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小镇 58、青年与头颅

维纳斯公寓门口。

黄颜坐在阶梯上，他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自顾自道：“要是之前没遇到那家伙…对我现在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

一年前，黄颜认定自己会如枯木一般在灰暗角落里孤独一生。

枯燥、无价值、无意义。

白天一个人走路上班，晚上一个人骑单车下班，出游时一个人爬山，宅在家中一个人读书，清明一个人去墓地送花，中秋一个人在天台赏月，春节一个人包饺子吃年饭…捡了一只残疾的流浪猫会觉得惺惺相惜，遇到喜欢的片子上映会选择凌晨去电影院……

过去十年，黄颜仿佛床角一粒漠不起眼的尘埃，静谧平凡地存在，然后在悄无声息中烟消云散。

而在那一天，他的出现，给自己原本黑白电影式的死寂生活带来了色彩——浓墨重彩。

可是，这样的自己，她应该不会愿意看到吧…

黄颜从口袋掏出钱包，里面夹着半张泛黄照片，被人撕成两半的照片上还存有一个笑颜灿烂的女人，她眼如桃花，嘴角牵月，环抱着襁褓婴儿，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诶……你应该会理解我吧？”黄颜自语喃喃。

“诶…我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呐。你知道么？这一年，我光活着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所以呐，我想像你一样，好好休息一下…到了下面，你可不许骂我。我帮你找到了‘他’，也算是了却你一桩心愿吧，不算对不起你吧？”

黄颜闷了一口可乐，小心翼翼将照片放回钱包。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繁星数点，沉默不语，怔怔出神。

“好在李良已经死了，那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否则我可不放心丢下你一个人。”过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吐出一句话，脸上的笑容也充满苦涩与无奈。

“时间到了。”

听到突然乱入的声音，黄颜从无序的思绪中惊醒，他猛地抬头，回过头，只见一名佝偻身子的老人缓慢地走出公寓。

幻听么？

不过，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黄颜晃了晃头，拍拍脸颊，努力地深吸几口气，随后从地上站起来，他努力环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目标。

黄颜弯腰提起地上的黑色塑料袋，下阶梯，朝一行发红衣绿的年轻人走去。

年轻人们刚从酒吧出来，十五六人的班子，为庆祝友人的生日，每个人都喝了不少。为首的公子哥搂着一名衣着性感的紫发女郎，摇摇摆摆地走在第一个。

维纳斯公寓前，一名外形普通的青年穿过马路，走到了公子哥前面，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公子哥打了个酒嗝，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速之客，囔囔道：“兄弟，别…别挡路啊，我们还得赶场子呢。”

普通青年说：“不好意思，你能帮忙拿一下这个袋子吗？”

公子哥皱了皱眉，心情不错的他还是伸出手：“麻利点。”

“谢谢。”

普通青年将袋子交给公子哥，两个提手分别扣在他的两只手上。

“这是什么啊，臭死了，你快点啊。”公子哥厌恶地后仰着头，有点不耐烦，他身后的友人也骂骂咧咧。

普通青年小心翼翼地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湿漉漉的球状物体，举到公子哥眼前，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这东西而已。”

那一刹，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公子哥瘫倒在地，面色苍白，两条腿止不住地发颤，裤裆中央不知是被塑料袋里的液体溅到了，还是其他原因，竟是湿漉漉一片。

同行的十多位友人顷刻如鸟兽散，萧瑟街道上，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公子哥，以及笑颜灿烂的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