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那片深海 第四集 这一步，在武林

走了好些日子，回到京城。

此时已经离春节不远了，但是赵家大宅却冷冷清清。

叶茂来到赵世允的大宅院，连个门卫都没有。下了马，走进去一看，一片萧条，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一家老管家上前问：“请问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叶茂：“这不是赵家大宅吗，他们一大宅子几百号人呢？”

老管家：“都搬走了。两个月前就举家搬离了这里，就留我一老头在此，帮他们家看护院子。”

叶茂：“搬走了？不会吧，赵世允还是军部一品将军呢，统领的几万军队，他怎么会说走就走？”

老管家：“赵大人已经从军部退役了。赵老爷身体不好，受不了北方的严寒，所以赵大人辞去了官职，在冬天来临之前，举家搬往南方去了。”

叶茂：“往南方去了？南方是乱党叛贼横行的地方，他利用军务之便赚了那么多黑心钱，到了那自然不怕朝廷追查了。”

老管家：“小伙子，话可别乱说啊。”

叶茂：“那赵世允他们一家具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管家：“这我就不懂了，我也就是个临时请来看护院子的，他们家的事，不会告诉我的。”

叶茂左右看了一下，赵世允肯定不会在这里了，便离开大宅。

从兵部退伍后，叶茂是进不到兵部了，于是找了熟悉的将军，委托到兵部打听一下赵世允的消息。

那将军从兵部出来后，告诉叶茂，赵世允确实是退役了，因为什么原因无人知道，也比较匆忙。退役后的赵世允去了哪，兵部肯定不会有记录，问了赵世允原来的一些得力部下，也都不清楚，总之手续办得是齐全，就是比较神秘。

这茫茫人海，去哪找这仇人？

叶茂心中也没有头绪，自己本来就是个低级小兵，在京城更没有关系。想了想，还是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吧。

当晚，叶茂找了间简陋的客栈，投宿过夜。

睡得正好，有人悄悄从外边用剑顶开门栓，开门走进来，一身黑衣，身负长剑。

有时，住的地方简陋就有简陋的好处，就像那房门，多少年来从来不修，一开门，再轻也会咯吱咯吱地响，当即把叶茂惊醒。

黑衣人一看吵醒了叶茂，当即拔剑出鞘，一击斩来。

叶茂的反应也是够快，翻身躲开，然后一脚反攻上来。

两人交手数回合，叶茂尽处下风，心想这里狭窄，功夫施展不开，于是连续躲过对手的攻击后，翻身一滚撞开窗户，跳出外边。他所住的房间在二楼，跃出去后，微展腾力，便轻松落地。

黑衣人紧追不舍，也从窗户跳了出来。

两人继续交手，叶茂光着脚，泥地上没有碎石，跑起来也不舒服，运动着也不感觉寒冷，但对手十分强大，且兵器在手，让他一直处于劣势中，不得不依靠更多的跑动来扭转局势。

十多回合后，叶茂没有扭转被动战局，处处被压制。更可气的是，随后黑衣人并使出与自己相同的路数，并用相同的招式来压制自己，极致羞辱。叶茂心中恼火不已，却找不到办法。

这时，打架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无数人纷纷跑出来观望，执更人旁边敲锣打鼓，一队官兵也赶了过来。

黑衣人停下手，看了看左右，看似怕人看出，冷冷地说了句：“少管闲事，顾你自己便可。”转身展开腾力，消失在黑暗中。

叶茂傻站在原地，心悸未平。他知道自己招惹了麻烦，此番对手的实力，只怕还在石敬修之上不少。

官兵们上前后，领队的军官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叶茂告之身份，然后说：“怕是遇上劫匪了。”

军官见是同僚，也不多查了，说：“现在时势动荡，兵荒马乱，匪徒自然也多，你自己要小心。”说完，带队离开了。

其他围观者见没什么看头，便也离开。

冷风吹得只穿着单衣的叶茂只打哆嗦，一面走回客栈，一面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想了许久，心里决定：再困难，此仇将来仍然要报。现在应把仇恨缓一缓，把战友的后事先办了。

