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小镇 23、凌迟之死

名歌咬破食指，在童乾额头的符箓上划来划去，一本正经地说道：“已经很显而易见了，这十年来所有的案件都是由诅咒导致的，因为凶手是咒灵，所以警察和我们根本找不到……啧啧，想不到我名歌纵横江湖数十载，今日竟遇见如此恶毒和恐怖的诅咒，不过童乾你大可放心，我这符箓有驱怨除咒之奇效，你只要贴上3个时辰，保你平安无事！”

童乾苦笑着摘下头顶的符箓，无奈道：“名歌，别玩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名歌：“童乾，我没乱来啊，这诅咒这么强，你身体比较弱，我担心上次去了别墅后有污秽残存在你体内，所以想用符箓把它逼出来。”

“我没事。”

“既然你不愿意贴符箓，那我给你配一种香，东南亚那边的一种方法，都不用你做什么，放在房间里熏一晚就行。”

童乾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将话题拉回原轨道，说：“名歌，你知道这十个人中谁死的最惨吗？”

名歌试探：“第二年死的那个？他好像是被人切成一块块的？”

童乾摇头，目光略显呆滞：“不是。”

“那是谁？”

“李良。”

……

作为天朝历史上最为残酷的刑罚，凌迟一般只对于罪大恶极之人使用，如叛乱谋反之罪，伦常之罪，凶残与不人道之罪。而凌迟的处刑方式也极为残忍，一般来说是将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人死得缓、死得不痛快，以便受尽肉体苦痛折磨。

据史料记载，宋代凌迟刽子手需割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多一刀不行，少一刀不可，且必须在最后一刀使犯人断气，否则刽子手将被重罚。一般一次凌迟要割上两三天，多至四五天，再有经验的铁打刽子手，执完一个凌迟刑也要累趴下，更别提受刑之人。为保证凌迟之刑的作用，受刑人全程必须清醒，一旦犯人因疼痛或流血晕过去，刽子手便一盘冷水浇去，让他突然受惊苏醒，同时闭住血道。如果冷水不行，就浇上一桶酸醋，据《本草纲目》上所言：醋酸有收敛之功，有醒脑止血之效。

李良虽不是正宗意义上的凌迟，但其身上被割划出数百道口子，况且还是自己执刀下手，每割一刀都需自己动手，除肉体外，精神更是受尽折磨，说不残忍那倒过于严苛。

当初在别墅内发现李良的尸体时，一眼望去，他全身都被鲜血覆盖，宛如盖了一床红色棉被，令人胆寒。后待法医除血验尸时，人们才发现血色棉被只是前戏，重头在于他身上数百道密密麻麻的口子，那就像是一扇人肉百叶窗。

一名刚毕业的法医实习生，跟着师傅第一次实战便中得“头彩”，当师傅将裹尸布拉开时，他止不住好奇心往前凑去，结果仅仅看了一眼，年轻人便吓得双脚瘫软，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

那哪是一扇人肉百叶窗啊，那伤口简直就像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只紧闭的眼睛！

童乾将李良死后的照片递给楚名歌看时，一向对猎奇事件见怪不怪的名歌也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环抱着双手，浑身颤了一下，说道：“童乾，不是我故意说你朋友，这…这也太…太恶心了吧…”

童乾摇头：“没关系，我在医院第一眼看到时，整个人也都快半晕过去。”

“他身上的伤口真的是自己用斧头一道一道割出来的？”

童乾：“警察是这么判定的，一是凶器上只有他的指纹，二是他只在自己能够割到的地方下手了，身前的刀痕要比身后的干净利落许多。”

“他这是怎么忍受的…”名歌满脸震惊。

“李良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卷成咬棍咬在嘴里，同时在他的脚边还发现了散落的止痛药。”

名歌：“你朋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童乾垂着头，用手撑住两侧太阳穴，沮丧道：“我也不知道。找不到任何动机能让他用这种残酷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恐怕……只有…只有…”

名歌眉头微微皱着：“诅咒么。”

童乾抬起头，整张脸陷入呆滞与怀疑的漩涡：“除了诅咒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么？呵呵，真是令人崩溃，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会在一个晚上时间里突然疯了，然后自杀了？”

“李良他有精神疾病么？”

“没有。”

“在你们去到别墅之前，他有过什么非正常行为没？”

“没有。”

“他最近遭遇过什么重大变故没有？”

“没有。”

楚名歌点了根烟，嘬了两口，缓缓说道：“那只可能是诅咒了。”

听到这个答案，童乾眼中的光黯淡了，他叹了口气，重重地往后仰去，径直倒在床上。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力量？传说中的牛鬼蛇神都不是虚构的？难道真的有所谓的诅咒报应么？

童乾从小便是唯物主义的坚定信徒。

某次圣诞节父亲偷偷潜进房间将礼物放在他的枕头旁时，装睡的童乾就明白这个世界不存在圣诞老人；当隔壁家的奶奶听信江湖道士传言而花高价买下一瓶所谓的灵丹妙药，最后却落得食物中毒后，童乾便皈依了科学技术；当神秘魔术被揭穿，鬼神显灵被证伪，童乾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教徒。

凡事都要讲证据，凡事都要讲科学，这成了童乾一直以来的基本信条。也正是如此，他才喜欢上了推理小说，爱上了推理论坛，他不断用科学与逻辑这两柄利器去破除那一个个看似诡秘而不可思议的案件，每次侦破后，他都有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只不过，这一次，他卡住了。

除了案件推进卡住外，他的世界观、思想、信念也都被卡住了。

仿佛上帝开的玩笑，当所有线索与结论都齐刷刷地导向“诅咒之说”时，他原本坚定的内心第一次开始动摇。

名歌皱了皱眉：“童乾，如果真是诅咒的话，那么这个事就很难办了。虽然说诅咒是双向的，施咒人和受咒人都会承担同样的后果，但如果施咒人是赵家死去的二十多口人的话，诅咒不但消停不了，还将继续蔓延，事情的结果也会不了了之，因为死无对证。”

“名歌，世界上真的有诅咒么？”童乾转过头，望向楚名歌，眼中充满困惑。

名歌瞥了眼童乾，叹息道：“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而在你的世界里，不应该存在的。”

他真担心事情还没解决，童乾的精神就已经崩溃了。

童乾苦笑：“什么叫在你的世界存在，在我的世界不存在？我们难道不处于同一个世界么？”

“同一世界……”

“同一……”

刹那，一道灵光如闪电般贯穿童乾的大脑。

如同春雷沐浴后的大地，万物复生，新芽破土，润物之雨汇聚成溪，潺潺流水滑过山涧……童乾那原本封闭阻塞的极寒世界瞬间转为一番生机勃勃之景。

青年似乎想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