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七十章：偷心换月

龙凤山北坡的靠山帮营地驻扎在密林中，不是专业赶山人还真的不好找。靠山帮有靠山帮的规矩，赶山场子更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做到的，除了龙城穆府的山神供钱，还有皇甲驿站的雁过拔毛，再加上一众兄弟吃喝拉撒，这一冬没点儿手段还真的拿不回去几个铜板，别说养家了，自己的活头都不多了。

靠山帮之前也不是没有赶山队进山赶场子，可惜几道关口过后基本上都是铩羽而归，裤子都穿不上了。靠山帮介入也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张三儿看起来其貌不扬，阴阳怪气的，但江湖的义气千秋可是传播四方。施老杆和张三儿的交情也是缘于那一年的窑厂。施老杆始终记得，自己的窑口废料那一年被一个流窜汉全部收走了，也不知道卖到哪里，卖了多少钱，总之，施老杆就这样换回了一个仗义的兄弟。

现在想起来，施老杆才明白张三儿的用意和身份。施老杆小瞧这个瘦骨嶙峋，始终眯着三角眼的家伙了。张三儿行走江湖多年，为了雪狼的事情隐忍多年，现在，他真的等来了雪狼的消息。张三儿和施老杆就这样摊牌了，想不到真的得到了施老杆的认可。但令张三儿始终不解的是，施老杆显得忧心忡忡，特别提起施大中，总是回避一些什么东西。

张三儿始终谨记雪狼马崇久的交代，贡献了一个马小六。现在，张三儿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谨慎安排，迎接马崇久归来。

马崇久确定的越狱时间有些出乎预料，孙猴子带回了这个消息足以震撼张三儿，于是紧急送信给施老杆。张三儿知道，雪狼马崇久回归，绝对少不了施老杆的协助。

接连几天，张三儿派出几波人守候通往南山的密林，等待施老杆的计划指令。这一天终于来了。

营帐内，张三儿和黑熊、孙猴子围坐，中间一张地图，摆放几个红黄标识。

张三儿沉静片刻，忽然问道：“路线确定好了，就等贺老三消息了吧？”

孙猴子点点头，回应道：“掌舵，梵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二月二前一天，我们按照路线六十里一个驿站防范，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我去龙城接应，皇甲追击我来处理。”黑熊请缨道。

“龙城不需要咱们派人过去，守好你的山头吧。”张三儿叹气道，“老西门嘛……我要亲自出马。”

营房门帘拉开，武大力风尘仆仆走进来，身后跟着李旦和娄小南。

武大力喜形于色，嚷嚷道：“三哥，施公派人来了。”

张三儿起身，见是哑女娄小南，急忙礼让道：“娄姑娘，快请坐！”

娄小南依旧冷冰冰的面孔，毫不客气上前，黑熊几人闪开让位。

娄小南恭礼道：“三掌舵，老头儿有话让我带来。”

张三儿惊奇，急忙恭贺道：“娄姑娘终于开口了，可喜可贺！”

娄小南笑了，黑黝黝的脸颊透着抑制不住的得意，眼神却依旧煞气逼人，淡淡地道：“二月二龙抬头，哑女开口之日，当是师傅归来之时。”

娄小南入座，眼神定在了地图上。

“看来……娄姑娘已经介入施公的棋局了，”张三儿惬意笑笑，“说吧，施公有什么吩咐？”

“老西门，我来接，龙城一路你负责。”娄小南眼看着地图，头也不抬淡定道，“施公不许你们过早露面。”

张三儿迟疑一下，看了眼地图，俯身缓缓地挪动一支红色标识，退回龙凤山北坡位置，询问道：“是这样？”

“龙城穆府危局，仙南势力长驱直入，施风古寨暗流涌动，梵城扑朔迷离，施公运筹帷幄，静观其变......”娄小南微微点头，侃侃道，“施公有句话捎给你……”

张三儿急切问道：“快说……”

娄小南缓缓抬头，盯着张三儿眯着的三角眼，悠然道：“藏于深山，坐等少主，扶于鞍马，禁锢梵城。”

“哈哈哈哈！少主安好？”张三儿顿悟，大笑起来。

娄小南忽然眼神冷煞盯着张三儿，意味深长地凝视，似乎尽在预料之中，苦笑道：“托你慧眼，一切安好！”

俯瞰施风古寨，阁楼林立，层叠罗列，昏黄旭日西落，白雪伴雄鹰齐飞。

施大中自从去过马场后，心里就有了定数。黑猫那边损失一个兄弟，又有肖静堂突然拜访，还真的不能分神。马场终究是要换个主人的，现在却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这一点还真的是施大中的心病。

施家正厅堂，烛光通明，施大中和戴胡品茶。

“大哥，我本不想说的，都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戴胡瞥一眼施大中，见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隐含试探道，“马场现在可是重中之重，唐老七却似乎有所松懈，这样恐怕会出问题。”

施大中微摇头，叹息道：“这正是我不放心的地方呀。”

戴胡凝眉道：“请老大开示。”

“老二，你有感觉老七近几年的变化吗？”施大中没有接戴胡的话题，转而问起对唐老七的感觉来。

戴胡沉思片刻，直言道：“就是感觉……没有过去阚快，有些若即若离，心不在焉的感觉。”

