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九十九度逆袭史 男装女相（36）

第六件。

待到绸子撩起，现得其下的，却是木匣子里足足三十九件一全套的“十三凰仪”。

十三凰仪，原是自上古就流下来的一个说法，但凡为女子者，没有不爱首饰打扮的。而就着最古的说头，十三凰仪，便是正经场合、寻常场合中都使得的一套金银玉首饰，区别不过佩上几件于身罢了。而要全数都带上，那就是女子出嫁之时的妆容了。十三凰仪于身，最是隆重大气，祝得此后婚仪美满。

发簪，钗子，手镯，佩玉，耳坠，通总都是齐全了的。这便是最难得之处了。女子不同场合，仪容上自是各有讲究，这些首饰如何佩戴，何种纹饰，都是最要思量的。只单的一件倒也罢了，难得是这三十九样都能通共搜罗到了一块儿，这其中艰难，自然是可想得的。

后世历了多代，最初时传下来的十三凰仪早都已经变了样子，虽则古册上有提及，但花样图子容易看得，要做出来，其中关窍却是再难知晓的，到底是不得着全貌。而今这一整套齐全物件，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分明看出其中味道，根本无需多疑，一瞧就知必定是最正宗不过的。

“十三凰仪，这些搜罗起来，可着实是耗费工夫得紧，这会子果然是要往大了去做得的，竟这般下得底子舍出来。”卓言看着这珠翠金银、细致繁巧，不免轻叹道，哪个女儿家出嫁时能穿得这样一套，可不就是要惊艳了所有人的眼去，却不知，会是谁家的女儿有着这等的好福泽了。”

“你瞧，这场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看定了眼的？”陈容与笑着接话道，“怕是个个都要舍不得了，一会儿你瞧着，自然是各家带了女眷的都要争上一挣呢。”

“咱们通共三个男儿，倒也就看看了。”清河不免说笑起来，“若是咱们亦随着带了个姑娘家的进来，怕亦是要离不开眼去呢。”

“……”卓言微微敛了容色，瞥了一眼旁处容色端然的容与。

“怎么这般看我，”陈容与自然也是听到了清河方才的话的，见得卓言这般，知晓他是为自个儿操心，可清河瞧着他这般，也好奇看了过来，便就随着说笑道，“怎生，我日后若是真一时起了心思要娶妻子，你可就预备着把这‘十三凰仪’买下来送我，好让我留着给未来妻女么？若就着我看呢，倒不如给了清河，左不过清河日后亦是我陈家的子裔，来日娶了妻子，可不是最好就有这么一套预备着代代做了公婆礼传下去呢。”

“公子又来捉我的笑处了，”清河却也不恼，只是笑笑，接了话头道，“我瞧着啊，给卓公子岂不更好？卓公子一品的风貌，哪家姑娘瞧了能不动心的？自然是要早着我步子先结了久音的。”

“清河，你现下这胆子可是愈见得大了，若是再这般地打趣我，”卓言故作了嗔怒状，挑了眉头，道，“我看，你日后指不定是要娶个怎样厉害不得的婆娘呢。”

“那感情好啊，”陈容与却是分明存着看戏的心思，不仅不劝，反帮着一处说乐子话，笑得眉宇舒然，“那就你们两个都娶上了不得的妻子去，个个将你们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般玩笑了好一会子，下头的结果却是已经出来了，入了守威将军明府，为珉和公主所拍得。

珉和公主而今肚子渐显了分明，可形容气色瞧着却是愈发的好了，她身边坐着明予、明毓二人，显是开怀得很。

“母亲，这十三凰仪，以后可是要给我的？”明毓开心笑道。

珉和摸摸她的头，轻笑道：“自然是要留给你的。这东西难得，可巧现在居然出了这般好齐全的一套，自然是不能错过了，便是我出嫁之时戴着那许多的珠翠，到底比不得这个来得体面大气，我虽是不得，可来日等你出嫁了，母亲看着你带上这许多，我们明毓啊，定然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原以为母亲是要留着给我未来的妻子呢，哎，却不想是便宜了明毓这个小淘气丫头片子去。”明予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说着，伸手就捏了捏明毓的小脸蛋儿，“你啊你，可瞧着母亲这般疼你爱你，三哥就不和你争这套珠饰了，只一条，以后可莫要再给三哥我惹事了，三哥可吃不消你这小祖宗这般子闹腾劲。”

“那本来就是母亲预备着给我的，三哥也不害臊，还要和我抢这个。”明毓却是丝毫的不买账，嘟着嘴道。“好了，都安静些，瞧着呢，这才过了一半，后面可还有好的。”珉和笑眼看着这兄妹二人吵闹模样，只劝和道。

