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那片深海 第九集 最快乐的时光，笑着，与泪着

时间一旦过得开心，也流逝得非常快，叶茂和丁荨在逍遥居也呆了两个多月，柳织云也渐渐走出了失去闻人智的悲伤。

一天下午，山上倾盆大雨，屋外雷雨交加，风疾电叱。

柳织云和丁荨恰巧在食堂喝下午茶，还没结束，雨就下来了，逃过被雨淋湿的尴尬一劫。叶茂上厕所去了，因为雨大，被困在茅房出不来。

柳织云看着窗外的疾风暴雨，一轮雷声过后，突然问：“不知道在大雪山上，会不会时常有这种狂风暴雨呢？不，应该会下大雪。不知道智儿他在那边过处如何，有没有带够衣服。”

丁荨：“你说，闻人智有什么好的呢？不就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些么。”

柳织云：“智儿他……不仅仅是外表过人，他很努力，也很体贴人。”

丁荨：“那……叶茂给你什么感觉呢？”

柳织云：“叶茂他……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在身边，很快乐。他似乎没有烦恼，总能找到快乐的事。”

丁荨长叹一口气，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个装着很快乐的男人，心里和身体所承受过的伤痛，以及和自己经历过的。

柳织云看到丁荨眼中异样的情绪，问：“怎么了？”

丁荨：“没……没事，羡慕你而已。”

柳织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回御剑海了吗？那以后你打算去哪？”

丁荨：“我想回塞外的驿站，只有在那，我才能安到安心。”

柳织云：“可那里的天气和环境很恶劣，你不怕……”

丁荨：“江湖、人心，比大自然恶劣多了。在那里，至少我可以看天象，可以躲在牢固的驿站里。但是在江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暗箭伤害，也不知道，我身处之处，是否安全，是否容得下我。”

柳织云：“身子安逸了，可心还是空的。如果得有一个人，他的心里装得下你，那才算真正有了安身之所。”

丁荨点点头，心想：可是叶茂的心里却装着你。

叶茂和丁荨在逍遥居逍遥了近半年，和柳织云一起，写了《解武林》的第一册，里边记载了破解10个门派的战技，其中，头5个就是5大门派的武术解密。

丁荨说：“我们不妨先让书商出版这一册，看看江湖会不会变得好玩。”

叶茂：“好，如果反响热烈，我们再继续出下册。”

柳织云：“你们两个怎能如此调皮。”

丁荨：“织云你也一起去吧，带我们去找书商。”

柳织云：“好吧，我带你们去吧。那书商就在湖州，离这不远。”

丁荨：“太好了，又可以游山玩水，你们可知道，我早就吃腻逍遥居的饭菜了。这次到湖州，一定要吃好多好吃的。”

叶茂：“瞧你那样，你很有钱啊？”

丁荨：“有啊，师兄照顾师妹的，还剩好几百两银子呢。”

柳织云：“李师妹可算是富有了，我们出行江湖，最多带一点碎银，平日都使铜板，不敢浪费。”

丁荨：“是我师兄有钱了，他当过土匪，洗劫过一个财主。”

柳织云：“啊？叶茂，你曾做过这种事？”

叶茂：“这个……你想多了。我没当过土匪。”

丁荨：“那你怎么去洗劫那财主的？”

柳织云：“对啊，我也挺好奇。”

叶茂：“那财主并非中土人士，是北方部落的，常年贩卖武器给各个部落与国家，而且不分敌我，只为金钱。他还与我原来部队的主帅有交易，主帅把兵器贩给他，然后做假账，让国库不断地给他拔款和造兵器，以此贪污了不少。那个财主不受到鞑靼的保护后，我们决定除掉他，谁知道被主帅出卖，我的一位前辈葬身草原，而我的部队也全军覆没，我几乎也就死在那。退伍后，我特地去伏击那财主，趁其交易之时一举拿下，并杀之，为同僚报了仇。因为他们当时在交易，带了很多钱在身上，所以杀了他之后我就把那些钱拿走了。不过，我把钱分给了死去同僚的家人，剩下其实也没多少在身上了。”

柳织云：“原来如此，那么你杀人抢钱这事，还真挺大快人心啊。”

三人收拾了行李，第二天牵上各自的马，便下山了。

山下的光影并不比山上好，在山中至少无忧无虑，闲来种种地还能自立更生。下山后去往湖州的一路，无数南北的难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三人一直到了湖州城，才在酒楼里吃了顿好的，那一路的干粮和燥热把他们折磨得也够呛。

整个湖州城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举家外逃。问了问隔壁桌的食客，才知道叛军已经打到了离湖州不远的地方，大家怕被战事所害，纷纷逃离。

