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八十二章：青梅煮酒

马小六的酒不是白喝的，胡杨明白这样一点。说是给胡杨补一补，其实太多的疑惑已经挂在了马小六的脸上。

胡杨是个年轻却有城府的人，这一点也恰恰是商图看好这个年轻人的地方。商家太多的不可思议，胡杨一样也不可思议。马小六自从走出木屋那天起，就明白一点，施风古寨太多深不可测的人，又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再有更多不可预测的诡异。

胡杨清楚自己的处境，为了查找父亲的下落，揭开内幕而隐身商家，几次出手猎杀皇甲密探，而这次却送走樊明，完全违背本意。胡杨知道商图的试探，同时也为商图的心思而胆寒。商图阴阳两面的特性只有胡杨明白，只是时机未到，也不得不将这出戏演下去。

马小六的到来完全在胡杨的预料之中，否则他就不是胡杨了。想起龙城客栈那晚的偷袭，能够预知并且打埋伏，胡杨就不能小看了马小六。胡杨不知道以后会是朋友还是敌人。

马小六示意胡杨坐下等着，将酒坛放在桌上，回身找酒壶去了。

胡杨索性坐下，看着马小六的背影，深思沉寂。那宽厚的肩甲骨，青筋暴起的脖颈，难怪轻松拉得开商家的牛角大弓。

马小六找到两支酒杯，回转身看到胡杨直愣着看着自己，沉思不动，皱起眉来，打趣道：“看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云妹妹。”

胡杨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掩饰，笑呵呵诡秘道：“少来这套，赶紧掏出来吧！”

马小六笑了，指点点胡杨，神秘地掏出怀里的熏野味。

“你这家伙属狗的，鼻子真够贼的，这都看出来了。”马小六将野味放在炕桌上，混不吝骂道，“还好，没有施家小少爷办不到的事，这酒和野味可都是难得的上品，胡兄有口福吧！”

胡杨上手撕一块野味，啃上一口，点头称赞道：“嗯嗯嗯，真是好东西，炭火熏烤就是不一样，好吃！曾想上古异人青梅煮酒论英雄，哪有我和小六这样奢华的。”

“青梅不吝酒，英雄不问出处，你我布衣草根，倒也不乏英雄拙见，那就论一次吧！”马小六说着，蹬掉棉靴，盘腿上炕。

两人摆开野味，倒上小烧坛酿，美美地推杯换盏，论道行文起来。

胡杨一口酒下肚，闭眼品味，大块野味啃得嘴角流油。

“真的美极了！”胡杨品味酒肉，不住地赞叹道，“听说野狼谷的不训野兽才是最上等的美味，想必施家小龙少送过来的不会差。”

“野狼谷的野狼我可是品尝过的，这个肯定差点儿。”马小六不无试探地看一眼胡杨，等待鉴定。

胡杨忽然正色起来，放下手中野味，端起酒杯道：“好酒好肉你马小六可没这好心吧，醉翁之意不在酒，黄鼠狼给鸡拜年，干了这杯，说吧。”

马小六笑了，举杯碰了一下，举手干掉，探身几乎触及胡杨的脸，神秘问道：“我要你说实话，凭你那晚的身手……不应该受伤吧？”

胡杨一愣，眼前的马小六不像是整天嘻嘻哈哈的那个马小六了。现在的马小六眼睛里放射出一束锐利的光芒，刺眼而又深邃。

“怎说？”胡杨皱眉，更靠前一步，两人的脸几乎触碰，能够听得到对方的鼻息声。

马小六诡秘问道：“胡兄……龙凤山踏遍，野狼谷涉险，夜半劫杀皇甲密探，古寨神秘杀手，当之不错？”

胡杨顿时脸色大变，手上端着酒杯愣住，直愣愣盯着马小六，一动不动。

胡杨小看了马小六，这么多事难道都已经在他的眼中了？不可能，使诈！

胡杨快速分析，随即诡异笑了，低声道：“明天夜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龙凤山，雪光明亮刺眼，阳光很好。

一匹马飞奔疾驰下山，依旧是黑衣大氅，黑黝黝的脸庞，凝眉煞气十足的娄小南。

娄小南经历一次护主后，回到木屋依旧重复起了凌晨上山狩猎的习惯。在娄小南看来，马小六已经不属于她了，而自己也不属于自己。娄小南在苦苦等待，等待一个即将出现的机会，也许这就是自己的一生宿命。

娄小南背着阳光跨马扬鞭赶回木屋，狩猎收获满满，野味在马背上悬挂，随着急奔的烈马摇晃抖动。

木屋近在眼前，娄小南勒缰，烈马缓慢下来。娄小南翻身下马，感觉木屋的院落有些异样，不见两条猎犬迎接，不由得放慢脚步，左右环视起来。

“妞妞儿！”娄小南轻声呼喊。

木屋门开，两条猎犬狂吠冲出，扑向娄小南怀里……

娄小南的直觉是对的，木屋内出现了两个不喜欢的人。接下来，娄小南的一天心情都与之有关。

木屋内，施小可和施小龙规矩距坐在火盆前，和施老杆有说有笑。娄小南故意弄出很大动静，表达不满。

施小可听到动静急忙起身，轻声道：“爷爷，好像小南姐回来了。”

“甭管她，这两天不知抽什么疯，离她远点。”施老杆不在乎地摆手道。

施小龙兴奋起来，他一想到那个黑黝黝的哑女就有种调谑的冲动。

“就是，一个哑巴疯子，不要理她。”施小龙急忙拉住施小可，回转身又看着施老杆，大声道，“爷爷，你还是认真点儿听我说，小六哥可是我逼着爹爹一定要收进咱家的，到时候您可要给我记一功吧。”

