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幻世录 第一章第十四节 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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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师府，墨子游忽见一位穿着华丽的使者在门前等待，上前询问道：“请问使者前来为何事？”

“在下乃第二王女木熙派来特使，求见大国师。”来人彬彬有礼向墨子游作揖：“姑娘看上去应是长歌门弟子，还请代为通报。”

墨子游扶额叹气，刚想说话，便见有人开了大门走来，一席长歌门金色袍服，面上挂着亲和的微笑，却是禹尧。

禹尧向来使作揖，微笑道：“特使请里面叙话，国师不见外客，向来由禹尧接待。”

“好，请！”来人平静作揖，禹尧看看墨子游道：“你回来了？这里由我接待便是。”

第二王女木熙的人，墨子游自是避之不及，当下点头应了：“禹尧师伯，我先走了！”

说罢，终究有些放心不下，只悄悄隐身于墙角相候。

墨子游站的位置稍远，听不清前厅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墨子游才看到禹尧从前厅走出，手中多了只红绸封面的小本。

一向亲和的禹尧，此时竟完全收了笑容，面色中带着从来都不曾流露出的阴冷之意。

“禹尧师伯？”恰好此时，慕珊练完法术踱步而来，得见禹尧，忙顿住脚步做了个揖。

“大国师在哪？”禹尧言简意赅。

“姬肖师叔？这时候他应该在花园里罢！”慕珊诧异道：“怎么，禹尧前辈，发生了什么急事？”

禹尧全然不理睬慕珊，加快脚步，几乎一路小跑向后院去。

“莫名其妙！”慕珊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自顾自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着：“慕远这家伙真是的，明明说让我这时候去正厅寻他，时间都快到了，他还是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墨子游屏息凝神，等到慕珊离开了，才悄悄放出了气息，快步走向后花园。自从去潇湘楼见到第二王女木熙，她心中便总有种说不清的担忧，这等感觉在看到第二王女特使时得到验证，而他，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在花园门前犹豫片刻，墨子游迈步向前，果然在园中看到一脸严肃，低声禀报的禹尧，姬肖站在树下，表情淡淡，眉心却不易察觉的蹙起。

“大国师，事情就是这样，第二王女的提议，在下认为不可行，”禹尧表情中难掩急切：“若是应他，您先前做的那些有何意义？”

“别再说了，你先出去。”姬肖开口低斥。表情虽是平静，墨子游却能从他那略显急促的话音中听出，事情万分棘手。

只怕，这回是因为她！

“师傅。”此时小倾城不知道何时从墨子游的身后出现轻轻唤了一声在花园门口站着的墨子游。

墨子游摸了摸小倾城的头，发现这小家伙竟然听从自己的要诀，突破到了的佳境。墨子游微笑的点了点头：“不错，这几天记得运功固本，为师过几日就叫你佳境的功法。”

“好的师傅”小倾城得到了师傅的赞扬，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离更强大的力量又近了一步。

这时禹尧垂下头从他俩身边经过，退出花园之时，尚且不忘别有深意的在墨子游身上扫视一圈。

“师父，”墨子游拉着小倾城走上前去，见先前在禹尧手中那本小册子，不知何时已到了姬肖那里。

姬肖看了看她，好歹是控制住语气，一如往常般问道：“子游，时至如今，你还是没有话想对师父说么？”

墨子游了然，只怕这回木熙派出的使节已对禹尧说了什么，她再隐瞒只会生疑，便硬着头皮在姬肖注视下抱起小倾城坐到石凳上，一点点讲起自己在江南遇见小倾城和第二王女木熙的始末。

终了，她抬头看向姬肖，恳切道：“师父，我本以为我能说服第二王女，让他放弃这念头的，可是，他至今未曾松口。墨子游知晓第二王女木熙必是有备而来，心下从来犹疑，不想在这乱局将至时谈及婚嫁，亦不想因一己之私，将整个国师府置于权利中，这才决意隐瞒，不愿师父因我之故与王族接触，却不料，第二王女竟是派人来了国师府，我……”

“第二王女，岂止是不愿放弃这个念头，”听闻此言，姬肖轻叹，将那红皮册子递到墨子游手里：“子游，你看看这个，这是刚才禹尧给我的。”

墨子游接过，心中猜到一二，待到真将册子翻开，她只在第一页上简单扫了一眼，便忍不住愤愤起身，想将那册子扔出去。

“子游，别冲动，”姬肖握住墨子游手腕，阻止她将册子丢出去：“就像你看到那样，第二王女木熙拟了礼单来向我提亲，想要招你当驸马，礼单上的聘礼，她会择吉日送来国师府……我问你，对于此事，你心里作何想法？”

