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五十八章：禅心笃实

施小龙生死场走了一着，依旧没有安分下来，倒是施大中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施大中似乎明白一个道理，施风古寨不都属于自己，野狼谷不再是不可涉足，断崖洞穴九曲盘桓的秘密也不再是永恒。江山待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在施小龙身上，施大中看到了前浪推后浪的气势。

施家大院，正厅内气氛凝固，施大中稳坐沉思，戴胡和黑猫、唐老七整齐坐在对坐沙发，安静品茶。

几股势力强势侵入龙城，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施风古寨，施大中似乎还抱着不可能的幻想，但这样的幻想一闪即逝。施大中还是认定施风古寨的危机。

灵越三少楚少龙十几个人的到来令人捉摸不透，空手而归不说，还差点儿打上一个清面小生白玉堂。十几年来没人探透野狼谷的秘密，难道这些人嗅到了什么？施大中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神秘消失的雪狼，浑身一震，茶碗差点儿颠覆，茶水洒在腿上。

施大中猛地站起，抖落茶水。戴胡急忙上前，拿起毛巾擦拭。

戴胡轻声问道：“老大，您想什么呢？”

施大中愣了一下，摆摆手走动起来。施大中似乎感觉到随后的大动作，真的不希望看到十年前野狼谷大战重演。

“老大，这次楚少龙的赌猎可不是小事，我觉得不应该这样静等，我们要不要派出密探……”戴胡跟在身后，小心问道。

施大中摆摆手，淡淡回应道：“三脚猫把戏，放任自由，反倒是穆府，多留意点儿。”

这时，内厅传来佟瑶的呼叫声和追逐声。

“小龙，小龙！你给我站住！”佟瑶呼喊的呼喊声传进厅堂。

施大中听到呼叫站定观瞧，内室施小龙一瘸一拐冲出来，腿上绷带散落，见施大中几人在大厅，楞了一下，身后佟瑶追出来，一把拽住施小龙。

佟瑶既心疼又恼怒骂道：“腿伤还没好，你这是要干嘛去呀？不要命了！”

“我找姐姐去，别拦着我！”施小龙试图挣脱佟瑶的拉扯，倔强地回道。

施大中顿时大怒，大喝道：“放肆！怎么如此任性！”

施小龙瞬间嬉笑起来：“老爹，我这次可不是任性，人家舍身救了你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答谢人家？”

施大中被施小龙颠三倒四的话语搞蒙了，皱眉问道：“谁？”

施小龙正色道：“小六哥，马小六呀！”

“你昨天不是还骂他‘瘪犊子’吗？怎么今天就立马变了？”佟瑶惊奇施小龙的转变。

“你们女人懂什么呀！男人之间的事儿就是这样，马小六做出了让我佩服的事，我就应该服气，更何况马小六绝对是不简单的人物，我还要把他请进咱家呢。”施小龙歪着头不屑回道。

施大中想起这个流浪小子，脑海中闪过施老杆赶着驴车的样子，车上永远都是萎缩的马小六，真不知施老杆为什么会收留这样一个小子，现在，施大中忽然明白了，看来这小子果然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施大中欣喜问道：“呵呵！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呀！说说看，怎么报答这个马小六？”

“嗯……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妙计。”施小龙凝思一下，拒绝了施大中的问话，抬腿就向门外走。佟瑶急忙上前阻拦，被施大中挥手拦住。

“小龙，你的腿……”佟瑶急喊。

“别管我，不碍事，”施小龙摆手，到门口忽然回头，“对了，现在起，谁都不许叫马小六‘瘪犊子’。”

佟瑶无奈道：“谁叫了？就你整天在叫……”

施小龙贱笑，做个鬼脸神秘道：“嘿嘿！现在起，我就叫他‘姐夫’了。”

施小龙转身瘸着腿跑出去了，留下厅内施大中和佟瑶面面相局，一脸困惑。

施家大院后面的阁楼是施小可的闺阁，就算在梵城读书也要空着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唯独施小龙，从来都不会顾及施小可的孤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令施小可十分头疼。这样的随意也足见施小龙和姐姐施小可之间的情义，虽然两人只是同父异母姐弟，但胜似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施小龙瘸腿跑过来，在闺阁下面格子窗前停住脚，扯开嗓子大声喊起来：“小可！小可姐姐！施小可……！”

二楼的阁窗打开，施小可探出头来，摆手制止施小龙的大喊大叫，迁怒道：“小龙，别大喊大叫的，我妈在打坐，不许吵闹。”

施小可说着回转身下楼给施小龙开门。门开处，施小可出门，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一把拉住施小龙就往外走。

“哎呀！你弄疼我了！”施小龙惊叫道。

施小可吓一跳，急忙松手，俯身查看施小龙的散落绷带，疼爱道：“腿还没好怎就出来，这怎么行，我送你回去休息。”

施小龙嬉笑道：“小可，我不要休息，我现在有急事要办，你要陪我。”