14名部下，叶茂仍然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名字。

两匹马，一只行囊，叶茂行走了两年多的时间，去往每一位战友的家乡，把从拓野喀木儿那抢来的钱均分成份，发给每一位家属。这些钱，比朝廷发的抚恤金要多很多。

这一路，全是泪水，他无法避开每一位战友的家属的泪水，甚至遭到责骂、唾弃、被扇耳光。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因为所有的战友，都和他一样年轻、基本都比他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最终却葬身在了沙场，家属们的心该有多痛。可是在此时，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痛，战友的身影又重现眼帘，只有在离开了家属的家后，在没人的路上，才敢让泪水肆意横流。

只有吴峰是孤儿，找不到他的家。走访了13位战友的家后，已经走了近半个天朝。

一年后，到达湖州。

这是在最后一位战友家属的家离开后，最近的大城。

手头上还剩许多上万两的银票和不少碎银、铜币。在完成任务后，身上的担子感觉就很轻了。可惜走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打听到赵世允的消息。

而且，现在中土大地的局势，比他刚刚去参军时，更加混乱了。南方一带乱党起义，东北方的敌国又三翻几次攻打边关，想侵入中华大地。鞑靼、瓦剌等北方、西北方的各国在经过一些日子的平稳期后，又有了招兵买马的迹象。最散民心的是，去年刚刚又经历了举国旱灾，今年全国各地到处粮食紧缺。

叶茂下一步的路就是想回家了，但是回到了家，情况也是比离开家的时候只糟不好，而且家人都已不在，何处是家？

中午过后进了城，问路人，找了家比较著名的酒楼，叫得仙楼，高五层，看似大气，反正不管什么地方了，先吃饱肚子再说。

安置好了马，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店小二一看叶茂一身风尘，不像有款的大爷，便随意安排了一楼角落的位置。

二楼以上才是包厢，一楼都是接待散客，吃得快也走得方便。

叶茂要了一份面，和一份招牌的酱牛肉。面先上了，一边等一边吃。

突然，楼上热闹起来。噼里啪啦打起了群架，不少人从楼梯滚落下来。

叶茂一看，被打下来的统一蓝色着装，应该是同一门派的人。

酒楼的人一看这架式，立马分拔几路，一路彪形大汉拉开安全范围，以免伤及其他食客，另几拔安抚食客、保护易碎的装饰品等等，而其他大多食客虽然略有吃惊但基本坐在自己桌前和包厢内，该吃的吃，该听热闹的听热闹。明显，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能想得到这酒楼是武林中人最爱的场所。

出事地点距离叶茂远，叶茂也没当一回事，嘴里吃着，眼睛瞄着，耳朵听着。

然后，一群人冲下楼梯，也是统一着装，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手里拿着剑，步伐及招式非常统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

看这群人的服饰风格，与徐闻曦和柳织云所在的逍遥居的风格极其类似，只不过那时见到逍遥居的服装以黄色系为主，这一群人以青色系为主。

先前被打落的那一门派及后边追上来的同门也冲下楼，看来似不罢休。

青衣派领头的年轻男子：“我们与你们忠义堂无冤无仇，今日为何为难我们？”

忠义堂：“你们做的坏事，你们自知。如今，全武林正派都来找你们，看你们如何使坏。”

青衣派：“不要强辞夺理！我们逍遥居从来不过问武林之事。你们有意为难我们，岂不是有非分之念！”

叶茂一听，再看去，到底是不是逍遥居。一年多以前在漠北旧军营寨里确实没见过这几个年轻人，但他们的服装式样确与那时的逍遥居的风格极其像似，有可能在他们那等级不同衣服颜色也不同，也有可能……徐闻曦和柳织云他们在漠北连续赶路，衣装沾满了尘沙看似黄色也说不定。

忠义堂为首的人指着逍遥居的人：“你们写魔书，还广流传于世，祸害武林。你们这做法，岂不伤天害理！今日我们忠义堂既然在此巧遇你们，就让我们来为武林讨个说法！”

逍遥居：“哼，大庭广众下，你们挑起事挑，这样做派枉称英雄，有本事就到我们逍遥居，与我们对质。”

忠义堂：“只怕你们会耍诈，我们先抓了你们几个，到武林盟主那，让你们与天下武林对质。”

