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泪 老娘泪

凤儿要结婚了，亲朋好友发来真诚的祝福，送来别出心裁的礼物。凤儿的周围充满了喜庆和欢乐。周围人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纯粹。唯有老娘的表情很复杂，表面的微笑下隐藏着淡淡的忧虑，仔细看起来似笑非笑、似愁非愁，让人难以捉摸和猜测。

凤儿是她娘最小的女儿，今年三十五岁了，也是老娘难以割舍的牵挂。凤儿娘是个朴素的农村妇女干部，果断、干练、英明、通透，威信很高，人气很旺。凤儿娘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高中毕业辍学当了工人，嫁了个乡镇的中学老师，日子过得还不错，老娘很欣慰。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科研单位工作，成了老娘的骄傲。小儿女研究生毕业应聘到省城的学校当了老师，老娘心里乐开了花。

三个孩子都有文化，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标和理想，在农村是非常难得的。凤儿娘也算是苦尽甘来，应该轻松点生活了。可凤儿娘这个很有预见性和前瞻性的农村干部，却总感觉很不踏实，有太多的放心不下。她担心两个走出去的孩子的未来。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孩子能不能经得住诱惑。在城市扎根之后，农村的优良传统能否守住，城市病能否沾染。很多农村娃进城之后迷失了自己，对农村完全割舍，城市全盘接受，周围的例子比比皆是。老娘文化不高，没在大城市生活过，指导孩子有点困难了，越发力不从心。老娘不喜欢表达，只有眼泪诉说着丰富的内心情感。

凤儿的婚车到了，凤儿的娘家热闹非凡，充满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穿上婚纱的凤儿看起来很漂亮，很有女人味，高高兴兴地坐在自己的闺房，等待嫂子把她送上婚车。老娘来到了凤儿的房间，话没出口，眼泪先流了出来。凤儿赶紧拿手帕给老娘擦拭，边擦边安慰：“娘，不用担心！我们会过得很好的。”老娘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江河，汩汩往外冒，擦拭不尽，一会儿，手帕全湿了。被老娘的眼泪感染，凤儿也流了泪，旁边的嫂子眼睛也湿润了。

“以后，在婆家不比咱家，多忍让和迁就。刚结婚，不要太过张扬，日子长着哩，生活中的事情多着呢。”感觉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失态，凤儿娘止住眼泪，不放心地叮嘱女儿。

“好。我听您的。”看出了老娘的担忧，凤儿说着，脸上破涕为笑，想缓和一下氛围。

“该上车了！再化化妆！”旁边嫂子的催促打断了娘俩的低声私语，也驱散了母女俩那一丝的伤感。

凤儿被两个邻居嫂子簇拥着上了婚车。婚车开走很久了，老娘站在家门口一直向婚车驶出的方向张望，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她多么希望小女儿能应付生活中的矛盾，幸福地生活一辈子。可是，城市里离婚率高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很多人因为不能巧妙地化解家庭矛盾，导致家庭破裂。虽然老娘生活在农村，但她经常看新闻，和从大城市回来的人聊天，对城市并不陌生。

凤儿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老娘虽然有一丝隐忧和不舍，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凤儿早到了出嫁的年龄，盼着小女儿出嫁也是凤儿娘这几年的心病。

小女儿有了归宿，风儿娘的心思也从小女儿身上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儿子在一个科研单位工作，突然辞去公职，要搞个体。一直读书的儿子没有经商的阅历和资本，不知道能否在诡谲多变的商场立住脚。如果不是家庭经济困难，儿子也许不会辞去公职，到未知的商海闯荡。想到这些，凤儿娘的眼睛湿润了。

“娘，外面有点凉，回屋吧！”儿子看到老娘一直在门外恋恋不舍地向远处望，叫老娘回屋说话。听到儿子的喊声，凤儿娘用手擦擦眼睛，擦干眼泪就回屋了。

“娘，不用担心凤儿！她能力很强，很多事情都能应付得了。她和婆婆家人都不在一起住，矛盾会少些。小贺脾气也好，不会惹凤儿生气的。放心好了。”儿子看到老娘的表情，安慰几句。

“我知道！”凤儿娘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企图掩饰自己的内心。

“凤儿的事情办办，过两天我就该回去了。”儿子怕娘过于担心凤儿，想把老娘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儿子与老娘真是心有灵犀！老娘正打算和儿子谈谈，想深入地了解儿子的发展状况。

“开工厂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老娘直奔主题，问儿子的事业。

“厂子建好了，就差一些钱，钱到位就可以了。”儿子认真地回答老娘的问题。

“你没做过生意，能行吗？”老娘心里不踏实。

“没问题的！我计算过了，利润很大，稳赚。”儿子显得信心十足。

“工作真辞啦？”老娘探问。

“工资那么少！将来要买房和车，靠工资实在不行。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儿子答非所问，想回避老娘最放心不下的问题。

“请假保留着工作，等厂子稳定下来，赚钱了，再辞也不晚呀！”老娘建议性地提醒。

“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死地而后生。”儿子解释。

“想好了，就放手干吧！”老娘看儿子那么坚决，只有鼓励儿子了。

“忙几天了，你也很累，休息会吧！我也想休息一会。”老娘看到儿子的疲惫样，很是心疼。

凤儿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满脑子是儿子为筹备钱而焦急的样子。家里还剩一些应急的钱，不是很多，她想拿给儿子用。可是她又担心万一厂子赔钱。老娘内心非常矛盾。

经过几天激烈的思想斗争，儿子临走时，老娘还是把家里救急的钱拿给了儿子，再三叮嘱儿子要慎重点。

老娘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商场如战场，很多意外难以预料。果然，儿子的厂子没开多久，就出现了大的问题。儿子的养鸡场出现了瘟疫，鸡死了一大半。虽然儿子的专业是养殖，也在农科院工作了几年，但是对于鸡瘟的快速传染却无力阻止。

这下可惨了！厂子损失大了！儿子的所有积蓄都投在了厂子上，老娘的应急钱，还有一部分贷款。怎么办？这些事不在儿子的预料之中。梦想遇到现实，不是吻合，而是互相撕咬。

听到儿媳妇电话里告诉她儿子厂子出现了大麻烦，老娘心里很不好受，眼睛湿湿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过了几天，老娘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小伟，你们厂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家里花钱，实在急需用钱了，我自有办法。干个体就是有风险，不要怕承担风险。找找原因，把问题解决解决，慢慢地经验就丰富了。你选择了这条路，不管遇到多大困难，都得挺住。”她希望儿子能经受住失败的考验，闯过这道难关。

“娘，我知道。我会处理好问题，坚持做下去。”电话那头儿子柔弱的声音。

和儿子通完电话，老娘眼里的泪花模糊了双眼。朦朦胧胧中，她仿佛看到儿子迈着强健的步伐微笑着向前大踏步走去，迎接商场上暴风雨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