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之梦 第四十章 土憨巴身受重伤

洞底，露在枯叶堆外的一条腿微微动了一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啊……唷……，嘶……！”枯叶堆下，有人传出一声闷哼。

接着，枯叶堆动了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浑身沾满泥巴和血迹的人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扑打着身上的泥土和枯叶，“哎呦……”那人好像拍到了伤口，忍不住呻吟起来，试着动了动身体，然后抖去头上的泥土，露出黑瘦的面容。

此人是大难不死的乌堐。

乌堐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痛疼，但手脚、脖颈、腰背部的关节都基本正常，并且全身的零部件都在，这让他惊恐不安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他试着深呼吸几次，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然后赶紧观察周围的情况。

周围仍然有雾气，但是比较淡。有光线从洞口上方斜射下来，但是洞穴深幽，光线很暗。身边是一堆被腐叶土覆盖着的乱石，土中露出一根根动物的枯骨，还有牛角、羊角等等。这情景让乌堐再次恐慌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进了谁的坟墓一样，而自己却成了陪葬品！

突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心中大惊，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又牵动了几处伤口，淌下一丝丝鲜血，不过他忘记了痛疼。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凝视着半埋在土中的那个人，一连串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土憨巴！

他死了？

不好！

如果土憨巴死了，我就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村长一家肯定会把责任推在我身上，麻烦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乌堐立即蹲下，手忙脚乱地扒开土憨巴身上的泥土和枯叶，用手探了探土憨巴的脉搏，发现土憨巴还活着，于是稍感宽慰。不过，土憨巴的气息很弱，急需救治，否则必死无疑！在这种凶险之地，要什么没什么，如何救人？这让乌堐感到十分揪心！

老实说，一想到土憨巴平时横行霸道的样子，再看到土憨巴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乌堐感到非常解恨。不过，牢记仁忍韧三字诀的他，并不希望土憨巴就这样死去。他下意识地抓住土憨巴的手臂，想将其拖出泥土堆，找个平坦一点的地方给他处理一下伤势。刚要发力拖拽，突然想起，如果伤者有骨折现象，就不能随便移动位置，否则很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正在这时，孟之仁五兄弟整齐划一地高喊起来：“波……仁……！波……仁……！……”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喊声，乌堐马上意识到，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洞里面的情况呢，大家肯定为土憨巴和自己的安全感到心急如焚！于是，他扯着嗓子高喊：“土憨巴他还……”

刚喊出几个字，乌堐就觉得一口气接不上来，眼冒金星，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随即，他的嘴角溢出丝丝鲜血来！

洞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从头顶洞口传到天坑底上，然后往上方地面传去。传到地面上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非常小了，被山风一干扰，很难听得真切，离天坑远一点的人甚至都听不到，只有站在迷雾边上离天坑比较近的孟家兄弟隐约听到了一点点。

孟之孝对他的哥哥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听！”他二哥孟之义侧耳一听，随即浑身一振，对他大哥孟之仁说：“哥，有人还活着！”

孟之仁仔细听了听，但是他的听力不如他的两个弟弟，除了呼呼山风，愣是什么都没听到，于是不安地问：“是我儿子吗？他还活着？”

孟之义摇头，“不知道。但乌堐很可能还活着。”

熊雄听他这么一说，又惊又喜，挥舞着胖乎乎的胳膊，高声道：“乌堐！我就知道，你命硬，不会做短命鬼的！你要坚持住，老师不是老是跟我们说，坚持就是胜利吗？你的名字叫乌堐，你还有个名字叫坚持！”

孟之仁气呼呼地走到熊雄身边，怒道：“死胖子，嚷什么呀？嚎丧吗？吵得我们听不清下边的话！你安的什么心？”

熊雄不服气地说：“你们几个都嚎叫了大半天了，把山上山下的母狗们都引过来了，就不许我喊两声，你们太不讲理了！”

孟之仁：“你给我闭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接着，他回头对四个弟弟说道：“我们五个，再一起喊一次，问乌堐，我儿子到底还有没有救？”

内功最深嗓门最大的孟之义做了个开始的手势，然后率先高喊起来：“乌堐，我儿子……不对不对，你儿子……哎哎，也不对，哎，乌堐，我问你，波仁伤势怎样？”接着，五兄弟一齐喊：“波仁伤势怎样？”

少顷，从天坑底上再次传来乌堐断断续续的应答声：“土憨巴……他……是活的……但是……伤得很重……需要……需要……噗……！”然后，再无动静。

老大问老二：“你听清楚了吗？”

老二问老五：“你听清楚了吗？”

老五孟之孝面露难色，“没听清楚。乌堐好像在说，波仁他需要铺……？”

老大：铺什么？是铺盖吗？

孟村长想了想，说：“可能是需要被子！波仁他肯定是失血过多所以感到很冷！我马上回去拿！”

老大：不必如此麻烦了。如果能把被子送到坑底，还不如直接把我儿子救出来！

“乌堐……！你自己的伤势怎么样？”熊雄大喊。但是很久没有回音。

“大熊，你在这里守着，我马上回去喊人过来。”五加皮说着，赶着牛下山去了。

“大熊，上学的时间快到了，我也下山了！”熟地黄说着，也赶着牛下山去了。

孟黎妮非常担忧乌堐的安全，很想多呆一会儿，但她老爸在山下扯着嗓子大声地喊她回去吃早饭，催她去上学，于是很不情愿地回家去了。

不一会儿，胖大海和乌老头火急火燎地上山来了，胖大海给儿子熊雄带来了早餐，什么都没说，叹息几声后，牵着牛回家了。

“黑伢子！黑……伢……子……”乌老头站在迷雾外，用旱烟杆烟斗敲击着岩石，朝天坑方向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但是无人应答。他奋不顾身地试图闯入迷雾中，被熊雄使劲拽住，“乌爷爷，乌爷爷，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让我进去！黑伢子有危险，我要进去救他！”乌老头说着，一脸悲戚。

