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之梦 第三十九章 坠落天坑

由于现场痕迹一片混乱，乌堐试着通过声音辨别土憨巴的位置，但土憨巴的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会儿像是在耳边响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他搞得迷迷糊糊。

“土憨巴，你不要乱跑啊，你乱跑的话，我根本找不到你！”乌堐喊道。

“乌堐，等着你来找我的话，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这里了！你别以为没有你帮忙我就走不出去，就这么小一处地方，能难得住我？”

听土憨巴这样说，乌堐十分委屈，他连早饭都没吃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上学的时间也过了，就是为了做好事，做了好事还不被理解，还被人冷嘲热讽，这种委屈恐怕谁也受不了。但转念一想，有个武功奇高的老爷爷正在暗自观察自己呢，打算收自己为徒呢，需要通过人家的考验了，让人家认可自己的品行了，才能如愿以偿学到了不得的本领，于是又振作起来，“仁忍韧，我一定能做到！”他一再提醒自己。他知道，越是困难时刻，越是考验一个人韧性的时候。

饥肠辘辘的乌堐，隐约听到爷爷在山下喊他回家，为了节省体力，他没有回答爷爷。他相信，其他伙伴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爷爷的。他反反复复地搜索着，辨识着土憨巴的踪迹。看到他久久未能找到土憨巴，孟村长和他的儿子们几次想进来帮忙，却实在没有把握，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乌堐身上。接在乌堐身上的那根长绳，已经一再加长，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有多长了，那么长的绳子曲曲折折反反复复地铺在灌木和荆棘丛中，没法计算长度了。

“也许，这个瘦弱的孩子真有办法记住路线，接孙儿出来。”孟村长不止一次地冒出这个想法。在他的几个孙子孙女中，土憨巴是他最喜欢的。土憨巴虽然成绩不好，但体格很好，习武资质最佳，最有望把孟家内功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

其实这时候，乌堐和土憨巴两个正在绕着天坑兜圈子，两人就在咫尺之间，由于迷雾的关系无法看到对方，而且由于无法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位置，所以两人都觉得非常困惑。

实际上，区区一团浓雾之所以能把人困在几百平米的小小的山坡上，是因为有高人在这里设置了幻阵。至于设置幻阵的意图，就没人知道了。

最后，还是土憨巴率先找到了离开幻阵的办法，因为他的脚无意间碰到了一根长绳，按照他几个叔叔的脱险经验，只要顺着长绳走下去，就能出去了。

于是，土憨巴迫不及待地捡起绳子，轻轻一拉，发现绳子松松垮垮的，于是立即收紧，以便确认一下绳子的走向。他很快就把绳子拉紧了，这时乌堐正在湿滑的岩石上走过，突然觉得身上的绳子一紧，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脚下一滑立即失去了平衡，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哗哗地打了几个滚。

乌堐摔的这一跤，本来不打紧，只是磕破了一些皮而已。可是他身上绑着一根绳子呢，绳子那头还拽着个土憨巴呢，他这么一滚，绳子猛然拉紧，土憨巴猝不及防，摔了个嘴啃泥，而且也跟着乌堐打了几个滚。

土憨巴摔的这一跤，可没乌堐运气好，他不由自主地往一处陡坡下滚落下去！

落凰峰下并无陡坡，为何往陡坡下滚去？而且还是接近垂直的陡坡！

困惑之中，土憨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莫不是往天坑下滚落吧？

这个念头犹如一道霹雳在他脑海中闪过，“我的妈呀，惨了惨了！”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忙拽紧了绳子，同时拼命抓住坑壁上的植物。

没错，他正是朝天坑底上坠落下去！

他身后的长绳，本来是杂乱无章地穿梭在灌木丛中，经他使劲一拽，绳子哗啦一下收紧，并结成一个又一个死结！其中还断掉了两处！

更麻烦的是，同样拽着绳子的乌堐被土憨巴猛地一拽，身不由己地朝天坑滚落下去！

意识到大祸临头，土憨巴大惊失色，慌乱地舞动着双手，试图抓住天坑壁上的树根藤蔓，可是天坑里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一直坠落了十几米，才勉强抓住了一根棘条，棘刺立即扎入土憨巴肌肤之中，虽然刺痛不已，他心中却深感庆幸：棘条啊棘条，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谢天谢地，我孟波仁大难不死必……！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棘条没能承受住他的体重，咔嚓一声断掉了！

“啊……！”

土憨巴惊叫一声，继续下坠。

“波仁！”

“儿子！”

“土憨巴！”

“你坚持一下，我来救你！”

“……”

土憨巴的父亲和叔叔伯父们意识到大事不妙，一个个大喊大叫，然而全都茫然无措。在这种凶险的幻阵中，他们自保都成问题，根本没能力救人，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愿望安慰一下被困者而已！土憨巴无心应答，两手乱舞，终于又抓住了一截树根。树根有胳膊粗细，十分结实，总算让土憨巴停止下坠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孟波仁将来肯定是大人物！”