施小可挣脱不了施小龙，索性半坐在炕边，等待施老赶发话。

施老杆眯笑看着施小龙，喜形于色道：“臭小子，会说话了，也知道说‘您’了，谁这么本事，把这个兔崽子归拢的如此规矩？”

“跟姐姐学的。”施小龙嬉笑着指着施小可道。

施小可急忙摆手，辩解道：“不不不，才不是呢……小龙本来就规矩着呢，只是爷爷以前没注意罢了。”

施老杆撇嘴，哼了一声，不屑道：“切！就这鳖孙子，以前什么德行爷爷还不知道？打死他的心都有，不过今时不比往日，爷爷喜欢，这才是施家的龙子龙孙。别学你爹，要记住，‘精三分，傻三分，剩下三分留子孙……’”

施小可开心道：“爷爷说的真好。”

木屋门开声音，还有野味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施小龙听到故意大嗓门喊道：“放心吧，爷爷，我已经认定了小六哥，跟着他准没错，更何况我都叫姐夫了……”

施小龙话音未落，屋门被猛地踢开，娄小南怒目而入，扬手马鞭就打向施小龙头顶，凶悍骂道：“谁是你姐夫？”

施小龙激灵躲避，娄小南手中马鞭击在木墩座椅上，发出重重的脆声。施小可惊叫，施老杆起身一把推开娄小南，大骂道：“你疯了！”

施小龙站定身形，激怒道：“嘿！你敢跟我撒野，我姐夫就是马小六，你怎地？你想怎地……”

施小龙本性流露，再次挑战娄小南底线，彻底激怒。

娄小南煞气逼人，恶狠狠骂道：“你找死！”

娄小南再次举起马鞭，却被施老杆一把抓住鞭稍，猛地一拉，僵持在半空。

娄小南看一眼施老杆，渐渐情绪低落下来，眼神开始低沉，随后猛地转身奔出木屋扬长而去……

施老杆无奈摇头：“唉！冤孽呀！冤孽……”

日近黄昏，龙凤山密林雪光树影暗黄，马小六和胡杨出现在三仙洞附近。

马小六走进树洞，仔细看了看，环视周围疑惑问道：“胡杨，你说的三仙洞就是这里？怎么感觉很熟悉？”

“你来过？”胡杨猛然回问道。

马小六点点头，沉思道：“记得那次赌猎，可是死里逃生，三仙洞......”

马小六脑海中出现了娄小南在赌猎中怒目施小龙窥视三仙洞的场景......

“想不到，哑女这么多诡异之处......”马小六低沉自语。

“你说什么，那个整天冷煞半露脸的丫头？”胡杨懵懂，笑着调侃道，“兄弟，别着魔了，他不适合你，老杆叔说的对的。”

胡杨没有停止行动，悄悄接近三仙洞大树，眼前三仙洞几个大字清晰可见，枯树干裂开的位置黑漆漆，但不见内部有深入的痕迹。

胡杨在树根部扒开残雪，一根不起眼的盘根藤蔓露出，马小六弯腰凑过去，问道：“胡杨，这就是你说的暗道开关？”

胡杨嘘声道：“小点儿声，跟你说过，三仙洞不过是一个入口而已，进去可是九曲八盘，暗箭、毒液、流矢随时恭候，你有点儿准备，不可大意。”

胡杨说着，拉动藤蔓，枯树裂开的树干内出现了‘吱吱吱’的声音。马小六看过去，树干内出现了一个只能容一人钻进去的黑洞。

黄昏的天空灰蒙蒙，泛起惨白的余光，人影浑浊，视线朦胧。

马小六惊奇道：“天哪！原来这里......”

胡杨不等马小六说完，禁声催促道：“别说话，火烛准备好，跟我进来。”

胡杨说着，猫腰钻进洞口，马小六紧跟其后，钻进洞口......

三仙洞不远处树后，娄小南闪出，眼神忧郁不决，脚步迟疑，慢慢走近树洞，见三仙洞口内泛起微弱的火烛光，微微摇头。

娄小南叹息道：“小六哥，你真不该来这里呀！”

娄小南抬起手，将手中的炸药雷子掂了掂，收进怀中，伸手探进弩箭硞，抽出一支寸长的弩箭，用力刺在枯树干上，转身离开......

六甲欢城，艳女花男，奇装异服，一片歌舞酒欢。

包间内，黄酒凌乱布满酒台，花豹、楚少龙、柯巴彦、奇德里等人与艳女狂欢，左环右抱，白玉堂独自一旁喝闷酒。

“玉堂老弟，放心吧，没人可以在六甲欢城找到你，包括穆府。”花豹兴奋狂叫，一把搬过白玉堂的肩头，“干嘛跟死了老婆似的，及时行乐才对吧。”

花女凑过来，被花豹一把推开，艳女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手中酒撒了一身，尖叫起来。

“给我滚一边去，没见我陪兄弟喝酒吗！”花豹痛骂，搬住白玉堂肩膀，端起酒杯碰杯。

白玉堂愁眉道：“你不知道......穆府咱不说，没那么容易要我的命，关键是小姑......唉！我这可怎么交代......”

花豹讪笑道：“放心，你小姑已经去了穆府，就凭‘白小刀’三个字，郎弘就不得不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碎尸万段！喝酒吧你......”

白玉堂端过酒杯，和花豹碰杯，一饮而尽。

（第八十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