第七件。

启开的那一刻，空气暂时的凝固。

羊脂美玉的棋盘，旁处是两个鲜明一同玉质出来，用作盛放棋子的玉罐子。另侧，是一本薄薄的簿子，书封上却并未见得任何作得题目的名字。

“这羊脂玲珑玉棋盘，共纯玉出得的碧玉棋子和墨玉玉棋子，这册子，虽书封上不见题目，但却是鼎鼎大名，乃闻仲共师梁昔年对弈多年的棋谱记载，人所谓之‘天行九棋’是也。

这玉盘、玉棋子，皆是当年二人所用之物。棋盘、棋子、棋局，三者如今合了一处，还望诸位心下欢喜此道的，可莫要错过了才是。所谓时机不等，棋子如人，棋性观心，这样难得的好东西，过了今日，下回再有得这般的，却不知是要到何许时候了。”

女持仪说得不急不慢，却是一点点地不动声色间就勾起了在座之人的兴致，“那么，现下，拍卖开始。”

“39号一次。”“65号一次。”“48号一次。”“……”

又是新一轮的报价不绝声。

“闻仲，师梁，他们二人自然都是棋中好手，”卓言冷眼瞧着下头热烈场景，淡淡道，“最是好棋道人不能明白，这玉棋盘、玉棋子倒也罢了，左不过器物而已，难得是那棋谱里头记着的东西，那才是真正得着价值的珍宝。”

“官场，人场，气场，天下为局，吾等汝等皆为棋子，棋道，自然是最看个人心智的东西，风格何如，品性何如，便是话不用多说，只消下一盘棋，就都能够看得出来了。”陈容与颔首，轻声道，“古来帝王无有不爱棋弈的，这等棋上器物，自然也是最得追捧的。”

“咱们和光居内的稀罕物件不亦是再多不得的么，”清河吃着面果子，笑道，“我啊，现下只觉着眼睛都看得累了，还是且歇歇神儿，倒是方才公子说得的余下两个不明之物，我却好奇得紧呢。倒也不知道会是何许东西。”

一轮报价结束。

轮得第八样器物上来了。

“这回，就又是不明之物了，”女持仪笑得温婉，素手便掀开了遮着的缎子，现得其下真容来，“还望诸位多多参与。”

却是一个大木匣子。

匣身绘得很是精致，上了十三彩的色调，看着细处做工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前头三个转子，看起来是可以活动得的。虽说是鲜亮色彩，可这匣身上绘着的图案却极为怪异，狰狞虬螭，看着心下到底生得几分淋淋不适意味。图案风格同容国的大不一致，瞧着倒像是哪些少部落族的东西。

“这匣子大家都看得了，用色上自然是好的，便是所用的木头亦是上好的顶尖司云木，可它现下却成了这不明之物，便是为得一个缘故——这匣子，我们银染轩也请了不少机关巧匠来细看，可到底打不开来，弄不清楚其中名头，所以，若是有缘的，或者是为着这盒子，或者是为着这盒子中的东西，诸位有这等巧绝心思的，拍回去不妨一试，或许，里头可是盛着何等了不得的物件呢。”女持仪看得诸人脸色，心下有数，这件东西，若是单为着外头木料，本也是够得价格的，但这图案——看着着实是渗人了些，总觉着不详。其实单为着旁的也罢了，可最不好的便是这图意思不对，意思不对，却要想得多少子事出来，怕是要流拍也未可知了。

“可不就说着来了，清河，你怎生说？”卓言笑着打趣他，“这物件看着不是好意头，估计是没得多少人要买的，你若是有兴致，不妨且买了去？”

“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清河蹙起了眉头，盯着那匣子，目光微深，“分明这般的好颜色，可这图案，也不是哪里出来的。”

“卓言，那就再劳你一会子工夫，喏，拿着牌子出去拍下罢，一万子以内，你随便定个价，我都无妨。”陈容与却忽然开了口，还将桌案上的牌子递了过去到他手里。

“你这——”卓言微微舒张大了眼睛，随即不由好笑道，“你今日儿这趟来，莫不是就是为着赶巧买下这些个不明之物的罢？”

“匣子机关术上，我倒自认得还有几分造诣，何况，我看这图案倒是有些意思，不觉着哪里不妥的，”陈容与淡淡答话道，凉凉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出不出去说了？”

“行，我去还不成么？”卓言无奈叹气，随即故作了苦脸看向清河，嘴上埋怨道，“清河，你瞧，我说的话何曾出错了？你家公子果不最是爱使唤人的？”

“公子，这物我总觉着不好，不如，还是不要去碰了罢？万一要是沾染了什么那可怎么好？”清河面现忧色。

“你放心，”陈容与宽慰笑解道，“我却是不忌讳着这些子事的，自然不忧虑。”说着，便看了前头，道：“卓言，还不快出去说价去。”

“知晓了，”卓言无奈，“纵是拗不得你过去。”

“13号，六千子。”卓言淡淡出声。

“又是那家？”底下已有人出声议论了。“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拘这些子怪异呢，”另一人接话小声说道，“我倒是要瞧瞧，一会儿这第三件不明之物，这家是不是又要给拍了去。”“说不得的，谁成想呢。”“……”

却是再没有人叫价的。

再无质疑地敲下锤子，总归是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