双方箭拔弩张，不知谁手贱掉了一只碗，顿时展开群殴，一顿乱架。

叶茂加紧吃着面，想赶紧上去帮忙解围，可惜他点的牛肉迟迟未上。

不过，局势让叶茂可以安心地吃下去，忠义堂几人花拳绣腿，渐渐被逍遥居逼出了酒楼。战场打着打着，便移到了酒楼外的小广场上。

酒楼老板赶紧招呼伙计，把现在打扫一下，免得让其他客人不舒服。

叶茂坐在角落，正好右手有扇窗，便一边吃面，一边从窗望出去。

这两边打群架逍遥居占了上风，明显他们更有组织性和协调性，而忠义堂就是打野架，完全没有阵型。不过，这些功夫叶茂没看在眼里，感觉都是花拳绣腿，完全经不起实战，大家都在拼命摆着架式。

当酱牛肉上来时，打架也结束了，忠义堂在众人注目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逍遥居领头男子对其他人说：“我们快回去，把此事告诉老师。”

众人就要离开，突然，一个如巨雷般的声音从天而至：“且慢！”

逍遥居一行人皆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二楼包厢跃了下来，轻轻一点，便稳稳落地。

当此人出现，酒楼内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忠义堂几名败将转回来，看到那人，也不禁挥拳叫了起来，然后回到附近，高呼：“逍遥居！莫作恶！逍遥居！去死吧！”

逍遥居：“不知前辈是何人，我派与您有何交结？”

中年男子：“在下裂风腿秦傲南，就想问一下，你们逍遥居，写出魔书一事，是为何所欲？”

逍遥居一听，皆打了一个冷战。

一名年轻女子说：“怎么连……武林四大高手都找……找上门来了？”

为首男子：“别慌张，四大高手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恶人。”

秦傲南看逍遥居一个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和他正视，更别说来对质了，于是也想震慑他们一下，便说：“既然你们能写出魔书，那么你们的武术一定是融合了百家之长。今日，让老夫来领教一下。”

以老欺少本来名声不太好，但现在酒楼里和周边的武林中人似乎全在站秦傲南这边，不停为秦傲南助威。

秦傲南对逍遥居几人抱了抱拳，便攻了上前。逍遥居一看秦傲南真的出手了，再怎么吓坏也只能硬着头皮还击。

又一场混战，秦傲南腿法凌厉，快如光速，踢得风声阵阵。没几回合，逍遥居两人被踢出局，每人至少中了3脚，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秦傲南的功夫可就不是花拳绣腿了，虽然他没有尽出全力，可是基本招招致敌于死地，根本没有多余的架子和招式。

叶茂看在眼里，一边往嘴里塞着牛肉，一边看着，脑里一边分析着。这秦傲南的功夫确是厉害，不愧于武林顶级的名师。再多打几个回合，逍遥居铁定全军覆没，看看忠义堂那些人的嘴脸，到时不知该怎么折磨他们了。于是三两口吃完，赶紧到前台结账。

又打了几个回合，逍遥居就剩带头男子一人了，抵抗了一会儿，秦傲南一记扫腿，腿未到，人先被腿风给踢倒了。

带头男子踉跄闪了几步，几乎摔倒。

叶茂跑上前，扶着他，说：“先休息一下，再去看看你同僚。”

男子：“你是何人？”

叶茂：“在下与你们逍遥居是朋友，与徐闻曦前辈有过一面之缘。”

男子：“原来是老师的朋友啊。你快走，今日有人恶意为难我逍遥居，我们不能害你受累。”

叶茂一掌按在男子肩上：“别急，先把气息缓下来，以免气血攻心。你先休息一下，再看看同僚们有没有受伤。其他的事，交给我了。”

被叶茂按住后，男子感觉到一股强有劲力的暖流融进体内，顿时气血平稳，刚才受的那一重击被消化出去。于是，点点头，退到了同僚身边。

秦傲南眼里看得明白，便问叶茂：“你又是何人？你与逍遥居是一路的么？”

叶茂：“在下叶茂，今日想替逍遥居解围。”

秦傲南：“无名小辈，凭什么能挡下我？”