吃饱喝足后，柳织云带着二人前往出版商的居所。

但到了之后，已经是大门紧锁，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门。

叶茂说：“也有可能是逃避战乱而去了。”

柳织云：“若白跑一趟，未免可惜。”

叶茂：“莫急，或还有其他方法。”

三人离开居所宅院，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没走多久，看到路边有个小摊在卖煎饼，柳织云说：“诶，他们有可能知道呢。”

丁荨：“为何？”

柳织云：“我来找书商时，每次都来这买煎饼，他们跟书商也很熟了。”

然后来到煎饼摊前，打听起书商的情报。

卖煎饼的老板说：“这书商几天前就搬走了，也是怕战事儿嘛。具体上哪不知道，听说是去苏州那边了。”

谢过老板之后，便起程往东。

丁荨说：“此去苏州，乘船穿过太湖比较快呢。”

叶茂：“正好，乘船去，免得骑马颠簸。”

三人接而来到港口，有不少船前往苏扬方向。他们看了看行程表，选了一艘最近起航的大船，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航了。

船行了没多久，已到黄昏。

碰巧天边有云，阳光把晚霞渲染得分外灿烂。大多旅客走到甲板上，共同欣赏这太湖美景。

三人也站在船头的甲板，一起看夕阳晚霞。

金色的霞光照在柳织云的脸上，映着美丽的轮廓，湖风时不时吹起她的秀发，时而娇羞地遮住那张美丽的脸庞。柳织云轻轻捋下那淘气的发束，露出迷人依然的微笑。

叶茂在旁边呆呆地看这张动人的脸，如入天境。此时他的眼中除了这位心爱的女子，再无他物、人生苦短，但愿就此一生一世。

丁荨隔着柳织云看着叶茂，虽然与柳织云同在一画面内，可叶茂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即使自己打扮得再漂亮，这个男人从来不正眼瞧自己一眼，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多想和这个师兄一起到与世无争的地方，开宗立派，在这个战乱年代里，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再受人欺负、冷眼。可是，这个男人的心，却属于那个天下最美的女子，而那个天下最美的女子的心，却属于一个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男人。

甲板上的锣鼓声打破了丁荨的思绪，一个同乘此船的戏班就地开唱，其他乘客围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观看并时不时呐喊喝彩。

丁荨说：“为何大伙如此开心？”

旁边游客说：“如今大家生活都不易，生得艰苦，也要活得开心。”

丁荨点点头：“是啊，没能力改变世局，却可以让自己开心。”

叶茂也和柳织云靠上前，一起观看表演。

一船人载歌载舞，直到深夜。

其实丁荨心中也格外珍惜这样的日子，和叶茂在一起没有压力，没有负担，甚至，在和他一起拆招为纂写《解武林》的时候，自己从中还学到了非常多的技巧和战术。他们三人在船顶练招，她终于看到，柳织云露出了快乐的笑容，并感染到了自己。或许不清楚柳织云的快乐源自于哪里，但至少在这样的氛围中，自己也是快乐着的。

大船在太湖上行驶了两天两夜，才到苏州。一路上欢歌载舞，让人们几乎忘了这浑沌乱世，多希望这船航行在大洋之上，永远不会靠岸。

到了苏州，三人下船后，便找了家过得去的客栈放了行李，就餐后便前往书市。

几番打听之后，打听到了书商的家所在。

出了苏州往北，两天的行程，到达江阴镇。三人找到了间有些萧条的小别院，敲了半天门，好不容易才有人出来开门，出来一名年轻人。

柳织云表明了来意，年轻人告诉他们，他原来是书商的徒弟，叫罗山，这里原本是书商的家，也是早期的书铺。但是书商害怕被战事牵连，也因为之前的事被武林中人骚扰过，所以已经举家搬迁了，而且也不再出书为生，所以所有的印刷设备都已经转卖掉了。罗山留在此间帮老板看房子，但眼看战局不定，也打算要离开回老家了。

三人皆是无比遗憾，没想到千里迢迢长到此处，最后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茂说：“不要紧，我们过完年再去找其人，或许有人能帮我们呢。”

罗山说：“如果你们想要印书，此间倒是有一套比较老旧的印字版。换了新版后，就丢在旧阁楼里，修一修或许能用。所有的字模都还齐全。”

这么一说，剧情又逆转了。柳织云忙说：“我们都不会使用，你能否教我们？”

罗山：“这个没问题，但我只能教你们两日，我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之前你们著的那本《说武林》，在市面上大卖，让我家主人赚了不少钱，我也得分了一些。所以我尽可能地帮助你们吧。”

