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悲歌 第六章：大禹九鼎

秦王回来后，命赵灵儿默写《连山》《归藏》，然后对嬴政道：“身为太子，将来是要主神器、治理我大秦的，不可因学武而荒废了治民驭臣之术。自孝公变法以来，我大秦便以法治立国，你身为太子，法家学说不可不学。”说着拿了一部《商君书》给嬴政读。然后他与寡妇清走进里间，不知道商议什么，赵灵儿隐隐约约听到“灭周”“秦武王”“九鼎”等词。

次日一早，吕不韦来到太子书法，道：“臣招集了天下有识之士，让他们共同编写一部涵盖古今诸家学说的巨著，到时太子只需一书在手，便可**通今，通晓诸子百家学说之精髓。”

嬴政一听，极为兴奋，道：“预计何时成书？”

吕不韦道：“最多十年，便能编成。”

嬴政道：“十年太久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这部跨世奇书。烦请相国加派人手，在五年内编篡完成。”

吕不韦见他如此好学，大感欣慰。说道：“太子只管安心读书。趁东方六国无力合纵，臣这便去把周室灭了。之后再逐一吞食其余诸国，给太子打一个大大的天下。”

他这一番话早有内侍报给了秦王，秦王听后与寡妇清相视大笑，屏退左右后，笑道：“此人对他这个‘儿子’可谓是费尽心思了！”

寡妇清笑道：“便让他做这个‘太上皇’的美梦吧。此人颇具才能，假他之手来肃清朝内外的反对势力，那是再合适不过，咱们便可专心于咱们的大事。”

秦王道：“《连山》《归藏》你看出什么门道了没有？”

寡妇清摇头道：“练《连山》须是纯阳真气，不杂一丝阴柔之气，《归藏》则需纯阴真气，不夹杂一丝阳刚。可世上万事万物都是阴阳相伴，有阳必有阴，何来的纯阳、纯阴真气？”

秦王道：“天下无论哪家哪派都讲究阴阳相生、刚柔并济，有偏阴柔的或偏阳刚的，但没有哪一家是纯阳或纯阴的。”

寡妇清道：“书中只有练功的法门，却没有练那纯阳、纯阴真气的门路。莫非真如邹衍所说，这是两部欺世之言？”

秦王摇头道：“为了它，当年老掌门派咱们和数十名师兄弟明察暗访多年，李同在平原君府隐藏三年，最后横死在邯郸。这么多人为其耗费心力，应当有其独特之处。”接着又道：“此次伐周，你多派几个师兄弟混在军中，最要紧的是把‘九鼎’带回来。”

寡妇清道：“早已安排妥当了，夏雪师姐也会去的。你说，用这‘九鼎’真能炼出‘金乌丹’和‘素娥丹’吗？”

秦王道：“这个谁又能说得准？等试炼几炉才知道。还有，让师姐她们一定要保护好鼎上的图案和铭文，听族里的老人说，当年秦武王武功盖世无双，可看了鼎上图案和铭文之后没几天便练功走火入魔，英年早逝。想来这些图案和铭文定有文章。”

寡妇清道：“咱们的政儿比起秦武王，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邹衍所授的内功糅合了道家和阴阳家，算是一门极为高明和难练的武功了，想不到政儿小小年纪，居然练成了。”

秦王道：“单以内力而言，他已不在你我之下了。你把咱们搜集的各派秘籍都给他吧，到他这个境界，也只能自己领悟了，旁人也教不了什么。”

这天，寡妇清把嬴政带到一间书房里，只见里面如小山般堆放着许多的书简，都是各家各派的武功典籍。寡妇清道：“你师父教的内功你已练成，此间是天下各家各派的典籍秘录，能搜集到的都在了。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此后嬴政每天便在这里修练武功，赵灵儿跟着嬴政，这些秘籍他也可以随意翻看和修练。只是他的修练的速度远没嬴政那么快，往往嬴政练了三部他还没练成一部。他们练功的习惯也不同，嬴政拿到典籍之后便从头开始修练；赵灵儿则先把典籍通读好几遍之后才开始修练。嬴政每天有五六个时辰都在练攻，而赵灵儿则只是在每天早晚修炼，其余时间都是研读典籍。

