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四十章：一道文牌

晨光下的小院、木屋，格外古朴。

马小六很早起来，在院子里忙绿起来，眼神不时地窥探偏房，偏房的烟囱已经冒起青烟。

娄小南推开偏房门，身影出现，看到院子里的马小六，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施老杆早起喝过小酒后走出木屋，破旧的羊皮袄，黝黑的鞭子，褶皱的笑脸，看着马小六尴尬的样子呆呆站在院子里，挥挥手叫道：“小子，跟我去趟寨子。”

下山的小路，施老杆赶着他的驴车，一路上哼唱着那首大鼓书，显得格外的兴奋。马小六坐在驴车上，傻笑倾听。

施老杆唱道：“也有封在了湖广地，也有封在了襄阳城。将燕王封在了幽州北平府，赐予他三军呐一个劲的往北行…….”

马小六跟唱：“挑兵马正遇着大脚马皇后，赐予他老少哇整整他三千兵。老地是上不去这能行战马，少地他拉不开宝雕弓。塞北风沙呀一片苦海，燕王爷坐马上不住地叹连声……”

“小子！不错呀！这么快学会啦？”施老杆咪着小眼笑道。

“爷爷每天都在唱，熏也熏会了！”马小六说着将手中的木质圆盘用力扔向空中，“二妞儿！冲呀！吼吼吼……”

‘二妞儿’反应迅速，一个飞跃直冲出去。施老杆一愣，看了‘大妞儿’一眼，命令道：“大妞儿！上！”

‘大妞儿’得令，紧随‘二妞儿’追过去。两只猎犬飞一般冲向飞盘，在雪地上开始了争抢。施老杆和马小六对视大笑起来。

施风古寨的建筑保持着古朴的风貌，错落毗邻，街道犹如迷宫，不是寨上的人很难分辨那条路会走到尽头才发现是一条断头路，路的尽头会有一户人家的大院，路也就成为了这家的专用出入口。

将近年关，寨上比平时热闹的多，行人穿梭，街边到处都是排放烟花和年货的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

施老杆下车牵驴，带着马小六穿过拥挤的街道，直奔皇甲卫所。街边摊贩、赶集寨民不停和施老杆打招呼，尊称施老杆“施公”，倍感敬重。

施老杆在一座青灰粉刷的二层小楼前停下，拴好驴，笑呵呵走进大门。

施老杆眯眼笑，指着前面一间青灰粉刷的二层小楼道：“施风古寨的衙门，比不上梵皇城的气派。”

“梵皇城不是气派，而是压抑，恐怖……”马小六不知为何会如此随心回答，也许是小时候曾经的阴影。

马小六抬头看，蓝黑色眉头匾额标志的‘施风古寨卫所’几个字褶褶生辉，威严肃穆。马小六猛然一愣，露出戒备之色。

施老杆似乎心知肚明，讪讪笑道：“小子，怕了吗？”随后自顾自地走向卫所大门。

马小六沉口气，自语道：“患得患失可不对，想多了，要治我还用等今天！怕什么。”

马小六抬脚紧跟施老杆跨上台阶，施老杆却在卫所门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马小六一眼，关爱道：“穿上我给你带的衣服。”

马小六接过施老杆递过来的衣服，抖落开来，竟然是一件崭新的羊皮袄。

马小六笑道：“新买的？”

“新的，”施老杆笑眯眯道，“穿上吧。”

马小六这会儿转回神来，为刚才的乱想感到羞愧，于是调侃道：“这要是有个媳妇就好了。”

“小子，想娶老婆就听话。”施老杆说着推开卫所的大门，径直走进去。

马小六被自己无意的一句调侃触动了神经，瞬间想起沈红书，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孩儿。

马小六心中暗自问道：“红书，你还好吗？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

施老杆走进卫所的大门，回头看一眼发呆的马小六，沉闷道：“嘿！傻小子，发什么呆，赶紧进来！”

卫所，简单的桌椅，简单的卫员，简单的对话，还有简单的眼神交流。

施老杆眯眼蜷缩在一旁的椅子上，品着老爷茶，和丁木喋喋不休聊着棋局。

给马小六发文牌的卫员看起来年轻，却世故而又墨迹，马小六按耐不住翻动桌上物件，笔墨砚台，凌乱无章。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卫员不耐烦道。

“四儿，施公的远亲，多照应着点儿。”一旁的丁木嘱咐道。

“放心吧，老大，就因为是施公的亲戚，我才想仔细点好。”卫员将刻制好的文牌递给马小六。

“小子，一会儿没你事了，到街上随便逛逛，爷爷给你些钱，相中什么物件就买回去，快过大年了，图个喜庆！”施老杆嘴巴夹着茶叶，开心道。

施老杆随手掏出一打零散钱来，蘸着吐抹一张张边数边嘱咐道：“记得黄昏前回去就好了。”

