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坝溪镇生产合作队解散,生产队的所有资源以抽签的方式分发给每家每户,乌堐不再是生产队的放牛娃。那些耕牛,以抽签的方式分给村民们。由于耕牛数量少,大部分耕牛,都有两到三户人家共用。
乌堐一直负责照看的那条老水牛,已经年老体衰,难以继续耕田。村长提出,把那条老牛跟其他几头老牛一起宰了,让大家分肉吃。
村长的建议,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同意。
于是有一天,老牛被赶到了一块坪地上,一位屠夫准备好了屠刀和大盆子,准备杀牛。大家还准备好了棕绳,准备把老牛的脚捆住。
老牛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看了看大家,然后把两条前腿跪了下来,把下巴耷拉在地上!它的眼眶里,哗哗地淌下来一些像水一样的液体!
现场有几位上了年纪的阿婆见了,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地擦眼泪。
“这老牛真的通人性了!难道就这么杀了吗?”一位阿婆十分不舍地说道。
“可是它已经老了,不能耕地了,除了杀了分肉,还能有什么下场?”
“老了就该死吗?”另一个阿婆同病相怜,唏嘘不已。
“如果有人愿意分到这头牛,它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
“可是谁愿意分到一个偌大的负担呢?哪怕是跟其他几户合起来分一头壮年牛,也不会有人愿意单独分到一头不能耕地的老牛。”
看到老牛泪汪汪的样子,那位久经屠场的屠夫也有些犹豫了。孟村长不为所动,安排大家用棕绳绑住老牛的四肢。
屠夫把大盆子端到老牛脖子边,手握尖刀,脸色凝重。
“别磨磨蹭蹭的了,又不是第一次杀牛!你们几个,牛脚绑牢靠了没有?绑牢靠了就把它绊倒……”村长镇定自若地指挥大家杀牛。
就在这时,一个人飞奔而来,大声喊道:“不许杀它!”
大家循声看去,发现这人是乌堐。
乌堐挡在屠夫和老牛之间,两臂张开,紧张地说道:“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它?”
村长冷冷地盯着乌堐,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大人在干正事,你一个小屁孩在这里瞎掺和干什么?”
“这老牛辛苦了一辈子,难道就这样杀了?你有没有良心呐?”乌堐不甘示弱地责问道。
村长眉毛一挑,正准备发作,突然有了一个新主意,于是说道:“小孩子的话不能算数,如果你想救这头老牛,你回去跟你爷爷商量一下,让你爷爷主动要求分到这头老牛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一走,你们马上就下手了!”
“我堂堂一村长,骗你干什么?要不,你请别人去把你爷爷叫来也行!”
这时,在旁边看热闹的孟加兴说道:“我去叫乌爷爷过来!”
说罢,孟加兴飞跑而去。
乌老头拎着旱烟杆急匆匆走来了。
乌堐眼巴巴地看着爷爷,几乎以哀求的口吻说道:“爷爷,那头老牛是我的好朋友,你帮帮它吧!不能让他们把它杀了!”
爷爷沉思片刻,想起神秘老者关长青强调的仁忍韧三字诀,使劲抽了几口老旱烟,然后叹了一口气,对村长说道:“这老牛,分给我吧!”
村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皮笑肉不笑地对乌堐爷爷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能反悔哦!”
旁边的黑墩叔好心提醒道:“这牛这么老了,不能耕田了,完全是一个负担!老乌头,你可要想清楚了!”
村长瞟了一眼黑墩叔,继续对乌堐爷爷说道:“我这是关照你啊!你也看到了,大家几乎都是两三户分一头牛!而你,却能独自分到一头牛!这么好的事情,还犹豫干什么呢?”
乌堐拽了拽爷爷的衣襟,抬起头,一脸急切地看着爷爷。
爷爷低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三字诀中位居首位的就是‘仁’字,如果能制止杀戮挽救一个生灵,那肯定是对仁字诀最好的阐述。于是轻轻地说道:“也罢,就由我跟我孙子,给这头老牛养老送终吧!”
……
爷孙俩不知道的是,公孙旭在暗中关注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见此情景不由得颔首道:“嗯!乌堐这孩子,虽然有点心浮气躁,于忍字诀不符,但是有仁心,有爱心,明事理,有韧性,勉强符合仁字诀和韧字诀的要求。再看看吧,如果大方向没问题,就可以开始‘孤狼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了。”
接着,公孙旭马上给乌堐远距离传音过去,说:
“小娃娃,你今天的表现尚可,以下是你在‘仁忍韧’三字诀方面的成绩:
仁:10分;忍:0分;韧:10分
等你在这三个项目上都达到了100分,我就会立即给你安排师傅,传你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内功。注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得事先警告你,不可以把我的话告诉任何人!”
乌堐得知自己今天的表现获得了宗门长辈的认可,诗兴大发,填词一首:
《醉花阴·救老牛》
辛苦一生流血汗,到老屠刀见。
灵性老耕牛,浊泪长流,感动持刀汉。
默然无语披肝胆,胜过千言辩。
率性放牛娃,家畜当人,善举天公赞!