旁边阵阵嘘声，全冲叶茂而来。

叶茂冷冷一笑：“打一架不就知道了。”然后长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尽量平静。

秦傲南哼哼两声，不知哪来的小子，不教训一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也不打话，一脚攻上前。

叶茂让身体像云一样飘动着，掌心舞动着气浪，迎击上前。

两人大战二十回合，让人观为观止。

酒楼里和周围的嘘声，慢慢停止了。

逍遥居众人也从担心，变成了惊讶。

秦傲南开始觉得小瞧叶茂了，便开始加力，腿速越攻越快，在瞬间出了10招，旁人以为只出了一招，但一招同时踢出10腿。

随着战斗深入，叶茂也开始转守为攻，渐渐地突然杀出一招，逼得秦傲南手忙脚乱。

战斗也到了三十回合，秦傲南反而开始被动，几乎每一招都出不尽，每一次攻击刚到五成，就被逼得马上转攻为守，越来就越吃力。当下心想，干脆就放手一搏，先拿下他再说。转念又一想，也没看出对手的战力出到几尽，再打下去不占上风怎么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有意地放了两招，便退了出去。

叶茂也没有追击，见好就收。

这一战，看得众人是直飙冷汗，都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年轻人，三十回合内竟然与武林顶尖高手不分伯仲，酒楼里开始纷纷扬扬。

秦傲南看着叶茂，摇摇头笑了笑，说：“我当是哪路侠士呢，原来是御剑海的人。你的功夫瞒不过我，我与你的前辈的前辈交过手，有印象。”

叶茂：“果然是资深老手，居然能看得出我的武学出处。”

秦傲南：“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我与你前辈交手时，可没感觉过他有你这么厉害，根本没打过二十回合他就输了。你一定学到了其他门徒没有学到的武艺。”

叶茂：“武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也不能老用过去的眼光来评判现在的事，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

秦傲南：“说得有理，我欣赏。没想到御剑海近百年了没出什么人才，今日却出了你这么一个高手，老夫服。不过，御剑海向来与逍遥居无往来，你为何出手帮他们？”

叶茂：“我的武术虽然归根是出自御剑海，但我却和御剑海无任何瓜葛。在下与逍遥居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特出手解围。我不管你们与逍遥居有什么仇怨，所谓冤家易解不易结，大家坐下来，把理说开，不就好了，何必动手动脚呢。再说了，您一位武林前辈，与这几个后辈为难，说出去也不好吧。”

秦傲南想了想，确实今日不该自己出头，而眼前这小子还不清楚来路，万一若上了大麻烦就不划算了，等摸清了这小子的来路再干掉他不迟。于是说：“好，今日我也不与你为难，反正过几日几大武林门派聚齐了，会登门拜访逍遥居，届时再与你们一论高下。”说完，转身走回酒楼去了。

一看这形势，周边的人赶紧散了。

逍遥居带头男子上前对叶茂作揖说：“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既然是老师的朋友，不如且到逍遥居，小宴礼待，以回报我们的达谢之恩。”

叶茂：“你们太客气了，你们逍遥居在何处？我自己去便可。”

男子：“此去往东一直走便找到，离此地不远。若不方便与我们同行，那我们就先在逍遥居内设小宴等候了。”

叶茂想了想，是啊，既然无意到了逍遥居附近，为何不去坐坐，和柳织云再聊聊呢。便说：“好的，你们先回去，过两日我便过去。”

相互敬礼之后，便拜别而去。

忠义堂被打败后极是忿忿不平，集体回到客栈，等待老大来替他们解气。

午餐没吃好，就派了队伍中辈分最小的师弟去打包外卖。

师弟走到两条街外的包子铺，点了各种包子和饮品，然后坐在餐桌上等待打包。

这时，叶茂坐在旁边，打了声招呼。

师弟吓了一跳，忙问：“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掌门师父这两日就到了，他……老人家可厉害了。”

叶茂：“我又不揍你，你慌个啥。我问你，你答我，我请你喝豆浆，你们为啥要对付逍遥居？”

师弟：“这个……因为逍遥居写了一本魔书，还印了很多册，全天下都能买得到。”

