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主 第二十二章：靠山帮来了

时光荏苒，十年前赶山队的覆灭并没有给龙凤山带来多少影响。现在，一波又一波的新组赶山队相比过去更加繁多，春夏秋冬你来我往，各有所获。

赶山队的繁荣带动了龙城和施风古寨的人气，也带来了更多的尔虞我诈、强抢豪夺。而张三儿带领的队伍是众多赶山队中最为独特的一支。靠山帮专挑冬季进山，且从不大张旗鼓，收获却是令人惊奇。按行内的说法，张三儿就是一个提着脑袋和恶狼抢食儿的主儿，于是坊间给他们起了个别致的名字---靠山帮。

据说张三儿行走江湖几十年，经历丰富，挖坟掘墓、倒卖文物、押韵黄金、贩卖禁品、江湖骗术等等样样精通。自从蹲了几年大牢后，堪透世间人际，转行走起山货，成了正经的商贾。在众多弟兄们的眼中，张三儿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非常仗义，弟兄们相信张三儿定有强大的靠山，也有仗义的朋友相助，否则就凭他的任何一个污点，都够砍头的。所以说，张三儿的靠山帮聚集了众多人气，可谓一呼百应。然而，张三儿可不那么嚣张，为人低调，不显山不漏水，专挑冬季进山，规避其他赶山队，也获得了不少赞誉。

张三儿的靠山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除了几个铁杆弟兄，其他赶山人都是每两年必换一批。弟兄们都不理解，只有张三儿明白其中玄机。赶山队一个冬天的收获往往成了一些人可以躺着逍遥几年的营生，有人挥霍无度后堕落，有人熟悉路数后耍奸猾，有人会不顾一切触及梵皇法令。就这几点，张三儿就决不会心软再带熟人赶山，就算跪求都没用。

这一年的立冬时节，又到了靠山帮赶山的时候了。张三儿带着一众弟兄几挂大马车正赶往龙凤山的路上。张三儿没有像其他赶山队那样，大车小辆的大张旗鼓，而是分段行走江湖，一路在当地雇佣车马用具等。一方面保持低调，有财大家发，带动一些当地人沾些光，另一方面结交一些当地朋友。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如大气点，顺风顺水。

晨阳高照，雪光炫目。俯瞰龙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城里城外，各领风骚。

穿梭深山皇道的马车队一路狂奔，奔向龙城而来。马队顶着晨阳卷飞漫雪在林中时隐时现。山间林深处，犹如游龙盘桓在山间沟壑，一道白雾开大山的黎明序幕，驾马的吆喝声拉开江湖的序曲。

马车内透进晨阳的明亮，穿透结满厚厚冰霜的窗格，映射车内每个角落。静寂一夜的车厢渐渐有了声气，喧杂声开始驱散寂寥。

张三儿车厢内伸个懒腰，撩开帘探出头，看见黑熊坐车辕上驾马，精神十足。

“黑熊，前面驿站停下吧，到龙城前痛饮几杯，弟兄们跑了一夜的路，热热身子！”张三儿掀开车帘，对黑熊大喊道。

马队穿出白雪皑皑，层峦叠嶂的密林，进入驿站。

所谓的驿站，不过是几个茅草屋，热茶、炖肉、美酒招待路上掮客的歇脚之所。

张三儿的马队停靠，驿站几个伙计迎出来。

“哎呦喂！各位大爷快里边请，里边请！屋内美酒、炖肉、花女招呼着呢！”伙计笑脸吆喝起来。

前车黑熊拉住马缰，先跳下车，将长鞭抛给伙计。

“先给大爷搞五金大肉补补，否则再花的姐姐也他妈的看着的份儿。”黑熊大嗓门喊道。

“黑球子，你小子可别犯浑，这可是皇甲专属驿站，不可放肆。”张三儿警告笑骂道。

马队呼噜噜开进驿站大院，一队人足有三十几号，呼啦啦涌进屋内。

驿站屋内，木板座上、大炕上，东倒西歪睡着疲惫不堪的商贾旅人，三教九流、市井小民齐聚，吵杂声、孩子啼哭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屋内弥漫着沉闷的异味，豆酱、咸鱼、汗渍、烧酒、烈烟、屎便的臭骚味儿掺杂一起，令人作呕。

屋内靠近大炕的角落里，马小六裹着破旧的灰底大衣疲惫地萎坐，半歪靠在墙壁，手中拿着一本《御龙诀》昏睡。

张三儿等人的进入惊扰了沉睡的马小六。马小六有些惊恐，抬眼望过去，手上不自主地收起书，裹了裹破旧的大衣，竖起的大衣领遮盖了半张脸。对面几个粗糙的大汉脸上贴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纸条吆喝着打牌，一旁的炕桌上凌乱的酒菜残局，鏖战一夜的汉子们没有一点困意。

