力改变他，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此时的何小枫还没意识到，她居然犯了一个很普遍的错误。

他似乎没料到何小枫会问他这么一个烂大街的问题，挑一个女人玩玩，需要很多原因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又凑近她身上闻了一闻，吓得何小枫又倒退好几步。

他笑着，一字一句清楚的吐出他的回答：“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处女的味道，很干净。我…很久，没见过如此干净的女孩了。”

何小枫吃惊的瞪大眼睛，嘴巴因为受到惊吓微微张开，正当她准备转身逃跑时，钱柯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