赵灵儿邀了荆轲和高渐离来一同修炼，荆轲和高渐离见到如此多的典籍也是兴奋不已，也顾不上与嬴政间的小嫌隙了，每天废寝忘食的修练武功。

如此过了几个月，这天吕不韦来见嬴政，他身后跟着八人，抬着四个大箱子。行完君臣之礼后，嬴政道：“相国辛苦了，这次大秦能灭周，相国功不可没。”

吕不韦喜笑颜开，道：“为大王和太子，臣不敢言辛苦。这些都是臣献给太子的，还望太子喜欢。”说完依次打开了四口大箱子，里面都是些珍玩玉器，顿时满屋的珠光宝气。接着他又拿出一只狭长的盒子，递给嬴政，道：“请太子收纳。”

嬴政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把三尺长的剑，鞘口吞金，剑柄用整块碧莹莹的翡翠雕琢而成，华丽异常。“锵”的一声，嬴政右手执鞘，左手拔剑出鞘，赞叹道：“好剑！”只见那剑剑脊无光，刃口则隐泛金黄，森森寒气从剑上迎面扑来。嬴政随手一挥，“当”的一声清响，一支青铜香炉被劈成两半，而再看剑刃则完好无损。赵灵儿也忍不住再赞道：“好剑！”

荆轲和高渐离见嬴政拿着宝剑不停舞弄，爱不释手，两人互看一眼，都是愀然不乐。他二人向赵灵儿使眼了个色，便悄悄走出房间，赵灵儿不明所以，只得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花园中，一看四下无人，荆轲道：“你看他那得意样，不就是一把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灵儿道：“可那确实是把好剑啊。”

高渐离搂着赵灵儿和荆轲的肩膀道：“再好也与你无关，走吧，咱们出去玩。”

赵灵儿一愣，道：“不去了吧？我还要练功呢。”

荆轲哼了一声，道：“练功哪儿都可以练，何必要跟着他呢？咱们去外面喝酒，比给他当奴才不知好多少倍！”

高渐离道：“走吧，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那些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赵灵儿踌躇道：“太子也没把咱们当奴才啊。”

荆轲道：“可他也没把你当兄弟啊，在邯郸时，有什么东西都四个人分，如今倒好，你我三兄弟只能站在他后面，珍宝与宝剑都与我们无关！”

赵灵儿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还是不去了，等我把这几本读熟了再和你们出去玩。”

吕不韦走后不久，寡妇清进来对嬴政道：“咱们去骊山行宫，即刻出发。”

赵灵儿跟着嬴政，走出太子府，见已有车马在等候，秦王亦在其中，穿的是普通秦人的服饰。

不一日，一行人来到骊山脚下，嬴政和赵灵儿都是初次到此，只见骊山山势逶迤，树木郁郁葱葱，壮丽翠秀，山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平野田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路途劳累一扫而空。

行宫位于骊山西侧，背靠骊山，面朝渭水。行宫围墙高得出奇，无论近处还是远处看都看不到里面的屋宇，使整个行宫颇具神秘感。

行宫大门高大巍峨，门口另有一排房屋供秦王侍从居住。所有随从都留在宫门之外，秦王只带着寡妇清、嬴政和赵灵儿走进行宫。

进到宫里，赵灵儿被吓了一跳，只见广场上摆放着九尊巨大的青铜鼎，每只鼎足都和他腰一般粗，他和嬴政站到鼎下，抬起手都碰不到鼎腹。大鼎虽然长满了斑斑铜绿，但鼎身上的图案铭文仍是清晰可见。

这时走出来三男一女，那女子便是夏雪。三名男子都是四十多岁，是秦王和寡妇清等人的师哥。从大到小分别是夏无极、夏无期和夏无且。

秦王向嬴政招手道：“政儿过来，这是你的大师伯，这是二师伯，这是三师伯，这是你雪姨。”嬴政依次叫了一声称呼，秦王却怒道：“在这里我不是秦王，你也不是太子，这是你见长辈的礼数吗？”嬴政忙给众人磕头行礼。

他们见赵灵儿年纪幼小，且是嬴政的小书童，说话议事也不特意避开他。夏雪道：“我们都上去看过了，这鼎鼎口大敞，且无鼎盖，不像是用来炼丹的。”

寡妇清道：“‘圣物’上说用‘九鼎’方能炼成‘金乌丹’和‘素娥丹’，想要炼成这两颗丹药，定然离不开这九只鼎。”

