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州记第一部竹渊传 第二章 对弈

此地里离天宋城（前宋、越、后宋三朝皇宫）本来就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宫中，待到曲巳平在玄乾宫（前宋、越、后宋三朝皇帝平时处理日常政务的宫殿）的龙椅上坐定，便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有请田子。”

田竹渊被人领上前殿。

田竹渊伏地叩首道：“久希人士田竹渊叩见陛下。”

“田子免礼。”曲巳平略略拜了拜手，向前倾身道，“朕身为一国之君，得天下之四分之一，皆是承蒙皇祖父及十一位议政王之恩，朕为报此恩德，即位时对天发誓要揽天下之贤臣，做千古之明君！朕继承大统已有二十三载，虽久居深宫，但对坊间之事也略有耳闻，坊间相传，田子自幼便才华横溢，对政治也有很长远的见解，田子认为我大越既无明君，也无贤臣，那田子认为朕要是为了强国兴民，应该如何做啊？”

田竹渊扫一眼两侧众臣，没有说话。

“啊，”曲巳平立马会意，转对众臣，“诸位爱卿，散朝！”转对丞相又道：“蛟辰爱卿留步。”

众臣虽说大都愤愤不平，却也不得不领旨退朝，太子更是瞪着田竹渊一眼。

“田子，”曲巳平转对田竹渊，“可以开口了吧！”

田竹渊看见曲巳平右手边的几案上摆着一个棋盘，盘上放着黑白两盒棋子，对面空置一个席位，想起曲巳平平生最爱下棋，且嗜棋如命，略微沉思片刻，说：“陛下可爱弈棋，可愿舍尊与草民对弈一盘？”

曲巳平笑了一声：“朕颇爱纵横之道，听坊间传闻，田子棋艺高超，天下无敌，朕心向已久，田子，看座。”

田竹渊谢过，起身跪于曲巳平对面：“陛下褒奖，草民愧不感当！”

曲巳平微微皱眉很快便又露出笑容，拿过白子，将装有黑子的檀木盒子推给田竹渊：“田子是客，请执先！”

田竹渊谢过，接过盒子，摸出一子，拿在手中，只将两眼紧盯棋盘。

曲巳平候有一时，见田竹渊迟迟不落子，便抬头望向田竹渊：“田子为何不落子？”

“回禀陛下，”田竹渊应道，“草民在观此棋局。”

曲巳平惊奇道：“棋子尚未落盘，不过只是个空盘，何来棋局？”

田竹渊手指棋盘：“陛下请看，此虽为空盘，实则纵横交错，纵有纵道，横有横道，棋局处处不同。”

曲巳平凝视棋盘许久，缓缓地放下手中棋子，抬头望向田竹渊：“朕愚钝，请田子详解。”

田竹渊又拿起一子，抬眼望向曲巳平：“敢问陛下，陛下喜欢弈小，还是弈大？”

曲巳平又是一怔，沉思一时，问道：“弈小何讲？”

田竹渊将手中的棋子轻按于棋盘一角：“弈小可守一隅，两面无忧，可安乐于其中，却也两面受阻，不会有大发展。”

曲巳平似乎有所顿悟，点头问道：“那……何为弈大？”

田竹渊收起布于角落之子，“啪”的一声将其镇于棋盘中心的天元之位：“弈大可据天元，守中而招四方。”

此言一出，曲巳平全身一震，目不转晴地盯着田竹渊，似乎要看穿这个年轻士子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

“天下亦如这棋盘，黑白正恶，横纵交错，守一隅可安享一世富贵；守中而招四方，可强国兴民，揽天下贤臣，做千古明君！”

田竹渊此话正好点在曲巳平心坎上，曲巳平愣怔片刻，深吸一口气，身子趋前，向田竹渊深打一揖，深思良久，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哈哈，田子这盘大棋，朕下定了！”

“不过，朕尚有一问，”曲巳平问道，“方才朕赐座时，田子大可坐于朕前，为何称跪坐？”

“民见君，岂可对座？”田竹渊似乎话外有音。

曲巳平朗声道：“好！”转对候在一侧的小太监道：“拟旨，封久希人氏田竹渊为五品翰林院大学士，另赐中雀都府宅一座，仆役三十人，金三百，锦缎五十匹，轺车一辆，宝马两匹。”

“嗻。”

田竹渊起身叩首，朗声道：“臣谢陛下隆恩！”

曲巳平转对小太监道：“你去在江波亭中准备准备，明日朕要在那儿与大学士共进晚膳！”

复又转对田竹渊：“爱卿初来乍到，一路舟车劳顿，先去府中休息，明日晚膳时朕再来讨教！”又对丞相说：“田爱卿就交给你了，他若是休息不好，朕拿你是问！”

“老臣尊旨！”

“田爱卿，今日你暂住在四国馆，明日晨时，丞相会引你到新府宅。”曲巳平露出微笑，“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田竹渊与蛟辰丞相退出大殿，曲巳平长呼出一口气，道：“哎，此人非吾等可驾驭啊！”

“陛下天纵圣明，乃万民之主，哪有人是陛下控制不了的啊。”曲巳平身旁的太监道。

曲巳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