进到别院后，罗山到旧阁楼，带三人参观了一下旧的印字版。

整个阁楼已是当成了废品间，满是蜘蛛网。诸人把印字刷找出来时，破旧得可以直接一脚踹烂。

叶茂说：“算了，我们还是再去找其他的书铺吧。”

罗山：“如今天下大乱，你们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啊。”

柳织云：“我觉得还挺好，版面虽然旧但至少没坏到不能用。字雕保存得还挺好，慢慢做，还是可以把书印出来的。”

罗山：“没想到旧成这样，不过，应该还能印书。”

叶茂点点头：“行。既然如此，就用它吧。”

花了一天的时间，把阁楼清扫了一遍，然后把印刷版的各个零件认真清洗了一遍，晾一夜干了，第二天组装起来，然后拿出雕字刻模出来，慢慢码字。

花了很久时间，才排完第一页的版。

然后罗山拿来纸，一口气印了十多页。

罗山说：“就是这样了，然后把字雕取下，再排新的印版，接着往下印。”

叶茂：“《解武林》只出版一百册的话，那一定非常抢手了。我们先放五十册到市面上，然后，相信三年内，另外五十册就是名贵致宝了。”

丁荨：“这主意倒是不错啊。”

柳织云：“这回各大门派可更得争得头破血流了。”

罗山又再帮了三天的忙，确保柳织云等人能够自己印书了，便在次日清早离开了别院。

临走时，留下一个地址，说印完书后，可以去找那个人，会帮忙出版和卖书的。然后一行人可以尽情住在这里，反正主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都不回来了。

叶茂送走罗山后，对柳织云说：“他也不愿呆在这里守这个宅院，那我们先帮守着吧，直到把《解武林》印完为止。”

柳织云：“也好，虽占用他人之地，不破坏就好了。”

三人每天排版、印刷，时而再一起练剑习武，研究更深入的武学破解技法及更高层的武学精髓。

外边的世界很乱，逃荒的、避难的，人们匆匆经过，无人停留。别院本已在镇郊，而如今城镇的人越来越少，别院就显得更荒凉。

里边的世界却很快乐，叶茂陪着柳织云专心地排版码字。

一周后，正在排版时，丁荨突然说：“我想回北方驿站了。”

叶茂：“你也想逃荒？”

丁荨：“不是逃荒，我只是……与你们在一起……没什么意思。”

柳织云：“丁姑娘，莫非是我有哪里得罪之处？”

丁荨：“不，与你们无关。只是行走了那么多日，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段日子。”

叶茂：“也是，你随我那么多日，我只顾自己乱跑，没考虑到你疲惫。此去北方路途也远，你自己一人只怕……”

丁荨：“别担心我，跟你们在一起那么多日，我的武艺早已突飞猛进了。你别忘了，在你被虚元剑围攻的时候，可是我救了你，那时我们的武艺就已经并驾齐驱了。所以，以后我也不需要你来保护。”

叶茂点点头：“好吧，但你还是得小心为上。”

丁荨：“知道了，真罗嗦。”低头想了想，又说：“如果……你累了，也回北方军营驿站吧，我也在那里。”

随后，丁荨没有再留，拿着自己的行李离开别院，到驿站搭车往北。

那一个夜晚，寂静得只有鸟语。静得隔着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只是一道墙，却又似隔着千山万水。

两人站在各自房间的窗前，看着同一片月光，只是，不一样的风景。

柳织云说：“曾经，不知道多少年岁，我站在房里，智儿站在窗外，我们一起看着月光。我们是默守山门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故事。而他，就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我，一起看月光、一起看风雨、一起看风吹起的竹海潮起潮落。”

这个夜晚的潮气很重，叶茂脸上尽是水珠，已然不知是露水，还是泪水。只是柳织云的动情，亦让他沉浸在回忆和情感中难以自拔：“我亦曾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们，相互依靠、信任，并誓死守护着这个国家，寸土不让。”

柳织云喜欢听叶茂讲故事，因为她从没经历过。叶茂情到浓时也停不下嘴，一直回忆着前尘往事，隔墙的柳织云也渐渐平静了声息，不知仍在默默聆听，还是已然睡去。

日子并没有因为丁荨的离去而有所改变，反而让叶茂觉得这日子似天堂一般。

直到有一天，叶茂被半夜的雷声吵醒，想起有衣服晒在外边，便起身去收衣服。经过柳织云房间前，发现房门打开，房间里没有人，心中感觉不妙，把整个小边院找了遍，找不到人，然后跑出大门外，借着闪电的光，四周张望，没有柳织云的身影，也不知道她往哪去了。

