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之梦 20 雪中送炭渡饥荒

瓦窑前，爷爷仔细打量了乌堐一番，然后放下箩筐，一把抱住了乌堐，用一双粗糙的满是皱纹的大手，在乌堐脸上抚摸着，还拍了拍他的身体，似乎想确认一下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然后，他又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似乎担心这只是一场梦！

确认乌堐安全无恙的回来，爷爷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翻来覆去就说着这几个字。

邻居们与乌堐久别重逢，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全都没去打扰爷孙两个，大家跟乌堐打了个招呼，就静静地等着。

“大家赶紧跟我到瓦窑里面搬东西吧！”乌堐对大家说道。

爷爷打着一个手电筒，跟在后面，“地上有冰，大家当心脚下，不要滑倒了！”

大黄亲热地跟在乌堐身边，使劲地摇尾巴，不时地用头蹭乌堐的脚。“这么多年了，大黄居然还认得我？”乌堐感叹道。

大黄鼻子微微抽了两下，突然兴奋起来，朝瓦窑里面飞奔而去。

“大黄！等一下！那不是给你带回来的！”

……

瓦窑里，爷爷用手电筒一照，立即发现了堆在地上的一堆野味！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已经烤熟的！

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充满了瓦窑！

看到这些梦寐以求的美味，平时连草根树皮都吃不饱的邻居们眼睛都绿了！“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一片。

大黄张着大嘴，吐着舌头，哈喇子流个不停，眼巴巴地望着乌堐，嗓子里还不停地发出“嗯嗯……”的声音。

乌堐撕下来一小块兽肉，悬在大黄面前，说道：“这是你的！”

大黄更加兴奋起来，两眼放光，但就是不碰乌堐手中的兽肉。乌堐于是把兽肉放在地上，“大黄，别客气了，吃吧！”

大黄这才迫不及待地叼住兽肉，趴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看到大黄骨瘦如柴的模样，乌堐不由得摇了摇头。爷爷自己都没东西吃，大黄就难免天天饿肚子了！不要说吃肉，就是潲水都没得喝！

“呃！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呀？快点把肉装箩筐里面！”乌堐对两徒弟说道。

“师傅！能不能……先让我也尝尝？”熊雄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一脸急切地说道。

五加皮推了一下熊雄，责问道：“你个熊呆子！你怎么能这样呢？还没干活就要开吃！”

乌堐微笑道：“噢！好吧！大家一起吃吧，吃饱了再回家！”

熊雄咽了一口口水，“师傅，那我真吃了？”

“吃吧，大家一起吃吧，吃饱了帮我个忙，把东西全挑回去。”

哦！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胖大海：“黑伢子真是大好人呐，如此大方。”

熟地黄：“看老五穿得这么阔气，肯定是在外面发财了！看到老五有出息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感到倍有面子！”

……

大家毫不客气地撕下烤肉往嘴里塞。

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乌堐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最近都是怎么一回事？全都没吃的吗？”

“嗨！不要说了！你一离开村子，全县都倒霉！”五加皮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说道。

“怎么啦？全县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傅！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的这五年里，有两年闹水灾，一年闹虫灾，两年闹旱灾！庄稼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这不，大家正在饿肚子呢！全指望着上面发救济粮！可是，现在西方国家正在制裁咱们，国家也比较困难，这救济粮每人每月才10斤大米，根本不够吃的！特别是我们习武之人，饭量特别大，家里人都跟着我们天天饿肚子！每天练功都没时间了，整天都在外面挖野菜！你还不知道吧，这山上的茅草根现在都挖完了！”熊雄说道。

“黑伢子，你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肉，一下子吃不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处理？”爷爷问道。

听乌老头这么一问，大家全都把目光投向乌堐。

奚杆子心想：乌堐跟五加皮是结拜兄弟，如果乌堐能看在兄弟的份上，能分一点野味给自己一大家子改善一下生活，那该多好!

熟地黄则十分懊悔：“刚才为什么不把一家老小都带过来给乌堐挑东西呢？唉……，我刚才就没想到乌堐会回来，而且没想到乌堐会这么风光地回来！刚才我只是想一个人过来装装样子，没想到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肉！这次太亏了！唉，乌堐怎么老是瞅我呢？他是不是嫌我吃得多了？……，他还在看着我笑！他在笑什么？笑我没出息，笑我养不了家，笑我一家人饿肚子吗？他会看在结拜兄弟的份上分我一点野味吗？……不管这么多了，既然他同意我吃，只要撑不死，我就使劲地吃，管他高兴不高兴，管他嘲笑不嘲笑我？”

乌堐看了看如同饿死鬼投胎的一群朋友和邻居，对爷爷说：“我们村里现在有多少户人家？”

“这个……，好像……，我算一算，……”

“有九十二户人家！”熟地黄说道。

“那就平分吧，每家分二十斤肉！”

熟地黄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嚷道：“大家听到没有？我五弟他说，每家分二十斤肉！二十斤呐，够一家人吃好几顿了！……呵呵，我五弟太豪气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太有面子了！”