施小可绑好施小龙腿上绷带，站起身嗔怪道：“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急事？不要再惹事了，昨天遇险还不够呀，多危险。”

“那算什么，我是男人，还怕那些野兽不成。”施小龙执意道，“对了，姐姐，陪我去一趟木屋，我也好报答一下人家马小六的救命之恩不是。”

“急什么，腿好了再去也不迟嘛！”施小可泄气般耸耸肩，无奈地看着施小龙，“你真够烦的。”

施小龙诡笑，歪头盯着施小可：“我可等不急了，还得当面认姐夫呢，我可看得出来，那小子和哑女眉来眼去的，不能等的，晚了就让那个哑女得逞了。”

施小可被施小龙颠三倒四的话搞糊涂了，懵懂问道：“什么姐夫？你认谁当姐夫？”

“当然是马小六呀！”施小龙大笑起来。

“马小六？怎么就成了姐夫？哪里论的呀？”施小可晕菜，被施小龙彻底搞糊涂了。

施小龙坏笑看着施小可，贱贱地道：“真够笨的，我不就你一个姐姐呀！”

施小可顿时明白过来，瞬间脸色羞红，气恼至极，伸手掐施小龙，骂道：“小龙，你敢胡闹，再胡说看我掐你不！”

施小龙瘸腿躲避，嬉笑大喊大叫：“小可！你敢掐我，我告诉咱爹，看修理你不！”

施家大院后堂，一处简陋禅堂，是一处偏房改造而成。梵天净地，香火缭绕，位列金尊，弥勒在世。这也是施大中大老婆钟慧的净地。

佛堂中，钟慧灰素长袍盖地，坐在佛堂蒲团上潜心诵佛经文。施大中面色忧虑，推门而入，向着佛像施礼后，坐在另一张蒲团上。

施大中轻声问道：“禅佛十几年，你悟出什么没有？”

钟慧闭目轻语：“梵界真成清浄地，僧窗静阅往来人。”

“梵界非清净，你亦非僧佛，我倒是可以暂做往来人，那么……”施大中笑笑，“给我求一签吧。”

钟慧摇头，面无表情回道：“施少公吉人吉福，哪还用得了我的签。”

“十几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施大中走进几步，诚恳看着钟慧，“我还是想听你叫我‘大中’。”

钟慧微微摇头：“施少公言过了，你我已无梵世缘，不必再提陈旧往事，我一心禅佛，请不要打扰我的心境。”

施大中叹气，微微摇头，转身走向禅堂大门，走出几步停下，回头看钟慧背影，面露难色道：“小龙刚刚死里逃生，我怕……”

“你怕什么？”钟慧淡淡轻语，终于放下手中佛经，站起身，随手在案台上拿起签筒，递到施大中手中，浅笑道：“不是为你，是你的血脉，摇一挂吧。”

施大中面露喜色，双手紧握签筒，小心翼翼地摇晃几下，一根签崩落出来。

钟慧弯腰拾起，看了看，笑了，轻松道：“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何意？”施大中疑顿问道。

钟慧转身，对着佛主虔诚参拜，念念有词一阵后，回身看着还在门前站立的施大中，淡淡地道：“危机四伏是你的事，小龙会在你归祭后执掌祖业，这样你放心了吧？”

“你就这样咒我死。”施大中微微摇头，笑笑。

钟慧双手合十：“施少公，你错了，我是解你心境。你别忘了，答应我的龙凤山修建禅寺你还没有做。”

施大中无奈道：“如你所说，我是在等归祭那天，你为我送进禅寺。”

钟慧闭目道：“你的运势我不测，你好自为之吧。”

“唉！最近我是担心小可……”施大中叹气，依旧忧心忡忡。

钟慧一愣，定睛看着施大中，似乎有诸多心事，微微摇头道：“你还是料理好你的外面事吧，过完这个年，小可又要回梵城书院读书去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施大中担忧道：“正因为此，我才担心。最近外来势力强劲，指向扑朔迷离，仙南蝎女白小刀，灵越三少楚少龙，梵城赌王肖静堂，危险无处不在……”

钟慧讥笑道：“你不是最擅长静观其变，螳螂捕蝉的嘛！”

施大中苦笑摇头：“你就别挖苦我了，这十年来皇甲涉足不了龙城，更管不到施风古寨，并不代表现在我还可以逍遥封地，穆府摇摆不定，已经不是我们坚不可摧的伙伴了。”

钟慧摆手打断了施大中的话语：“我不想听这些，我只要有禅佛和小可，你是不是还能做一回黄雀是你的事，禅堂境地，不论凡事。”

“那好吧，我只是告诉你，小可的安全一定要保障，这个你要听我的。”施大中坚定道，“还有，我有一天真的出什么事……一定会有人帮你修建禅寺。”

施大中说完，不等钟慧反应，急匆匆跨步走出禅堂，留下钟慧静猊一人，欲言又止，静静观望施大中远去的背影。

（第五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