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之梦 128 难得糊涂

熟地黄看到没人支持他，而且乌堐许下诺言，会加倍偿还他，于是对乌堐说：“也行，这五条鸟命，就交给你了。但我事先声明，我不会当鸟妈妈的，要当你自己当。”

“我替这五只小鸟谢谢你，熟地黄！”乌堐说着，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伙伴们开始讨论起来，就是如何将小鸟养大。有的说用泡过水的大米喂养，有的说得用虫子喂养，有的说可以用菜叶子来喂，莫衷一是。争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抓虫子来喂。几人跑到附近的红薯地里，寻找发白的折叠起来的红薯叶，将折叠起来的叶子剥开，抓出里面的虫子，不一会儿就抓到几十条。

大家带着虫子回到鸟巢边上的时候，小鸟们再次伸长了脖子，高昂着头，张开嫩嫩的大嘴巴，叽叽地叫着。乌堐和熊雄、五加皮一起，把虫子一条一条地喂给小鸟吃，小鸟们狼吞虎咽……。乌堐还特意在鸟巢上搭了个小棚子，给小鸟们遮风挡雨。

看到这五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终于不用挨饿了，也不会被熟地黄烤了吃了，乌堐感到非常高兴。他之所以这样高兴，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再次听到了公孙旭的传音：“小家伙，你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在弱者面前能心怀仁念，而且能忍住口腹之欲，不错！……你的成绩单又更新了，仁字诀加两分，忍字诀加一分。”

“哦，太好了！救几只鸟还能得分！”乌堐心中暗想，“前辈，韧字诀呢？”

公孙旭：不加分也不扣分。

得到宗门长辈的认可，乌堐诗兴大发，作诗一首：

稚鸟娘亲死，牛郎父爱生。

小处显仁义，大爱当鸟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乌堐每天都非常积极地给小鸟喂食，连下雨天也要上山喂鸟。看到他这么积极，熊雄和五加皮也被他带动起来，争着抓虫子喂鸟。有了充足的食物，五只小鸟一天天长大，不再那么瘦弱，而且开始长出羽毛，乌堐更加高兴了，就像是自己当爹一样。

这些天里，他们经常看到有陌生人前往黑风垴，有的陌生人居然还带着枪。那些人都是警署的人，是为了寻找青衫老怪的线索。他们不知道的是，青衫老怪被严德齐打成重伤，一直在狄勾友的藏身处闭关疗伤。期间，老怪由于伤口感染，好几次发起高烧，狄勾友派人偷了一家小诊所，偷来一些青霉素，总算稳住了老怪的伤病。

一天下午，乌堐估摸着小鸟们已经饿了，于是急着上山放牛了。他在红薯地里抓了很多虫子，然后高高兴兴地朝不远处的鸟巢走去，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飞也飞不高……

可是，当他靠近那丛灌木的时候，小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叫唤，他感到情况不对劲，赶忙揭开鸟巢上的小棚子，拨开枝叶一看，鸟巢空空如也！

五只小鸟，全都不见了！

还没长齐羽毛的小鸟，不可能自己飞走的。

唯一的原因，就是小鸟们遭遇不测了。

他很难过。难过得差点流下眼泪。又作诗一首：

眼内皆君子，身边有小人。

明惜雏鸟命，暗里用锅烹。

就在乌堐站在灌木丛边，面对着空荡荡的鸟巢作诗的时候，山下，熟地黄正在家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碟红辣椒炒鸟肉！

“这个乌堐，真是一只乌鸦，居然想当鸟妈妈，太荒唐了！”熟地黄一边吃鸟肉一边喝水酒，还自言自语，“已经养得这么肥了还不吃，把如此美味丢在山上，真是傻bi！乌堐，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傻？大熊和五加皮居然也跟你一起胡闹，我本来还想跟你们一起分享的，既然你们要如此地假仁假义，我就一个人独享了！……啧啧，这滋味，真不错！”

熟地黄美滋滋地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五加皮的话来。五加皮说，伤害无辜弱小生命有损阴德，会遭报应，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自语道：“五加皮啊五加皮，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什么损阴德，什么报应，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不就是五只小鸟，我杀了就杀了，我还吃了，能把我咋滴？我不是好好的嘛！……我吃，我就吃，一个劲地吃，能把我咋滴？”

熟地黄一边吃一边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突然，随着咔的一声响，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马上放下筷子，捂住了腮帮，神色痛苦。找来镜子，张开嘴巴，对着镜子一照，发现满嘴是血！

原来，他刚才一边吃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了，咬得还很重，舌头右侧上下两面各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牙印，正不断地渗出丝丝鲜血。