叶茂：“魔书？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师弟：“不是，而是记录了武林很多门派的武学，包括五大门派及其他知名武术流派。不仅详细记录了所有武术招式和套路，甚至还包括一些基础的战力运行方式。这一出来，所有人都在抢。”

叶茂：“啊，我懂了，各大门派不外传的武学，一下子就被所有武林中人看到了。难怪你们这些人那么生气。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掌门有没有去买那本魔书？”

师弟：“当然有啦，我们师兄弟好多人也买了，也想了解其他门派的武学嘛。”

叶茂：“那你们又生气你们的武学公布于天下。”

师弟：“那当然生气啦，我们武学的秘密都被天下人知道了。”

叶茂：“好嘛，人之常情。别人的东西都想知道个干净，却又不能容忍别人也同样知道自己的底细。那……逍遥居又是怎么了解那么多门派的武术呢？”

师弟：“这个……好多前辈都在说，很有可能是逍遥居的人偷偷潜入各大门派中，偷了武学秘笈将其抄之。”

叶茂：“意思说，你们的武学书都没有被偷，而是被逍遥居的人偷看了，才抄出来写成了魔书。”

师弟：“是啊，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写出魔书呢。”

叶茂：“又怎么能确定是逍遥居的人写的魔书？”

师弟：“魔书一出版，便引起了轰动。大家都在找源头，后来找到印书的那人，说送书来的人的服装和逍遥居比较相似。所以才……”

叶茂：“真是这样？”

师弟：“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不要打我。”

叶茂：“你怕什么——来，老板，来碗豆浆，给这位小弟。”说完，递上铜板，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叶茂的背影，小师弟心中的桶仍然七上八下，这明明是一个可以与裂风腿并驾齐驱的高手，但聊起天来却像邻居家亲切的哥哥。

不经意间，到了逍遥居的地头，当然是要拜访一下的。不过叶茂可不想和那一群小年轻一起过去，难道就这样灰头土脸去见人？

找了家布匹店买了块好布，然后到裁缝店量了身材尺寸，下了单。接着找了家客栈，把马洗刷了一遍，便上客房好好休息，抖掉一身灰，洗掉满心疲劳。

休息了一日，等套装做好，在店里直接换上，得体有型，整个人立马精神。然后再去弄了个发型，整个人就变样了，精神焕发，仪表堂堂，不再是以往那个满身风尘的小兵哥了，虽不玉树林风，好歹也强过路人甲。

于是喂饱了两匹马，便起程往东。

顺着大道走了好几十里地，然后看到有路牌，写着“逍遥居往此”，下边有个箭头。于是再拐上小道，又走了几里路，开始爬山。

在半山坡有一排矮房子，满山的鲜花，以及一道潺潺小溪，最后变成瀑布飞泄下山。

走到房子前，有一排栅栏，中间一道竹门，上边牌匾写着“逍遥居”。

就是这里了。叶茂下了马，看看左右，房子围成一个小村子，都是独立的小屋，不少是两室一厅，但多以单间为主。小村里有菜地，养有鸡、猪、牛，再远点的山坡有梯田。靠近小溪的一侧有竹林，有人在那打水、洗衣服，而小溪应该是山上的山泉。竹林旁还摆放着健身器材，也有人在那健身，有人端着书来回走动。

叶茂笑了笑：“真他妈够逍遥的。”然后牵马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人看到叶茂进来，不认识的，都微微点头示意一下。

有认识的，便说：“这……这位不是在塞外帮助过我们的小哥吗。”

叶茂一看，有些面熟，应该是在营寨里认识过的，便作揖说：“在下叶茂，途经此地，特来拜访。”

那人跑上前，帮叶茂牵过马绳，说：“没想到在此时你会来啊，老师一定很高兴。——喂，孔令喜，快带叶茂师哥去见老师，我去帮他把马放好。”

那名叫孔令喜的年轻男子跑上前，说：“请跟我来。——老师！老师！有人来找您了！”

徐闻曦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是叶茂，便走上前，说：“原来是叶兄弟啊。这一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茂一看徐闻曦的服装，果然是青色系为主的。去年见到的黄色系，那肯定是被一路风沙染黄了。

徐闻曦领叶茂往一间屋子走去，边走边问：“没想到你会在此时前来，其实啊，你来的不是好时候。”

