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六十章：迷茫的夜

黄昏，天边昏暗，龙凤山被笼罩在混白之中，瑟瑟寒风吹动，木屋顶飘带‘哗哗’作响。

龙凤山，小木屋，冬寒料峭。马棚内，烈马静静吃草料，角落的地窖口娄小南掀开窖门探出头来，随即一个鱼跃踏出，抖开身上黑衣大氅，抖落尘土草屑，回身盖上窖门，将草料覆盖之上，转身走出马棚。

娄小南走到院落中央，忽然停住脚步，遮阳帽下半露的冷煞眼神紧紧盯住木屋门，低落思量。

娄小南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很清楚马小六一直没有回来，但还是期望有一丝丝的动静。这些天发生太多的事，好像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想法，包括对马小六的慈悲，也包括对施小龙的杀意，更包括对施小可的醋意，娄小南问过自己，就为了一个马小六，不会吧！

娄小南愣了一会儿，侧头看一眼院外山路，嘴角露出阴暗的冷笑。

落日黄昏，施家大宴持续整整一个下午，施家餐厅，觥筹交错，施大中等人几乎没有半个人清醒，施大中更加兴奋，也许为了施小龙，真的抑制不住的兴奋，频频敬酒，马小六更加不可拒绝，频频喝酒，早已经不胜酒力了。

木屋偏房木格窗棂，透出昏暗的烛光，一贴倩影映在窗内，一丝不动。

屋内冷冷清清，刚刚燃起的炭火升腾几许青烟，火盆旁摆放几个瓷碗，凌乱的酒杯，撕咬凌乱的野味，还有烤焦的土豆。

娄小南黝黑的脸庞透出红晕，俊美暗藏。娄小南似乎很疲惫，坐在昏暗的灯前发呆，桌上打开的那盒女红。

这是一个迷离的夜，迷离的情绪充斥着施风古寨，充斥着龙凤山，充斥着窑厂木屋......而另一个不安分的聚焦点，却被仙南白小刀逐渐侵袭，同样充斥着魔性的魅力。

龙城七甲夜店，灯红酒绿，夜幕下迷蒙色利，进出频繁的各色人等在欢快弥漫气氛中尽情释放。

店内二楼客房，空气是凝结的，完全没有夜店的疯狂喧闹。白小刀坐在主座品茶，细微举止，冷眼静目，淡定自若。一旁站立的刀疤善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忐忑的余光撩动。

白小刀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道：“刀疤善，说吧！”

刀疤善不可掩饰地抖了一下肩，不自主地左右顾盼后，忧心忡忡道：“刀姐，郎弘是我生死大哥，您给我点时间，我会有机会说服的。”

“哦？你觉得我是应该相信你呢，还是应该相信一点红呢？”白小刀缓缓站起身，清透的白蓉长袍直垂落脚面，细润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冷笑。

刀疤善又是一个激灵，狐疑问道：“一点红？”

“刀疤善，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见一点红可不好玩。”白小刀话语中明显有了威胁的味道。

不等刀疤善反应，白小刀手指轻脆一个指响，门开了，一点红神情慌乱地出现，身后跟着祖大全。

祖大全憨声道：“刀姐，人带来了。”

白小刀冷笑看着刀疤善，缓缓走过去伸出玉手搭在刀疤善肩头，眯眼：“我最痛恨两面三刀的人，你该不会骗我吧？”

刀疤善挺了挺身，故作淡定道：“刀姐，我刀疤善也是刀光剑影了拼出来的，女人也不过是玩物而已，没必要用这个套路。我刀疤善承诺给刀姐的，一定做到，信不信由您。”

“哈哈哈！好，我喜欢，没有看错人。”白小刀拍了一下刀疤善肩头，满意地笑了，笑的很忘情，突然，白小刀瞬间收住笑声，冷峻起来，“刀疤善，你可以走了，带走你的一点红。”

施风古寨夜幕花街，烟花柳巷，充满琉璃色彩。街边红绿灯笼分列斗艳，雕花槅门娇影流连，笑骂调情、憨声嚎叫不绝于耳，街上踯躅醉汉浪女，充斥着浪荡和无忌，叫卖花礼的杂货小贩不失时机反转钱财。

一列马队疾驰而过，几个闲游贪客被惊扰急忙闪身躲避，引起花女尖叫。马上几个人锦衣素面，紧张急促的样子。

花街旁胡同内，胡杨轻装锦素探头观看，马队经过，胡杨急忙闪身隐藏。

花街阁楼传出撩人的娇声，几个妖艳女人出现在露天楼台上，向走出花街阁楼的一个肥胖的新贵招呼着。

花女娇滴撩拨道：“洪爷，慢着点走，改天再来玩呀！”

花楼下摇晃走出的洪爷回身抬头扬手招呼，一脸的淫荡：“小妹子！洪爷吃不消的，回去休息休息再来，下次让你领教爷的银枪啊！”