山上，乌堐仍然在看着空鸟巢发呆，想起小鸟那可爱的模样，想到小鸟们可能已经惨遭毒手，心中隐隐作痛。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失魂落魄般离开了，坐在一块岩石上，俯瞰着山下的村子，心情很糟。过了很久，五加皮、熟地黄、熊雄等小伙伴们陆陆续续上山放牛来了。熊雄像往常一样，让牛自己去吃草，自己兴冲冲地跑地里去抓虫子，准备喂食小鸟。

“大熊，不要抓虫子了。”乌堐说。

熊雄脸色一喜，“哦，难道小鸟们会飞了？会自己觅食了？”

乌堐：五只小鸟，全都不见了。

熟地黄故作惊讶，对乌堐说：“不会吧！今早还好好的呢！”

乌堐：真的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鸟巢了。

熊雄气呼呼地说：“养了这么久了，我都已经开始喜爱这五个可爱的宝贝了，是谁夺我所爱？是谁？”

五加皮：就是啊，我也开始喜欢这五只小鸟了，这些天里，一看到这几只小鸟，我就有一种当爹的感觉，看到它们一天天长大，我多了很多快乐！突然就没了，我的心里变得空空荡荡的，这……，这到底是谁干的？

熟地黄说：乌堐，今天好像又是你第一个上山吧？

乌堐：没错。

熟地黄：我反正刚刚上山来，你们都看到了。

五加皮：我也是刚刚上来。

熊雄看了看乌堐，注意到乌堐伤心的样子，于是对熟地黄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让人背黑锅的话就冲我来好了！”

熟地黄皮笑肉不笑，“大熊，你多心了吧？谁让你背黑锅了？我只是说明一个事实嘛！”

五加皮看了看乌堐的脸色，然后举起右手发誓：这不是我干的，我敢发誓！如果我偷吃了这五只鸟，死爹死妈死全家！

熊雄毫不犹豫跟着发誓：如果是我背着你们偷吃了这五只小鸟，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熟地黄说：“如果是我吃了，死爷爷死奶奶死爸爸死……”正准备说死妈妈，却突然想到自己妈妈还活着，不能如此诅咒妈妈，（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反正早就过世了），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嗨，不就是几只小鸟嘛，不管是谁，吃了就吃了，主动站出来，承认就得了，这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相信会获得大家的原谅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乌堐欲言又止，想了想，说：“我是第一个上山的。小鸟不见了也是我第一个发现的。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

熟地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就对了嘛，犯得着发毒誓嘛，没事没事，乌堐，我能理解你，我原谅你了。”

熊雄：我反正没脑子，不管乌堐做什么，我无条件支持。但我还是不相信，不相信乌堐会伤害这五只小鸟。

五加皮：“算了吧，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吧，不要再谈这件事了。”他看了看熟地黄，发现熟地黄嘴角带有发黑的血迹，于是眉头微皱，问道：“熟地黄，你的嘴巴……怎么啦？”

熟地黄猛然想起刚才吃鸟肉时自己咬伤舌头的情景，略显尴尬地说：“这几天火气重，牙龈出血……”

五加皮：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讲话的声音也有点怪怪的？

熟地黄：哎哎，喉咙……，喉咙也有点上火。说着，他借故离开了。

小伙伴们无趣地散开了。

这时，乌堐听到了公孙旭的传音：小家伙，你做的很好。

乌堐：前辈，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五只可爱的小鸟？

公孙旭：此事到此为止，不必深究。

“前辈，我只是想知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然后远离小人，以免影响自己。”

公孙旭：“小家伙，你这种想法对普通人而言是非常正确的，但对你来说就不适用了。”

乌堐：哦，为什么？

公孙旭：你是孤狼计划的核心人选，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乌堐：哦，能说具体点吗？

公孙旭：

对你来说，活得太精明未必是好事，为人处事最高的境界就是糊涂。有一句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

你还年少，可能理解不了这个道理，打个比方吧，跟大海相连的河流成千上万，每一条河流不光是把水灌入大海，还把数不清的枯枝败叶和泥沙、垃圾带进了大海，但大海毫不犹豫地全部收下了。

大海把自己当成了垃圾处理池，看上去十分糊涂，可正因为这种糊涂，成就了大海的伟大。

你要想成长为真正的强者，就得像大海一样，不管别人如何往你身上泼脏水，你都不必浪费时间去澄清，时间自会给你澄清一切，这样你就可以省下大量的时间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嗯，这事不多说了，言归正传，你的成绩单可以更新了。仁字诀和韧字诀的分数不变，忍字诀加两分。

得知自己又得分了，乌堐本应该感到高兴。可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脑海中全是小鸟那可爱的模样，还有小鸟悲惨的命运，似乎明白了一些沉重的道理：“那就糊涂一点吧，否则我就没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