他反复默诵着自己做的诗,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牵着老牛往牛圈里走去。由于自家还没有牛圈,老牛暂时养在原来生产队的牛圈里。而爷爷却满腹心事,闷闷不乐。
“爷爷!你怎么啦?”乌堐发现爷爷老是叹气,于是小声问道。
“以后,有的累了!”
“爷爷,我不怕累!”
“唉!你懂什么呀?牛干的活,你能干吗?你能代替牛拉犁筢吗?”
“爷爷,以后会有办法的!”乌堐安慰道。
爷爷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以后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我担心的是,现在怎么办?”
“爷爷,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刚刚决定了的事情,哪有这么快就后悔的?我只是觉得,这老牛已经通人性了,还救过你的命,我们爷孙俩就当报恩吧!”
“报恩?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它挨刀子。我觉得,老牛辛苦耕地一辈子,我们不可以吃了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村长他以前一直跟我们合不来,这次却同意把牛分给我们?”
乌老头苦笑一声,“你以为呢?还以为占便宜了?他这样做明摆着就是欺负咱们两个!”
“对了,爷爷!孟村长一家子为什么要欺负我们呢?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啊!”
爷爷一边走路一边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茫然道:“归根结底,还是爷爷做了对不起人家孟村长的事情啊!”
乌堐坏坏地一笑,“爷爷,你好帅呀!”
“黑伢子,我跟你说正事呢,开什么玩笑?”
“爷爷,你是不是跟孟村长老婆有过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爷爷把眼睛一瞪,脸拉得老长,“荒唐!爷爷我从小就是根正苗红,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呢?”
“哦,那你肯定是欺负村长的儿媳妇了?是哪一个,说说看?”
“黑伢子,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要揍你了!”爷爷说着,举起了旱烟杆。
“爷爷!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好好,我不打岔了,你说正事吧。”
回到家里后,乌老头给孙子讲述了土改时期发生的一些往事。
村长的老爸叫孟宗旺,曾经是坝溪镇的大地主,可谓家财万贯,富庶一方。
有一年,孟宗旺遭到仇家暗杀,虽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是腰椎中了对方一记重掌,从那以后下身瘫痪,每次出门都得坐轿。而乌老头当时就是给孟宗旺抬轿的轿夫。
后来村长的一个伯父当上了国军团长,更是有钱有势,当时的县长也把孟宗旺奉为上宾,逢年过节还要来拜访一番。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一支穷苦人的部队攻下县城的时候,大地主风光无限的年代划上了一个句号。
打土豪分家产,斗地主分土地,所有穷苦农民,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孟宗旺的财产和土地被分给了村民们,乌堐爷爷也分到了四间木房子,也就是乌堐现在这个家。当时,整个这个大院子都是大地主孟宗旺的。
孟宗旺当时听到风声,让乌堐爷爷把他背到了后山双鼋洞洞中躲了起来,还给了他两块大洋,让他帮忙保密。乌老头当时第一次看到那么大一笔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搜捕队没找到孟宗旺,于是向村民们征集线索。并且声明,如有谁知情不报,就当做反动派处理,而且不能分房子分财产!
乌老头当时很害怕,很纠结。如果供出孟宗旺的藏身处,那么他就是不守诺言的小人!如果不这样做,那么他就变成了反动派!刚分到手的房子也没了,还要牵连到自己的后代!他考虑来考虑去,终于,对后代命运的关心超过了对自己名誉的关心,他走进了军管处……
孟宗旺当天就被抓起来了,几天后被公判。
乌老头得到表彰,还被军管会的人推荐当上了清算小组的组长,负责抄家,并且把抄家得到的金银珠宝等钱财送往县城。当时,收缴上来的金银珠宝,一麻袋一麻袋的,因为工作组的人大多不识字,所以也没有列出清单,都是由乌老头一个人扛到县城里去,由县城里有文化的人列清单出来。在当时,只要能认得三百个字就算是有文化,再往上衣口袋插一支笔就算是知识分子了。
因为乌老头思想积极,工作非常卖力,当时还被当做重点培养对象,后来还让他去上学。只是,土改结束后,其他培养对象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有的甚至平步青云,唯独乌老头似乎被人遗忘了,最终还是在村里种田。
村长知道是乌堐爷爷告密,害的自己的父亲被枪毙了,对此一直怀恨在心。
另外,村长一直怀疑乌老头,在当年抄家的时候私藏了他家的一部分财宝。最近还传出风声,说是孟家祖传的一本内功秘籍,在当年抄家的时候弄丢了。孟村长怀疑秘籍被乌老头私吞了。
于是,孟村长和他的五个儿子在乌堐屋后坡上造了几栋房子,表面上是做乌老头的邻居方便照顾这一老一小,实则为了监视乌老头。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