叶茂：“我只是路经湖州城，听到贵居就在此地，心想着便过来拜访了一下。不过请您不要担心，我知道一些江湖情况，不会拖累你们的。”

徐闻曦：“你瞧你说的，应该是我们拖累你才对。前日听几名从湖州回来的学生说，他们遇到武林中人的纠缠，有人出手相助，那人说与我有一面之缘，原来是你啊。”

叶茂：“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进到会客的屋子，叶茂递上礼品于桌上。

徐闻曦：“你看你，来了还带礼物。我这没好茶，就一般的碧螺春招待你，不过可是用上好的山泉水泡的。”

叶茂：“随意，我不会喝茶，随意便好。”

坐下后，徐闻曦开始泡茶，OK后便斟给叶茂，一边操作一边说：“去年得你相助，于天地之灾中保存了性命，我等便知你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织云她说，你久经沙场，一定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别看她年轻，她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叶茂：“过奖了。”

徐闻曦：“我这逍遥居中，都是我的学生，我不过就是一教书先生，逍遥居也不过就是个私立学堂。你知道战乱年代，在中土生存不容易，我们才躲到了这个地方。我这里有上百名学生，有些是孤儿，大多数是跟随我已久，其家人希望他们的孩子远离战火，随我到这山中。也不瞒你说，老夫原来在朝廷，在两代前朝时，任职太傅。先帝病故，我也跟着退休了，远离朝廷各党派纷争。我也就那点退休的俸禄，和老伴带孩子们开山建房，开田耕种，这才存活得下来。后来有孩子长大了，出外去做事，久不久也会寄些银两回来，让这逍遥居在远离尘世的地方能继续生存下去。”

叶茂：“真辛苦您了。”

徐闻曦：“这没什么。前几年老伴也去世了，就剩我一人教孩子们知识。可是我也老了，幸好织云他们这批孩子长大了，有的出去工作，有的留在山中，为我代课，教其他年龄更小的孩子。”

叶茂摇摇头：“我挺敬佩你们的。不过，在江湖中人的眼中，你们可是不与他人为伍的武林门派啊。——嗯，这茶好，真香啊。”

徐闻曦：“别客气，再喝点。你看我们这，有哪点像武林门派的样子？人就是这样，若想法与观念为自己所不同的，就是异类，难以共存于世。我的学生中虽有不少人习武，但从来不在外惹事生非，更远拒武林之外。”

叶茂：“那么那些武林中人他们认定你们所写的魔书，是……”

徐闻曦：“唉，魔什么书啊，都怪我。”

叶茂：“都是为何？”

徐闻曦：“我经常带学生到世间游走，看看这世界，一是从旅途中学到知识，增加视野；二，也是要让他们知道人间疾苦，在每个人心中都培养如何解决乱世之道。当然，旅途中每每都能遇到武林中人的相互切磋，或是两派争斗，甚至帮派火拼。有聪明的学生，是我喜欢带着身边一起旅行的，凡每看到一次比武、争斗，总是能过目不忘，清楚地记得所有的招式、套路。于是回来后，便执笔记下。久之数年，便记录下了武林各大派及各出名的武术流派的武学招式成册。”

叶茂：“这么厉害！麻烦再来一杯。”

徐闻曦：“是啊，这孩子，便是织云。所以，我们都知道，她的眼光，是非常的锐利，她所确信的事，我们都相信那是真的。”

叶茂深为吃惊：“那么一位漂亮女子，竟然是武学奇女子，当年我竟有眼不认泰山。”

徐闻曦：“你等会儿啊。”说完，起身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回来后，交给叶茂一套册子，共三本。

叶茂看着，册子全名为：《说武林》。分上、中、下三卷。打开了一看，是手写版，记满了各门各派的武术套路和招式。其他的不管对不对，快速地翻找一遍，在第三卷中间部份找到《御剑海之卷》，里边所描写的招式，确与自己所学的一模一样，不禁叹为观止。

徐闻曦看在眼里，心中已知：“这是你所学的功夫吧。”