然后，估摸着右边的路应该更亮些，柳织云要走夜路，可能会往亮的方向走，于是便追了过去。

追出了几里地，路是越来越小，最后成了断头路。前方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借着闪电光，远远地看似有个人影，站在高处，于是，飞奔上前，站在那的果然是柳织云。

不过还是吓了叶茂一跳，柳织云的前边就是一处断崖，底下河水奔急。他急忙拉住柳织云，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织云回过头，满脸的泪水：“刚才我梦到智儿了，他托梦给我，说他已经去了极乐世界，在那边等着我，让我快些过去与他会合。”

叶茂：“你傻了，若那真是他，又岂会让你去死呢。都是些妖魔鬼怪，在骗你呢。”

柳织云：“不，真的是智儿，他在呼唤我。”

叶茂：“如果你要跳下去，我陪你。”说完，纵身向前一跃。

柳织云忙一把拉住他：“别，这不是你的事，不能让你替我去受罪。”但哪里拉得住，眼看着叶茂落下山涯。急忙探出身子一望，哗啦一声，叶茂裁进了急流的河中。

过了许久，柳织云才在河边的滩地上找到躺在地上的叶茂。

叶茂倒是没什么事，一身湿渌，躺在地上笑着。

柳织云跑到其身边，一边察探伤处，一边问：“你为何笑？没事太万幸了。”

叶茂：“我笑自己真的敢跳下来了。”

柳织云：“幸好你功夫好，不然早已是丧命了。好好的你为何要跳下来啊。”

叶茂：“我跳好过你跳。至少我证明了，闻人智可以为保全你而牺牲自己，我也可以为了你而舍命。”

一句话戳到柳织云软弱处，不禁泪如雨下：“你真傻，为何对我那么好，我值得你为我去送命吗？”

叶茂坐起来：“刚才一跳是不值，不过，若有人为难你，舍我命而能保全你，还是值得的。”

柳织云一把抱住叶茂：“傻瓜！傻瓜！智儿已经不在了，可你却要好好活下去！”

叶茂愣在原来，完全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草率，剧情突然就那么的狗血了。

频频的电闪雷鸣后，大雨随即而至。

两人冒着雨跑回别院，此时连柳织云也是一身湿透了。

跑到大门前，躲在檐下，叶茂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准备推开大门。

柳织云在其身后突然说：“谢谢这一路来有你陪伴。梦里虽有智儿时常相遇，但你却真实地陪伴在我身边，陪我走过这一路的风雨。”

叶茂回过头，正看着柳织云的眼睛。那双动人的眼睛绽放着无尽的柔情，似乎情话娓娓正述，顿时情感澎湃，难以自控。刚才在崖边纵身一跃，纵然知道自己能够挑战眼前的极限难度，但多少有赌气的冲动，只为那一刻柳织云仍然愿为闻人智殉情，而全然无视这些日子来自己的付出。

但现在，柳织云似乎懂得了，最值得珍惜的事物。于是，心里一横，死了也就算了，一把抱着柳织云，然后朝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柳织云没有躲开，也没有抗拒，轻轻地揽着叶茂的腰，微微探出脑袋，尽情地享受着。

风的级数开始增加，暴雨也扑天盖地砸来，几乎快把檐顶砸破。不过此时就算天塌下来，叶茂也不会放开他怀中最爱的女子。

这一路走来，多少等待，无尽的期望、甚至绝望，庆幸没让自己放弃在女人面前努力地展示。有时也不得不相信，上天也喜欢看浪漫爱情大片，在你不经意地时候，玩上一把惊喜。

许久后，两人的唇才不舍分开。

柳织云轻轻地说：“即使什么也不说，但这一路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叶茂点点头：“即使什么也不说，但一路来只要看到你笑，做再多事也值得。”

柳织云：“在你身边，我有如沐深海，被海水环抱着、温暖着，无时无刻不被保护着，任我浮沉，终会把我轻轻托起，而不向我索取丝毫代价。”

叶茂：“那一片，是深情的海吧。”

柳织云笑了笑，把头靠在叶茂怀里。

这一夜风夜交加，对于有情人来说，不过是增加一段趣味的和弦而已。

风雨过后，四周安静了，似乎就连喧嚣的乱世，也都安静了。

叶茂的心一直很兴奋，和一个泡到女神的普通屌丝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也不在乎明天会怎样，会去哪里，只要此刻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两人把100本《解武林》印好，然后找到罗山介绍的那个书商曾少群，委托其去发行。