“师父，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墨子游迟疑片刻，轻声答道：“墨子游一直记得，自己先是大国师的徒弟，紧接着才是墨子游。第二王女妃随便他木熙找哪位才俊，名门之后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姬肖似乎松了口气：“也罢，第二王女我早已有所耳闻，此人工于心计，确非良配。此时朝局本就紧张，诸多事情一触即发，不宜轻易开罪王族，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将此事后推。”

“这便够了，”墨子游点头道：“师父先前也说过，变乱怎么也要几个月，且不说那时王朝是何局面，但看他这般急匆匆送个册子来，估计也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几个月之后，说不定就想不起来了。”

“哦？”姬肖挑眉，片刻道：“子游，别想得这么乐观。木熙有句话没说错，乱局将至，国师府再不参与政事，毕竟威望尚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存留，确实难了。”

接下来几日，西陵城中传言第二王女木熙有意迎娶大国师之徒为驸马爷，这也是向来不为人注意的第二王女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启王当年，曾对五个儿子各有四字评断，最终，他选择了最疼爱，有盲夏一族支持的五王子木武观作为继承，可惜五王子小时了了，长大之后却太过胡闹，朝野上下弹劾无数，启王只得取消五王子继位资格，转而封他为安远将军，遣其往前线平乱。

木武观走后，启王爱子心切，愤怒难平身染重疾，朝野内人心惶惶，兼之启王暂未立储，关于谁人继位的猜想，一直未曾间断，讨论最多的便是大王子木太康与王三子木叔康。

太康乃已故王后亲子，叔康有杼默丞相扶持，而如今，第二王女又极可能得到国师府支持，横空插出一个王女，自古也有女帝之先列，是以这王位最终花落谁家，又成谜团。

联姻之事，虽在西陵城中传得风风雨雨，国师府却始终不曾有消息传出，如是一月过去，城里居民亦难辨其真假。

正当众人怀疑，第二王女木熙以驸马爷规格亲携聘礼前往国师府求见大国师，声势之浩大，超过数年前大王子娶亲之时。

当天街上，一担又一担蒙着红绸的聘礼渐次抬过，本是安静的国师府门前难得喧嚣吵闹，令得安排一项事宜的禹尧忙得团团转。

“说起来，国师府也是有福气。前些天西陵第一美男子辞落言热烈追求大国师的传人慕珊姑娘，这回又来了位迷住王女的国师首徒，说不定国师府以后要发达了！”

“就是的，先是慕珊姑娘欲拒还迎搭上太虚观，化敌为友，接着，陛下不信任长歌门时，又用这种方法搭上王族，自此，大国师在陛下面前也该有些话语权力！”

“在那里领着王命的，哪有简单人物……”

“嘘，小点声，听说那些门派弟子都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厉害得很，这种坏话别被他们听见了！”

西陵城街市上，两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挤在熙攘人群中悄声讨论。

“你说，大国师会不会把徒弟入赘给第二王女？”

“肯定会啊，这可是王子之尊呐，第二王女求爱的又只是他徒弟！比起一个连血缘都没有的徒弟，当然是自己的身家富贵更重要！”

“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讨论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均被聘礼吸引了目光，无人留意到悄悄立于街道角落，头戴斗笠的一大一小人。

墨子游手拉着小倾城将斗笠向下压了压，咬紧下唇。修行法术之后，他本就比寻常人耳目灵敏，轻易便将众人讨论尽数听入耳中，只觉得一股火气压抑心中，发泄不得。流言的发展不出他所料，多对国师府不利，木熙的求亲更是令人骑虎难下，无论师父答应与否，国师府都再不能像以往那般，超脱于世俗王权外。

“师傅您动怒了?”小倾城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万物生之有道。怒从心来，凡人终究难逃俗事，动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要慢慢学会的是不要被怒气而气昏了头脑。”

“徒儿明白，凡是情绪皆要可控，宣泄是必要的，控制是首要的。”

“嗯，没错。”听了小倾城话的墨子游多多少少有些欣慰，点点头道。

一众讨论中，禹尧向木熙行跪礼，带着亲切的笑容接下礼单：“各位辛苦，这东西先搬到府里来，待在下禀告大国师再做决定。”

“大国师人呢，为什么不亲自一见？”木熙蹙眉问道。

“第二王女勿怪，”禹尧迟疑片刻便重又挂上笑容：“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国师的脾气，他老人家除了亲近些的人，谁都不见，在下也曾劝过，还是被他拒绝了。”

“那么，大国师可曾提及过他对这桩亲事是何看法？”木熙眉心微蹙。

“尚在犹豫，”禹尧道：“不瞒您说，子游很得国师看重，嫁娶之事非同小可，大国师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决定，是以，这聘礼我国师府只能代为保管，不能妄议此事结果，还请王女见谅。”

“也罢，吾此来只为将聘礼带到，顺便，还请将此信带给墨子游少侠，他看过后，心中自是明了。”木熙略有失望，却很快恢复笑容，向禹尧做了个揖，便带着手下离去了。

话题中人已然离去，周围旁观的民众便也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