叶茂：“不错，真是太……太让人震憾了。我再来杯茶。这下我清楚了，柳姑娘是看到有武林中人比武，然后用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下来，再写于册上。而不是武林中人口中所说的，是逍遥居的人潜入各门派之中偷取武学秘笈。不过，这事情如何茂清？武林中人、特别是各大门派之人如此傲慢，又怎会相信柳姑娘有此凌驾于他人的神功呢。”

徐闻曦：“是啊，所以武林人士对我们有所误解，我也不会去理会。懂理之人自会明白，来找麻烦的总是无理之人，与之说理又有何用？织云也是个固执的孩子，我本劝她写写就好了，可她想为我们出头，因为常年在外走动，总是被一些武林中的年轻人欺辱，嘲笑我们不会武术，我又不允许学生们去比武，以免结仇。去年，有书商找到我们，想发行这本书，织云就交给了他们。虽然，我们得了一些金钱上的回报，却也招来了这更让人头痛的麻烦。”

叶茂：“哦，终于明白了。”于是把三卷册子放好，交还给徐闻曦。

徐闻曦没有收，而是说：“请你收下吧，这是属于你的。”

叶茂：“这……这多不好。这还是手写的字，一定是柳姑娘亲笔所写的原稿，太珍贵了，我怎能收下？”

徐闻曦：“在书商拿去印刷了之后，织云将原稿拿了回来。她相信，你是能够理解她写下这三卷书的用意，其实不仅仅是纪录了各门各派的武学。”

叶茂想了想，说：“武学是死的，人是活的。太过重视这书上的武术，便固步自封了。因为人总在进步，所练的武学也是在不停进步的。书上记录的只是过去，若仍以此来判定自我或是他人，人便远远落后于他人了。”

徐闻曦：“不错，你果然知道织云的心意。”

叶茂笑了笑：“只不过我修行了御剑海的《傲之剑叹》，其中的奥义也是让习武者破除局限、打破陈规而寻求进步的。”

徐闻曦：“难怪这近百年御剑海未出过高人，应该是太守旧了。你突破了旧的招式和套路局限，便可横行于武林了。果然，武术没有高低，只是习武之人的强弱之别。对了，织云跟我说过，她想送你一份很珍贵的礼物。这份《说武林》的原稿手笈，便是她所想赠你之物。”

叶茂：“啊？她说的要送我的珍贵的东西，就是这个啊。”

徐闻曦：“你好像还不太满意似的。你要知道，她可是相信你，你能把这本书给保留下去呢。若放在逍遥居中，待武林中人上来，就难免保得住了。”

叶茂：“我明白了，我收下便是。那柳姑娘她……”

徐闻曦：“哦，对了，说了这大半天，忘记跟你说了，她不在这里，还未回来。因为武林各大派结集要上我逍遥居讨说法，而且这次来了真正的武林前辈高手。我的学生中，虽有不少武艺出众者，但唯有大弟子闻人智，武艺出类拔萃，日前人身在西域。织云下山，便是去找他回来，以解山门之难。”

叶茂：“原来你的学生还有此般能人。你那位大弟子武艺过人，定少不了柳姑娘的帮助。”

徐闻曦：“或多或少有些帮助吧，但智儿却是个武学奇才。此次，除了武林五大门派及其他门派，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裂风腿秦傲南也来了。”

叶茂：“只来了他一个高手？”

徐闻曦：“五大门派来一个掌门都让我们无法承受，更何况还有武林最顶级的四大高人之一。南俞北吕中神龙，三大武神见其一难保性命。四大高手：虚元剑郑末、涛声掌古远鸣、裂风腿秦傲南、洪雷手石敬修，这剑、掌、腿、拳四大宗师是要闻声而遁。不知道智儿和织云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希望我们逍遥居能过此一劫。”

叶茂：“徐老师，您放心，既然我在此，必不教那些武林中人与您为难。”

徐闻曦：“连累到你可不好。”

叶茂：“既然收下了柳姑娘的厚礼，你们的难事，我又岂能不管？”

徐闻曦：“每次得你相助，总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有你在可真好。”