曾少群也知道《说武林》在市面上大卖，本来也想收山躲战乱的，但一看《解武林》这书比《说武林》更要命，立马就去衙门登记刊号，着手发行。

叶茂随曾少群在衙门里办着手续，柳织云则一人呆在衙门外的街市，一个人看着往来的人潮发呆。

办完事后，叶茂来到柳织云身边，问：“怎么了？一个人在此看什么呢？”

柳织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叶茂知道柳织云心里有事，但没问，不敢问。

回去的路上买了点好菜，回到别院，叶茂下厨庆贺新书发表。谁知大雨不期而至，一下子淋得屋外的世界一片湿润。

叶茂炒完菜，端到餐桌，才发现外头大雨瓢泼。走出来一看，柳织云坐在走廊边上，出神地看着远方，雨水打湿了她膝盖以下的长袍，却丝毫没有在意到。外头晒着的衣服离她并不远，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于是赶紧跑上前，把衣服全收了回来，然后在屋檐下重新晾起，并问柳织云：“怎么了？想什么事？”

柳织云回过神，看了一眼叶茂，摇摇头：“没……没什么。”

叶茂坐到旁边，握起柳织云的一只手，许久，才说：“你……还想着他？”

柳织云低下头，想了会儿，才幽幽地说：“我……时常听到他对我呼唤，仿佛就在身边一样。对不起，我不是……”

叶茂：“我知道，我也理解。那曾相濡以沫的真情，如何轻易忘却。我真的挺嫉妒闻人智，为何他比我先遇上你。”

柳织云靠在叶茂肩上：“我也会深深地记着，你对我的好。”

叶茂搂着柳织云，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笑，可是隐约感觉到唇上有苦涩，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泪水。

晚上，雨已停，风断了还续，似不愿停歇。

叶茂从半睡中醒来，本来就没睡踏实，还被柳织云的梦话吵醒了。

柳织云一直喊着：“智儿，别，不要跳下去，不要丢下我……”往复地循环着。

叶茂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把心爱的女人从噩梦中唤醒，一个人走出屋外，坐在长廊上的椅子，吹着风，也陷入沉思。

两天后，曾少群来到别院拜访。

叶茂与柳织云问其《解武林》的销量，曾少群摇摇头，说：“如今天下动荡，武林中人要么就跟随军队去打仗，要么就归隐深山不出，解武林倒是有些人买了，不过皆是些无名之辈。”

叶茂：“如今时局不一样了，人人都以保命为主，不像《说武林》出版时，那时武林中还相互往来。”

曾少群：“不过，我听说近日来，各大门派的重要人物皆往西北方向去了。”

叶茂：“为何？”

曾少群：“听说那边有人藏着绝世秘籍，能让普通人瞬间变成武林高手。一时间，全武林争相前往，要去寻找那绝世秘籍。”

叶茂：“西北大了去了，能去哪找啊？”

曾少群：“大概在阿尔泰山脉那边，在一个叫奇格的小城附近，有人见过那带着秘籍的人。”

叶茂与柳织云一听，心中皆咯哒了一下：“是闻人智。”

柳织云看着叶茂：“是智儿还活着。”

叶茂：“不一定，或许是其他人。”

柳织云：“智儿就去的那个地方，而能让普通人瞬间成为高手的，也必然是九星燃体术。这些日子，我一直梦到智儿，他总是在呼唤我，让我去找到他。”

叶茂：“别忘了，当初可是他离开了你。”

柳织云：“那是他迫不得已。或许……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化解血毒的方法了。那些武林中人都去了那里，只怕是要为难智儿的。”

叶茂低下头，长叹一口气，他知道，不管再说什么，柳织云始终会维护闻人智。

曾经那一夜，他笑着，她哭了……

而今这一夜，她笑了，他却哭了。

一连三夜，柳织云都在呼唤中醒来，每次都呼唤着那个名字，每次醒来都包含泪水。

而叶茂却失眠了，他一个人在长廊上，看着风呼啸过，听着雨落滴声。这几天，柳织云自然而然地与他开始保持了距离，虽然没有开口，但柳织云已经开始抵触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片深海，不是深情的海，是苦海。

那天早上，阳光灿烂。

柳织云醒来后叶茂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一边吃早餐，叶茂一边说：“织云，不如我们尽早起程，也往西北去吧。”

柳织云停下手：“为何？”

叶茂：“去寻找闻人智。不管找不找得到他，至少我们可以尝试一次。”

柳织云低下头：“你……你不介意吗？”

叶茂：“我当然介意了。不过，天底下，有什么能让你露出笑容更重要的事呢？”

柳织云微微点点头：“谢谢你。”

叶茂笑了笑：“你我之间何必。吃完东西，我们就收拾行李出发吧。”心里却在对自己说：我真他妈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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