施大中起身，走到窗前，叹息道：“是呀，这正是老七的本性流露，老七已经不是当年与你我共生死的江湖散人了，马场近两年赌马进项可谓不比赌场差，开销却因马阁圈养死士越来越大，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戴胡点头道：“老大，去年黑猫就曾经跟您提出过和唐老七互换，您不是没同意嘛，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施大中回头，微笑看着戴胡道：“兄弟一场，我不想因此给老七怨恨黑猫的机会，你明白就好。不过，虎子的死亡不能让黑猫插手，你负责查证，老七身边圈养了几个来路不明的花女，暗里彻查，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必有瓜葛。”

“老大说的是，我会尽快处理。”戴胡谨慎道，“不过……近期几股势力出现施风古寨，看不透目标，老大静观其变，会不会……”

“现在不必说透，施风古寨没人可以撼动，清理好门户才可以做到安榻无忧。”施大中深谋远虑道。

“老大说得对，我想……老七如果真的……马场还有谁能够掌控……”戴胡领会施大中深意，却还是提醒道。

这时，正厅房门猛地被推开，施小龙闯进来，大声道：“爹！你赶紧把六哥招进咱家吧！”

施大中又一次被这个混不吝的小子搞糊涂了，凝眉问道：“哪个六哥？”

“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马六哥呀！”施小龙急切道。

“呵呵！有事求到你爹了吧？不容易呀！是不是又闯祸了？”施大中讪笑道。

“才不是呢，谁敢欺负我小龙少？”施小龙走近施大中，一本正经地道，“小六哥不知道哪里得罪爷爷了，被赶出门了，真是够绝情的，哼！”

商家内室，烛光暗淡，火炕被褥放好。侍女侍候商夫人洗完脚，退出去。商夫人看看正躺在床上看书的商图，淡淡道：“当家的，今儿那个小伙子就是你说的施公家的，也好，家里也该填个帮手了。”

商图笑笑，眼睛依旧盯着书籍，感叹道：“何止是帮手呀。”

商夫人扬眉追问道：“怎么，还有大用？”

商图放下书籍，抬眼看了看商夫人，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闺房传来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商夫人叹气道：“唉！傻丫头，又去胡杨那胡闹去了，你这个女儿可真是不可救药了，干脆早点把婚事办了吧，拗不过她的。”

商图忧郁道：“咳！我何尝不想呢！”

胡杨房间，马小六躺在炕上，屋内火盆红彤彤，胡杨在火盆中端出热粥，微笑道：“小六兄弟，好些没有？”

马小六吃力欠起身回应道：“多谢你，好多了。”

“把粥喝了，酒喝多了肚子空空的，补一下吧。”胡杨笑了笑，把粥碗放到炕头，递过筷子。

商茹云突然推门而入，顽皮冒失，咬唇调笑道：“哈哈！金屋藏娇，让我逮住了吧！”

胡杨和马小六瞬间笑喷，马小六刚吃进嘴里的粥喷洒出来。马小六笑喘般地笑道：“胡杨，佩服你，怎么忍得了的，哈哈哈……”

胡杨尬笑道：“她呀……就一个活宝。”

商茹云娇怒，伸手捶打胡杨，叫骂道：“胡杨，你再敢顶撞本小姐，让你明天拉车驾辕！”

施家后院，夜深宁静，闺房威明夜烛，窗棂隐约映衬施小可桌前端坐读书的秀影。

集市偶遇，白玉堂贼心泛起，真的就冒着生命危险独闯施家大院来了。

白玉堂越过高墙，潜入后院，动作轻盈，俯身闺房窗棂。

后院墙角处，戴胡探头侧目观察，冷笑，摆手对园林埋伏的弟兄示意准备。

白玉堂轻叩窗棂，悄声道：“施小姐，我来看你了。”

白玉堂轻轻敲击窗棂声惊动专心看书的施小可，起身惊问道：“谁？”

“施小姐，白天街市偶遇，多有得罪，特来请罪！”白玉堂欣喜不已，轻声回应道。

施小可顿时明白，气恼道：“大胆！你怎敢私闯我施家大院，赶紧走，否则我叫人捉拿你个小贼。”

白玉堂赖皮恳求道：“小姐别误会，我只是来归还衣襟，当面谢罪，别无他图，请施小姐开门一见。”

屋内一阵慌乱声，门竟然开了，施小可出现在门口。

白玉堂一阵惊喜，急忙上前。这时，暗处的戴胡一挥手，埋伏的众兄弟一拥而上，直扑白玉堂。

白玉堂顿时惊慌，施小可也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出乎预料地一把拉过白玉堂，挡在身后。

白玉堂完全没有想到施家大院如此严密防范，更没有想到的是，施小可竟然将自己挡在身后，直面戴胡等人。

戴胡冷笑道：“大胆小贼，竟敢深夜进入施家大院，找死！”

施小可恳求道：“叔儿，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误会了。”

戴胡顿时尴尬，语迟道：“大小姐，这……”

施小可求救的眼神紧紧盯着戴胡，戴胡有些左右为难。

施小可感觉腰间被塞进物件，急中生智，肘部轻轻抵了一下白玉堂，轻声道：“赶紧走，以后别来这里找死。”

白玉堂会意，转身一个蹬踏飞身，消失在闺阁侧幕。几个施服正要进前捉拿，被戴胡阻止，施服退后。

戴胡歉意道：“大小姐打扰了，您保重。”

戴胡转身带着施服离开，留下施小可一个人惆怅站在门外，忽然想起腰间物件，掏出观看，一个玲珑的仙南胡桃手串出现在眼前……

（第七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