洪爷说着，歪歪斜斜走向路边。一挂马车驶过来，在洪爷跟前停下，洪爷歪着身子准备上车，仆人过来搀扶。

这时，胡同躲避窥探的胡杨拉起丝巾围住面门，手探进马靴，一把利刃瞬间拔出，一个飞跃脚踏墙角，腾空而起，直逼马车。

洪爷混色眼神并不迟钝，微抬眼一道黑影罩过来，激灵一下，一个扭身钻进车底。

胡杨没有给洪爷任何机会，人在飞跃车辕的同时，手中刀旋转，脚一点马屁股，烈马惊动飞奔，洪爷顿时裸露。

胡杨大喝道：“洪鬼，哪里逃！”

胡杨错过马车，轻松落地，手中利刃直插洪爷胸膛。洪爷一个翻身，抬起手臂挡刀，手臂瞬间被刺伤。洪爷抬腿直踹胡杨，却被胡杨一个挪移回身反扣脖颈，利刃反刃压进。

仆人和楼台上的花女被眼前的突变惊到，整个花街响起刺耳的尖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掠过的皇甲马队回转，发现情况，调转马头气势汹汹奔过来。胡杨没有犹豫，利刃划过，洪爷脖颈喷出一股鲜血，同时，胡杨收刀就地滚翻，瞬时消失在胡同中。

皇甲卫指挥大声喊道：“在这边，给我追！”

皇甲马队转角冲进胡同追击而去，整条花街顿时闹翻天。

花楼角落，戴胡冷眼出现，嘴角漏出阴森的笑容。

娄小南也许真的错了，在这个不眠夜里，至少她这样认为。娄小南此时无法安定自己的情绪，索性就这样错下去吧。

娄小南走出了木屋，看着院内高挂的红灯笼，白雪红纱般，心境无比凌乱。夜幕笼罩龙凤山，月似弯钩夜如镜，雪似飞絮风如语，小风习习，斑斑点点的月光洒落，木屋前的木墩坐着黑衣冷面的娄小南，手中玩弄着一根树枝，动作痴呆而又沉寂的渗人，痴心如冷铁的感觉。

施老杆的木屋内透出昏暗的炭火光亮，忽忽闪动。娄小南知道，施老杆此时肯定在啃着牛腿，嚼着花生米，喝着老白干，眼神迷离半睡半醒。想到这，娄小南笑了，有些苦涩，有些无奈，更多的是长久以来的压抑。

娄小南真的不明白自己了，此时的心境完全被一系列小事干扰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乎什么，施小龙？施小可？还是马小六？一个完全无知地闯进木屋的小子，曾经的杀性竟然转变成纠结。娄小南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样的结果，总之，现在的她心很乱。

娄小南望向木屋外的小路，静猊而又孤独。小路崎岖，心路迷离。

娄小南忽然明白自己此时需要什么了，她要等一个人的出现，她要发泄出去自己纠葛凌乱的情绪，否则，这一夜将是自己第一次无眠。

木屋的歪扭破木门‘吱嘎’一声，施老杆佝偻着腰走出来，手臂上挂着一件棉袍，脚步很慢，很轻。娄小南能够听出来施老杆走近自己的脚步声。

“丫头……外面冷呀，进屋去吧。”施老杆怜惜道，声音苍老而又哑然。

娄小南微微回头瞥了施老杆一眼，转回头继续玩弄手中的树枝。

施老杆欲言又止，叹着气摇摇头，跨近一步将棉袍披在娄小南身上。

娄小南猛地起身，棉袍瞬间抖落雪地上，转身眼神凶煞看着施老杆。施老杆被吓了一跳，弯下腰捡拾地上的棉袍。

“犟驴一个，别人替不了你，伤害的还是自己，冤孽呀……！”施老杆嘟囔道。

娄小南站起身的瞬间，看到院子外的半山腰小路上歪歪斜斜一个人影。正是马小六醉酒蹒跚走在回木屋的小路上。

娄小南猛然情绪失控，健步走向院门，施老杆正捡拾棉袍直起身，看到娄小南的举动，顿时愣住。

院门被娄小南一脚踢开，随即拦住正走近院门的马小六，两人瞬间四目相对，马小六顿时被娄小南的煞气眼神震慑，浑身一个激灵，脚步歪斜碎步起来。

娄小南和马小六对视片刻，娄小南丢掉手中树枝，单腿抬起，玉手瞬间在马靴中抽出匕首，一个反转，刀尖直刺马小六胸膛。

施老杆惊叫：“丫头！你在干什么！”

施老杆惊叫同时，马小六似醉非醉的脚下一滑，后仰跌倒，巧妙躲过娄小南刺过来的刀。马小六到底同时，双脚无意蹬向娄小南小腿，娄小南被突变惊住，反应迟钝，一个前爬，结结实实扑到马小六身上，手中利刃慌乱中偏移，刺中马小六肩头。

夜幕下，白雪地，马小六一动不动，殷红鲜血染红了肩头下的白雪。娄小南和马小六四目相对，一动不动。

施老杆出人预料地站在那一动未动，眼睛眯起来，微微摇头，嘀咕道：“死丫头！就这点儿本事，丢人呐！”

娄小南猛地弹起，不顾身上残雪，回身对着施老杆呜哩哇啦的大叫一阵，转身冲出院门，飞奔消失在雪山中……

（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