两人一直聊，聊到晚餐时间。

和集体用过餐，便得安排了房间住下了。

叶茂住的一个单间带卫生间，原来住的学生此时在外打工未归，于是也就将就住着吧。

夜里，碧空皓月，空谷鸟语，溪水潺潺。

这里倒是没有挑灯夜读的习惯，学生们都早早睡了。

叶茂睡不着，点着蜡烛，看着柳织云所写的《说武林》。

柳织云的文笔挺好，字也好看，写得非常具体和形象，一看便懂。叶茂看着书自愧不如，印象中与他交手过的高手的招式仍然能记得住，但却无法记得如此详细，而柳织云都没经过实战就能清楚记下至少两派的武学，且感觉就像本门的教科书一样。这如此过人的才华，再加上那样貌也不平凡，让叶茂一想起柳织云心里就激动。

看了不少武学，太多的套路让叶茂又有些视觉疲劳了，因为有太多的……从旁观者清的角度，任何一门武学，都有实在是不少可改进或必须要弥补的地方了。

这在一刻，突然想，是否自己也有像柳织云一样出众的才华呢？

第二天起得挺晚，走出房间，看到徐闻曦在菜院子旁的空地给一些学生讲课。没有打扰他们，走到小溪边，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后整理好衣服，走到高处，观看这地方的风景。

虽然是看风景，但也想了很多事情。有了《傲之剑叹》之辅佐，轻易就进入了冥想，然后世界慢了下来，眼睛里的世界放缓了100倍以上，甚至可以看到流淌的溪水溅起的每一朵水珠、可以看清小鸟拍打翅膀的规律，每一帧如此清晰地看在眼里。

然后，在山野间，出现了一名武者的身影，也可以出现两名在对打，使用着各门各派的武学，互拆、互攻，攻守有形、脚步有序，就像看电影一样。

接着再想象着自己跳出，与某个武者切磋，有拆有攻、有缠有解，以自己的独特见解，把各路武学完完全全拆解过了一遍，然后又尝试着用一两套武学，改其缺陷，打散其套路，再更好地接合在一起。

试了几次，效果并不好，最后发现，武术套路没有什么规律，碰到不同的敌人，就要有不同的打法。抑其短处，扬己长处，方能有效占据上风。

冥想中时间虽然过得慢，一旦在其中练上瘾，真实的时间过得也很快。到了午餐时间，逍遥居的人看到叶茂在冥想，不知是否该唤醒他。徐闻曦知道不该打扰习武者修行，便不让弟子去唤醒叶茂了。

一直到了晚上，叶茂从冥想中走出来，就像练了一个月一样。不过，肚子却是饿了，便从高处下来，往村子走回去。

徐闻曦给叶茂留了饭菜，还有一坛酒，坐在草地上一个画有棋盘的石桌等着呢。

叶茂不好意思走上前，说：“哎呀，还为我留了饭菜啊。”

徐闻曦：“不忍打扰你嘛。还有这坛酒，是惜颜下山为你打来的。你们当兵的，不都好点酒嘛。来，今天看你在上边修行，都不忍中断你。”

叶茂：“你们真是太客气了。”说着，拿起碗吃了起来。

徐闻曦：“有件事，得告诉你。今日几个学生下山，各大门派已经到了山下，明日便会上山。五大门派的掌门都到了，还有裂风腿秦傲南，以及……御剑海的掌门。我真不希望你因我等而受累，能尽早下山便下山去吧。”

叶茂：“我不是说了嘛，你大徒弟和柳姑娘没回来之前，我帮你挡着，等他们回来还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徐闻曦：“那真是有劳你了。若明日他们上山，先让我的几个会功夫的学生挡着，挡不住了再请你帮忙吧。”

叶茂：“都行。”

这一夜叶茂没睡好，心里有些小兴奋，很早就醒来了。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到山上跑步。

借着微露的晨光，平静的内心，加有优秀的腾力，在山中跑步，每一步迈得都很轻盈，仿佛月球漫步一般。内心那强大的战术理论仍靠外在的肉体的支持，但从军4年，每天都严格操练，练成了钢筋铁骨，而且还不仅不是摆设，身体消化那些技战术完全不是问题。

跑了一圈，有点小累，看来体力还算可以，虽然一年多没有系统化训练，但在旅途中，经常性的基础锻炼还是有的。

然后找了块平整的草地，看着月光，又进入冥想。但这一次，直接进入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