五加皮：乌堐，你是开玩笑的吧？这么好的野味，你就白白送我们了？

奚杆子：黑伢子，我知道你这是说的客套话。不过，我们现在真的非常缺粮食，还希望你看在邻居的份上，接济我们一点！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一定会放下自己的事来帮你做事的，放心吧，我们不会白要你的野味的！

爷爷一愣，赶忙拉了一下乌堐的胳膊，耳语道：“对邻居们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你让大家饱餐一顿已经够客气的了！这些肉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吃不完的可以拿到街上去卖钱，估计能卖很多钱！”

乌堐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岂能反悔！爷爷，没事，吃完了还会有的。”

“师傅！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的？你是认真的！你真的愿意分我们野味！那太好了，我都两年没碰荤腥了，别看我长得胖，其实轻了十几斤了，身上全是泡泡肉。”熊雄抹抹嘴，一脸惊喜状。

“我说话算话！只是要辛苦你们了，等会儿挑着这些肉，挨家挨户去送！”

“还要送上门去啊！我看不需要了吧！等会儿经过村里的时候，你大喊一声：‘乌堐我回来了！给大家带回来好吃的，大家到我家里来拿！’，余下的事情，你只管分发下去就可以了！”五加皮说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

……

黑墩叔家里，他的儿媳妇正抱着一个瘦的像小猴子一样的娃娃在哄着。

“乖！仔仔乖！不哭！……乖！”

“你再给仔仔喂点奶试试吧！他没吃饱奶，不哭才怪！”黑墩叔说道。

“我最近野草都吃不饱，骨瘦如柴，哪里还有奶水喂仔仔？”他儿媳妇无奈地说。

“那可怎么办呐？要不，熬点野菜粥给仔仔喝？”

“仔仔还没满100天呢！他哪里能吃又苦又涩的草根粥？”

黑墩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爹爹！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他儿子问道。

“我去村里转转，看谁家还有大米或白面，先借点过来，熬点粥或面糊糊给仔仔吃。”

“爹爹！你不用去了！现在大冬天的，本来就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大家的情况都不好，能借的我都借过了，大过年的，你再去借，人家会不耐烦的！”

“那我就到远处讨米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饿的哭！”

“爹爹！再坚持半个月又可以领救济粮了！再等等吧！”

“我能等，仔仔等等吗？不行，就是当叫花子，我也不能让我的孙子跟着我饿肚子！”

“刚才我看到乌老头带着熊雄和五加皮一大群人，兴冲冲地往山坳那边去了，我估摸着，是乌堐回来了！他们全都挑着箩筐，估计是乌堐带很多东西回来了！等会我到他家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借到一点吃的！”黑墩叔儿子说道。

“哦！你看到乌老头是不是很高兴？”

“他可高兴了！嘴巴都裂到耳朵根上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了！连他那根从不离手的旱烟杆都没带上！就打着个手电筒，背着背篓，也不管路滑，往山坳那边走去！我问他是不是有救济粮下来了，他给我卖了个关子，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黑墩叔正要继续询问，外面响起一道十分宏亮的嗓音：“我师傅乌堐回来啦！我师傅给大家带来好吃的啦！大家快到我师傅乌堐家里去领好东西啦！”

“是大熊的声音！看看去！”黑墩叔儿子刚才还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一听到这声音，如同打了一针兴奋剂，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出了屋外。

“咦！真的是乌堐！太好了！”林四嫂高兴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段日子里，我们也没有拿出什么东西来帮一帮你爷爷！”山瘸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已经跟大家一起，跟在乌堐后面。他心里已经在想着改善伙食的细节问题了：分到野味后，先用烙铁把野味的毛发去掉，然后把骨头仔细地剔除，把肉腌起来慢慢吃。先弄个砂锅，放点萝卜，把骨头炖汤喝……

还没到家，村长和他的几个儿子全都从后面山坡上急匆匆地下来了。

“黑伢子！你回来了！……呵呵！我说呢，今天我一直感觉到有什么大好事要发生，原来是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村长大老远就对乌堐大声说道。

等到走近了，乌堐跟村长打了个招呼。他发现，村长也瘦了不少，还黑了不少，他的五个儿子也是个个面黄肌瘦！显然，他们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他们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都很能吃，跟普通家庭相比，估计粮食问题更加紧张！

“乌堐！这肉是不是每家都有份啊？”孟之仁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知道，他们弟兄几人没少给乌堐家使过绊子，可谓面和心不和，这次乌堐风风光光地回来，只要不是回来找他们弟兄几个晦气的就算不错了！

“有！全都有！”乌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孟之仁兄弟们一听大喜，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开始排队。

乌堐家门口聚集了两三百人，排队都排到村外了！有的打着手电筒，有的点着火把，有的趁着月光空手而来。闻到箩筐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烤肉香味，很多人止不住地咽口水。这些人中间，大多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没尝过荤腥了！

“熊雄！你嗓门大，你把我的意思说给大家听吧！”乌堐对熊雄说道。

熊雄清了清嗓子，拉高嗓门说道：“我师傅刚刚从宗门回来，给大家带回来了很多野味！这些肉，大家都有份，每户发二十斤肉！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我师傅的一片心意！希望大家不要嫌少！”

大家一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嫌少！已经很多了！”

“太感谢乌堐了！我代表我媳妇，代表我孙儿，先谢谢你了！”黑墩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