夏雪道：“直接用这鼎来炼丹显然不行，其中奥秘或许藏在这些图案铭文中。”

秦王道：“相传大禹把天下分为九州，这上面铸刻的便是这九州的山川地图。可这些图案线条不像是地图啊。”

众人说话，嬴政也不敢插嘴。有仰望着这九尊大鼎，只觉得庄严肃穆中带着威武霸气，不由得心驰神遥。忽见赵灵儿正看着鼎上的图文呆呆出神，推了他一把，道：“看什么？你又看不懂。”

赵灵儿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鼎上的图案，道：“你看这些线路，像不像咱们练功时的真气运行图？”

嬴政细细一看，道：“不像！哪门哪派的功夫是如此这般运气的？而且这也不像奇经八脉啊。”

赵灵儿呆呆地道：“不是，只是有点相似！”

他才说完，嬴政突然盘膝坐在地上，练起功来，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却谁也不敢打扰他。只见他小脸慢慢变青，到后来青油油的甚是可怕，他头顶上慢慢聚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之后脸色又由青转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头顶的雾气则慢慢散去。脸青则雾聚，脸红则雾散，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嬴政才慢慢睁开眼，道：“果然是真气运行图。”指着一条细线道：“刚才我已把这条线练通了。”

赵灵儿奇道：“不对啊，这条线我刚才也看了，有几个地方是不通啊。”

嬴政道：“不通之处我便调集全身真气硬冲，想不到能冲破阻碍。这条线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练的是肺手太阴之脉。”

秦王突然想到什么，大喝道：“政儿，以后不许再练！”众人都是茫然不解，秦王道：“你先祖秦武王武功盖世，世人都说他是举‘龙文赤鼎’力竭而亡。而我曾听族中老人说，武王到洛阳看过‘九鼎’后不久便薨逝，薨时经脉寸断，像是走火入魔。如今看来，却是走火无疑。鼎上这些图案定有古怪。”他才说完，嬴政便扶着胸口连连咳嗽，每咳一下便带出一小块血块。

秦王和寡妇清忙给他把脉，发现他脉象正常，内息醇然浑厚，绵密奔腾，雄浑强劲，且行走有序，并不紊乱。

夏无且还道是他练功练岔气了，忙按住他后背，输了一股真气过去，想帮他调顺内息。可没想到他真气输进嬴政体内便似溪流入海，起不到半点作用。他愕然看着秦王道：“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秦王道：“一年前他便把邹衍所授的内功练成了。”此言一出，三位师伯和夏雪都是目瞪口呆，想不到世间会有如此奇才。

这时嬴政的咳嗽已渐渐止歇，说道：“鼎上的功夫果然古怪，刚才只觉得肺部胀满，膨膨然忍不住喘咳。不过现在真气混混融融，意畅神舒，已无大碍了。”众人再三详询，反复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因他正值变声期，此次练功又伤了肺手太阴脉，此后说话一旦激动，声音便凄厉尖锐犹如豺声。

赵灵儿看着鼎上的图案，只觉得神妙异常，虽然不敢妄加修炼，却也看得津津有味。之后几天，他常常来看这些图案，一看就是大半天，等离开骊山行宫时，所有图案都印在了他脑中。

秦王道：“这九鼎既已到了这儿，便可慢慢参详，也不必急在这时。大师兄，‘赤云丹’炼得怎样了？”

夏无极摇头道：“废了两炉，第三炉正在炼。师弟师妹一起去看看。”

赵灵儿跟着嬴政等人，才到炼丹房门口，便觉得一股热浪扑面来。夏无极推开丹房门，一行人走了进去，只见一口巨大的炼丹炉安放在房间正中间，一个道童在加柴禾，另一个道童则拉扯着风箱。那丹炉粗有四人合抱，高约三丈，一个半球形的炉盖用几条手臂粗的铁链固定在炉身上，但仍在不停的抖动，似乎随时可能挣脱铁链，冲破屋顶飞向天际。

夏无极道：“这炉再失败，那就说明丹方有问题。”

寡妇清道：“这条丹方来自一部古书，从未有人验过其真假。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炼成过‘赤云丹’，或许丹方确实有问题。”

秦王道：“何时能开炉验丹？”

夏无极道：“明日子时。”

秦王道：“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