土憨巴刚刚松一口气并冒出这个念头来，乌堐的身体带着呼呼风声坠落下来，土憨巴有心做出闪避动作，可是身体悬空避无可避。

“乌堐，我要被你害死了！”

随着嘭的一声响，乌堐砸在土憨巴头上！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土憨巴死死抓在手中的树根崩断了！

两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坑底坠落。在下坠的过程中，身手敏捷的土憨巴迅速恢复了头上脚下的身体姿态，把双脚张开而且略略卷曲，做好了缓冲势能的准备。他知道，在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如果应对措施稍有欠缺，肯定是非死即伤；这个道理乌堐也懂，可是他的武术基础远不如土憨巴，只会连声惊叫，手足乱舞，身体横着往下坠落！

好在坑底积有厚厚的枯枝败叶和松软的腐土，极大地缓冲了下坠的势能，在双脚触地的一刹那，土憨巴有惊无险稳稳地站住了。

土憨巴知道自己还没脱离危险，因为乌堐正从他头顶轰然砸了下来！坑底雾大光线也很暗，他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不敢随便挪步，只得试着后退半步。

眼看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的乌堐，仍然在狂乱地挥舞着胳膊，两脚乱踢乱蹬，突然，他的左手抓住了土憨巴的衣服！

土憨巴大惊，当即使出一记劈掌，试图将乌堐的手挡开任其摔在岩石上；极度惊恐的乌堐右手一捞，又抓住了土憨巴的胳膊！本来，乌堐的身手没那么好，反应没那么快，估计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潜能的缘故。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幕就发生在转瞬之间，极度惊恐中的乌堐抓住土憨巴的胳膊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肯松手！

乌堐坠落下来的动能太大了，土憨巴虽然下盘功夫扎实，但也无法继续保持平衡，他跟乌堐一起摔倒在地，沿着一个陡坡滚落下去。

哗啦啦……

嘭嘭

沙沙沙……咔咔……啪！

嗵……

一处空间狭小的洞穴中，弥漫着缕缕白雾。雾气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浓，但光线却是更加昏暗了。洞穴底上有一堆乱石，乱石上铺着一层枯枝败叶和腐殖土，枯叶当中，隐隐露出三条人腿一条胳膊。嘈杂的滚落声和撞击声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洞口上方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波仁……！”

“儿……子……！”

“侄儿……”

“你怎么啦？”

“你说话呀！”

洞底十分寂静，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露在枯叶外的三条腿和一条胳膊一动不动。

洞外，孟家五兄弟一边高声喊叫土憨巴，一边大骂乌堐。

“乌堐这个鬼崽子，肯定是他趁浓雾掩护偷袭了侄儿，把侄儿推下天坑了！”孟之义说，“如果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算是一百个乌堐也不是侄儿的对手！”

“没错！上次他们两个在坟山吵架，乌堐当时候就自不量力地想打波仁，这次终于被他逮到机会了。”孟之仁说，“乌堐不来还好，我们最多被困在雾中。他一来，我儿子就掉下天坑去了！你们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黑墩叔看不下去了，说：“骚麻子二猛子，你们难道没听到，乌堐自己也掉下去了吗？”他环顾四周，继续说：“大家说，谁看到乌堐害人了？反正，我只看见乌堐奋不顾身地跑到浓雾中救人，而且把你们几兄弟救出来了。”

孟之义轻蔑地说：“就凭他这个小杂毛，也能救我们？他分明就是趁火打劫，救人是假，害人是真！只是，害人终害己，马上遭报应了！”

听他这么一说，邻居们全都看不过去了，冲着孟家兄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谁在那里说我坏话？”孟之义凶巴巴地瞪了大家一眼，议论声戛然而止。

孟村长干咳两声，对着五个儿子说道：“现在情况不明，不要随便下结论好不好？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设法把波仁和乌堐救上来，只要两人都能开口说话，我们就能把事情原委弄清楚！”

熊雄：“这不是秃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乌堐他就是进去救人的！如果不是乌堐想办法带你们出来，你们几兄弟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恶语伤人吗？”

孟之仁指着熊雄的鼻子怒道：“你这个死胖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识趣的话就给我滚远点！不然，我把你丢到天坑里陪我儿子去！”

“你敢？”熊雄毫无惧色。

孟之仁红着眼睛说，“我儿子掉下去了，生死不知，我现在只想杀人，别逼我？”

……

“乌堐！乌……堐……！你不能死啊！你爹妈都走了，如果你死了，你爷爷也活不成了，你家里就没人了！你要撑住啊！”熊雄把两手掌拢在嘴边，冲着天坑方向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