“乌爷爷，二猛子他们五兄弟都差点被困死在里面，你一个老人家，就不要进去送死了！”熊雄劝说道。

“如果黑伢子不在了，我一个老头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让我进去吧！”

“乌堐他暂时没问题，您这么老了，就不要进去了，进去也帮不了他！”熊雄说，“您放心吧，乌堐他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自己出来的！”

孟之仁怒气冲冲地对乌老头嚷道：“真想不到啊，你的黑伢子怎么这么坏呢？一个劲地把我们往坑里带！如果波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家，然后把你这把老骨头也拆了！”

熊雄：“骚麻子，你怎么如此不讲理呢？乌堐明明是进去帮你们的，你却如此冤枉好人，就不怕挨雷劈吗？我真怀疑，乌堐就是被你们推到天坑里去的，你们休要抵赖！”

孟之仁急的两眼通红，“大熊！你不要满嘴喷粪！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难道说错了吗？你们五弟兄不是一直欺负乌爷爷和乌堐吗？我就不明白了，像乌爷爷和乌堐这么好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害他们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他们两个发现了，想灭口啊？”

“你……你……我打死你这个死胖子再说！”

“大家看啊！大家给我作证啊！骚麻子又想逞凶了！”熊雄大喊起来。

“之仁，算了，你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呢？”村长大声呵斥，“还是想办法把波仁和乌堐救上来吧，其他事情今后再说！”

双方没注意到的是，在落凰峰下的一处灌木中，一个身材枯瘦带着窟骷髅面具的人几次想闯入迷雾中，尝试了好几次，都在迷雾边缘处止步了，最后无奈地离去。

过了一回儿，山瘸子背着一大捆绳子过来了，他径直走到村长面前，满脸堆笑，“老哥，我借来了这么多绳子，应该能救出你的孙子了！”

村长见状大喜，对大儿子孟之仁喊道：“快快快……，按照黑伢子刚才的办法，把绳子绑在身上，进天坑救人！”

孟之仁二话没说，拿起绳子就准备系在自己腰间，老二孟之义拦住了他，说：“哥，里面太过凶险，还是让我进去吧！我的武功最高，把握大一些！你只要在天坑边上帮我拉绳子就行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孟之仁把绳子递给老二。老二把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间，然后捡起一根树枝探路，跟他哥一起摸索着走入迷雾中。

坑底，乌堐稍一检查，他发现土憨巴身上至少有两处骨折，需要立即展开救治。

可是手头无药，而且没有任何器具，没有任何人帮忙，而且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不由得感到为难。

本来，他已经学会了真气疗法，那是一个宗门前辈在他睡梦中传授给他的，可是自己功力太浅，无法使用这种方法。他只好找来几根枯枝，从土憨巴身上撕下破布条，给土憨巴的骨折部位做了简单包扎，防止断骨刺破内脏或血管造成二次伤害。

他刚给土憨巴包扎好，头顶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仰头喊道：“是谁呀？小心一点，我和土憨巴就在你下方呢，别把石头滚下来了！”

“我是二猛子，波仁怎么样了？”

“他还没醒来，我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断了一根肋骨和一根锁骨，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

孟之义一边顺着绳子往下滑一边冷冷地说：“他平时那样对你，你会给他包扎伤口？鬼才相信呢！你不会落井下石害他就不错了！”

“义叔？！我……我真的没有害他！我真的在帮他！”乌堐十分委屈地说。

“你是害他还是帮他，我下来一看便知！”孟之义说，“如果让我发现你这小子不老实，你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正说着，孟之义不小心踩崩了一块石头，石头哗啦啦滚落下去，下面的乌堐听到异响大吃一惊，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土憨巴拖到一边。

“黑伢子，你在对波仁做什么？”孟之义恶狠狠地嚷道。

“你把石头滚落下来了，我把他移开，免得被你砸死，到时候嫁祸于我！”乌堐弱弱地说。话没说完，一块石头啪地一声砸在坑底，然后沿着斜坡，滚落到乌堐所在的洞穴中来，嘭地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泥土飞溅。

“我的妈呀，差点就被石头砸在脚上了！”乌堐后怕不已，又把土憨巴往后拖了拖，然后紧张地听着头顶的动静。

不一会儿，孟之义绳降到坑底，却发现绳子还短了一点，自己被吊在离坑底还有两三米高的半空中，像荡秋千一样晃荡着。本来，荡秋千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孟之义救人心切，哪有心思玩耍，反而觉得焦躁，使劲往下面瞅，可是雾气太重，就是看不清地面的情况。

“义叔，你怎么不下来了？”乌堐好奇地问。

孟之义从乌堐的声音判断，自己离坑底已经很近了，于是准备解开绳子跳下去，“黑伢子，你老实说，坑底是石头多还是泥巴多？”

乌堐踩了踩松软的地面，答：“落叶比较厚，落叶下可能有泥巴，也可能有石头，我也来不及统计了，估计是石头多一些。”

“黑伢子，你可不能骗我啊？”

“我都这样了，全指着你救我上去呢，我骗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