“几位大爷酒足饭饱，是不是让个位置让我们这帮兄弟暖暖身子呀！”黑熊依旧嚣张，进屋就大喊起来。

炕上几个大汉顿时消声，侧目打量黑熊等人，互相使个眼色，扔下牌。

一个大汉混沌道：“当然当然，我几个正要启程了，你们上炕！”

几个大汉收拾东西下炕，招呼伙计结账离去。

张三儿欣然接受，摆手招呼站主，客气道：“站主！炖肉尽管上来，我们自己带了酒给我们拿些碗筷就好。”

“三哥，又要喝我带来没开封的家酿老白干呀！”黑熊一愣，吝啬道。

“贺老三，赶紧上炕，早餐开始，半夜路上没喝好的都给老子这边来，黑熊家的老白干，不喝可就没这个机会了！”柱子补刀，幸灾乐祸大叫道。

张三儿嬉笑看着黑熊，摊手道：“拿出来吧！”

黑熊满脸不高兴，无奈道：“三哥，我可就带一桶，还要留到山场子喝的，这一帮酒鬼，二十斤一开封可就没了。”

“行了吧，就你那点酒，喝了省心，到山场子继续喝咱山里的狼尿吧！哈哈哈！”贺老三大笑着一片腿上了炕。

黑熊迟疑一下，看一眼张三儿道：“三哥，驿站可是有美酒……”

“熊玩意，赶紧拿酒去，这里的就能喝吗？”瘦骨嶙峋的三角眼张三儿翻了翻眼，收起笑，鬼眼示意道。

黑熊醒悟，连连点头：“哦……明白了，三哥就是三哥，我这就去拿酒。”

黑熊出去的档口，一帮粗汉呼啦啦聚到张三儿周围，屋地上大桌也围坐了靠山帮的兄弟，其他掮客纷纷躲避，不时地有人骂骂咧咧。伙计端上几大盆炖肉，热气腾腾。

“靠山帮的弟兄吧？肚囊大着呢，放开了吃！”伙计兴致盎然吆喝道。

黑熊一会儿功夫就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桶，手上一个大包裹袋子。

马小六卷缩在炕角，微睁眼，瞥了一眼，几个大汉不停往出掏粗粮美食，鸭腿、烧鸡、花生、黄瓜、大葱、大酱……。马小六靠在炕上角落，肚子顿时咕噜起来，不由得咂嘴，后悔自己计划不周，大意没有带点吃的。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犹在眼前，令他不能有片刻思考，现在短暂的安定，顿感肚子的饥饿袭来。

“眼不见心不烦。”马小六嘟囔道。

伙计放好肉盘，吆喝着一溜烟疾如风般：“炖肉大饼，美酒花姐喽！龙城发财，吃好再来喽！”

马小六轻声喊出声来：“我要……一个大饼吧！”

马小六终于忍不住，在伙计离开前站起身，手插进怀里一阵摸索。

“五个钱。”伙计反应灵敏，刹住脚步，回身伸手道。

马小六经过一阵努力，只掏出几个钱板，顿时尴尬，暗骂道：“妈的！倒霉透顶！”

伙计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先生，有没有钱？赶紧的，我可忙着呢。”

马小六尴尬不已，继续在每个口袋摸索，最终还是放弃，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马小六失望中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差……一个……”

伙计摇头，轻蔑道：“这可不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来往商贾如云，概不接待乞讨的，让你暖暖身已经够仁慈了。”

马小六再次努力掏口袋，一旁的黑熊一直盯着马小六的举动，终于看不过去眼，顺手丢给伙计一个钱板。

“喏！我给了，真够墨迹的！”黑熊不屑道。

伙计看一眼黑熊的粗壮体格，默不作声，怯怯地回身走人。

“大饼一个……！”伙计故意提高嗓门喊道。

马小六看一眼黑熊，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对黑熊道谢。

“小子！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困难，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喝一杯，也别对付吃那玩意了。”张三儿慢条斯理地邀请道。

张三儿是个油滑多智的主儿，平时不说话会给人感觉阴森压抑，一旦疯起来时候就会别具一格，没有一丁点的架子，甚至这时候你骂他八辈儿祖宗都不会生气。跟他摸爬滚打的熊子、柱子、贺小三、鬼探头李旦几个兄弟更是随便的很，不过，一旦正经事出现，张三儿可是说一不二。

马小六慌忙摆手，不好意思：“多谢先生，我随便吃一口就好。”

马小六说着起身，抖落身上尘土，准备下炕，就在这时，却见黑熊‘啪’地熊掌拍在桌子上，鸭腿、烧鸡、酒碗同时震起，周围顿时消声观望。

“真他娘的墨迹，我们三哥叫你过来喝酒是抬举你，别他妈的不知好歹！”黑熊大怒骂咧咧，说着伸手像抓小鸡一样将马小六一把揪过来，不由分说按在炕桌前。

“过来喝酒！挺大个子是不是男人？别他妈的墨迹。”黑熊不容拒绝地瞪大圆眼死死盯住马小六，恐吓道。

（第二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