马小六急匆匆冲出卫所，直奔大街而去。已经在半山腰的木屋憋了一个月了，他才不管施老杆和丁木怎样布置的棋局，怎样博弈，反正对于自己来说，就算是棋局的一颗小兵，也要生活的有鱼有肉有世界不是。

一路上，马小六施老杆的用意，八九不离十，不由得内心暖暖的。

集市市场大街非常的宽阔，店铺连绵，小摊一眼望不到头。集市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欢笑喧闹，吆喝喜庆，人群擦肩接踵，偶尔传出叫骂声。

马小六漫无目的地挤进集市，释放这段时间的郁闷和无聊，惬意地在小摊贩上漫无目的地寻找新奇。

逛街市的多是本地居民，很少外来客，所以显得街市土乡土色的。马小六穿着新皮袄也掩饰不住外来客的身份，是不是引来一些人的侧目和议论，尽情游荡。

马小六在木屋的一个多月，憋屈之中难免有些无所谓记得释放，此时，他正以一个浪荡的身份出现，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街市土乡土色的，农产品应有尽有，小吃、杂货琳琅满目。马小六突然被一个清透的门店吸引，‘小鬼杂货店’的牌匾格调清新，格子窗内各种精美的瓶瓶罐罐，女人们指指点点挑选。

在拥有深厚历史底蕴的施风古寨突然出现如此新奇的店铺，着实很是吸引人。马小六记得在龙城自己古玩店旁也有一间这样的店铺，店铺的女孩儿总是笑盈盈的，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和周围的闲客有说不完的笑话，虽然闲客的笑话总是带着些挑逗，小女孩儿却能不红不白地沉着应对。马小六却对女孩儿不很感冒，他还是喜欢知书达理的文静女孩儿，比如沈红书。

马小六被自己的思维禁锢，又一次想到了沈晓红书梅。虽然经历出逃后的一阵沉寂，但现在的马小六真的想努力排除过去的回忆，因为这样的回忆总是让他揪心，他不想这样活着。

马小六强行转换思维，看着摆放许多各式瓶瓶罐罐的橱窗，转而头脑中出现黑衣哑女楼小南，想到她的惨白脸庞和干裂的嘴唇，还有那双煞气的眼神，一种冥冥中的机变心理突然升起，郭小杰为自己的想法得意地笑起来。

马小六暗笑自语：“给哑女买一个什么？让你再瞪我，哼，也许有意外收获。”

马小六笑了，毅然走进杂货店。

马小六走进杂货店，在柜台前徘徊，一个奇装潮流范的微胖女孩儿在柜台里角落紧盯着他，眼神很有小鬼的阴瑟。

马小六猛抬头，四目相对，下了一跳，急忙收回眼神，落在灰尘覆盖的化妆盒上随手指了指。

马小六在柜台前徘徊好久才羞涩地指着化妆盒对女孩儿询问道：“请问……这个……多少钱？”

胖胖的女孩儿悠悠地走过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慢吞吞走过来，看了马小六一眼。女孩儿眼神有些异样，瞬间转变笑脸笑盈盈地问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

马小六心里一愣，随即淡定地道：“肯定比你来的早。”

胖女孩儿不服气，轻蔑的眼神看着马小六道：“我都来一年多了，这里的本地人我看得出来。”

“那你认识施公不？”马小六不假思索地问道。

胖女孩儿摇摇头，有些被将军的无奈道：“开什么玩笑，施公鼎鼎大名，谁不认识呀！”

“你见过？我这土生土长的都没见过，你就更不用提了。”马小六忽悠兴起，轻松翻转，占尽优势。

“也是哈！”胖女孩儿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马小六，心中好感倍增。

“给我拿这个。”马小六不再纠缠，果断地指着柜台内的化妆盒道。

马小六本来就对在一群女孩儿聚集地方就很尴尬，想尽快逃脱出去。却不料女孩儿的兴致被马小六激发出来，手上拿着化妆盒不停地絮叨叨起来。

“小哥哥你的眼力真的不错，这款化妆盒可是极其稀有，仙南盛产的枫叶汁液磨制，熔岩磨粉，太古工艺，皇宫专用，娘娘嫔妃都用这个呢，咱寨上只有我这一家有这个御用品……”女孩儿一边说一边弯眉弄姿，几次递过去又抽回来，马小六伸出的手尴尬停在半空。

“多少钱？”马小六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小哥哥一定是送心怡女孩子吧？”女孩儿醋意，“好羡慕那个未能谋面的女孩子，要是有个小哥哥如此用心送我礼物，那该多好……”

“嗨！”马小六真的有些急了，索性掏出钱按在柜台上，一把夺过化妆盒，转身串了出去……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