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有凉风,可这一年的风没有吹散让人焦躁的酷热。
一直安静踏实的王峰在炎炎烈日之下辞职了,在同事再三的挽留中、在朋友几个深夜一起碰杯的冰啤酒里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城市。
原因无它,他想跳出圈子、想赚大钱、不想日复一日的做同件事而看不到跳出的希望。
父母家人的劝说都已不起作用了,尽管他们并不希望儿子扔掉这份不需要学历的饭碗。
漆皮杂乱的长途汽车吱吱嗡的前行着,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王峰放下背包一屁股坐在破烂的座椅,咯吱刺耳的声音有些让人发火。
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折起来愤愤的擦着油乎乎的车窗,车内的空气似乎跟着有些发粘。
窗外卖水卖瓜果的小摊主歪着身子瘫在躺椅上,切好的西瓜也焉耷着没有一丝水润。
王峰不想多说话,哪怕身边大爷的身上有一股味道,他也表现的很沉默。
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超市饭馆以及更远处的高楼大厦。他忽然想跳出来,跳出父母想看到的安排、跳出工作必须做的安排,可是他又清醒的知道自己二十四五的年纪了,已经过了青春叛逆的时期。
躁烈的阳光烫在他的脸上,干透极了,‘哗啦’蓝色的薄窗帘阻断住外界进入的光芒。
汽车转转停停,售票阿姨四处吆喝,不大会儿功夫就载满了客员。
炎热的天气里人也没了聊天吹牛的兴致,戴着墨镜的司机呼喝了一声,挂挡松离合,甩着黑雾尾气的车辆逃离了这座城市。
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人接他,又给在家的发小通了声气,偏头闭目养神。
风卷起的热浪追着车尾,过河攀桥。车上的人们昏昏沉沉,车窗穿行的风裹携了些凉意吹散了点每个人情绪里烦闷。
一四年的夏末——有些迷茫、有些缺钱。
发小和齐要结婚了,听哥几个说买了一台八九万的车,家里现在在县城开了一个不小的饭店。
王峰是农村的,哦!确切说是山村的。汽车过豫至皖,兜兜转转到了山脚下的公交站亭。
“到站了昂,到站啦!七荞有下哩莫有?”
伸了个懒腰,扯了扯出汗贴在后背的短袖,黑色双肩包丢在水泥路的尽头,面前的土路弯弯曲曲延伸进大山深处。
清脆穿透树林的铃铛声由远至近,一个带着漏洞草帽、脖挂灰色毛巾、古铜色的老汉赶着驴车在路尽头出现。
“小峰啊,咋突然回来嘞哩?你爸都说差不多这个点会到,等有会儿了吧?对了,你家车坏了”声音远远传来,汪锋摆摆手,拎起自己的背包,俩特产礼盒放在了车上。
“栓子叔,来抽根烟,我这也是刚到”许是离家近了,他的心情也没有那么颓废烦躁。
“哟,啧啧,这是挣大钱啦!这烟看着都上档次!好看,挺贵的吧?”
“哪有呀,这不是想家回来了嘛,专门捎了几包好烟给咱们尝尝”
赶车的中年人叫王栓,是王峰家的邻居。拿着王峰递过来的香烟闻了闻别在了耳朵上。
王峰哈哈地笑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盒雅韵递了过去,两人推推搡搡的礼让几下,栓叔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囊的口袋。
打‘马’扬鞭,驴车叮叮当的进了大山。
青山起伏,老树苍苍,王峰大大的声音惊起飞鸟花蝶,也只有这里让他卸下了阿谀奉承、卸下了所有背负、没有所谓的规矩规则、没有盯着你的制度。
回家!
两人一路是聊了个痛快,离家良久的他听着自家叔絮叨,满是兴趣的做个听众。
什么上月有只大野猪闯进庙里吃贡品,那肉好吃的不得了;
什么天气太旱几棵上年段的老树都枯死了;
更有甚前不久有一次听见山里有声音喊救命结果刚好发现起了山火把全村人累的够呛……
虽说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可熟悉的地方、亲切的环境、老生常谈的话语让他一改之前的愁绪。
驴车的铃铛敲醒了午睡的七荞——这个大山里的小村庄。
七荞村东西走向,往西还有个小荞,也就是西荞村。离的不远,所以外乡人也就并在一起叫了,也就本地人分的细致点。
祖国的春风拂遍中原大地,如今大山里的条件要比从前好很多,村里家家户户多以砖瓦房为主。
村中小卖铺、五金店、小游戏厅还是有的,村西头刘老汉家的大学生儿子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医生。
至于家底有些积蓄或老辈有本事有能力的都已经在四十里外的县城买房了,王峰结婚的发小便属于后者。
“王栓驴!教不教老娘子睡了!大日头底下啷个锤子铃铛响!响个兔儿孙啊”
“王家小哥回来了呀!准备结婚哩?”
“王老二家的摩托车都在俺那修着呢,我可是听说准备盖房子嘞,八成小峰是准备相亲结婚呢”
在街坊邻居吵吵嚷嚷欢闹的声音里,王峰回来了。
哪怕没人知道他在城市里过得多差多糟糕,这个小村庄也永远的真实的欢迎他回来。
“妈!我爹呢?又去钓鱼了?”
“吃过饭丢了碗就走啦,你咋又买了这些特产嘞?不好吃还贵,多大个孩儿了!你就不知道手里有点约摸!”面对妈妈的一系列责问,摸了摸鼻子打个哈哈跑去舀饭吃了。
一天没有吃饭的他,酒足饭饱,躺在床上休息,老爹天黑就回来了,大伯今晚说是来家里喝酒聚聚,自己要好好补一觉。
王峰又愁了,这次愁的不是未来和金钱。回到家中才发现,事情其实很多。
什么摩托车修好盖房子请人、什么说媒相亲定婚姻,直说的他头大。
他内心并不想早早的成家有子,可是看了看给自己敬酒的发小,气人!在家打游戏的王林虎竟然都有女朋友了!
比他还小一岁,女方父母都见过了,就差敲定。再看看同样的年龄的自己,自己这是在城市待的太久了?
一口火辣的二锅头下肚,王峰夹了两筷子花生米跟虎子吹着自己在大城市里的光辉事迹。
桌子对面和老爹划着拳的是他大伯,王峰的父亲弟兄两个,村里人都管之叫做王老大、王老二。
“妈,别炒了啊,够了!吃不完的,你也来吃点呗”
“管,你们先喝着,我把这个炒了就好”
王峰朝厨房嚎了一嗓子,听了老妈的回应,也就作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伯喝酒之前就已经跟他琢磨过以后工作的事情,这会拿过毛巾擦了擦脸说道:
“小峰,你也回来了,还是老话这段时间找个好日子相亲去,找个好点的闺女把事给敲定了!”
王峰给三人递过烟,自己也点了支说道:“大伯,别介呀,这事不能这么随意的,我还小呢!不能急的!”
这话一开口,老爹立马就来酒劲了:“你个小崽子给我少扯呼,人家城里喜事晚,咱们这儿不兴那个!你瞅瞅东边跟你一茬的,哪个不比你结婚早”
“你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一天天的不省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头两年你不回来是啥个情况?躲不掉的!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峰家当代家主和自己的哥哥一合计,拍板!
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峰委屈的瞅着老爹和大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划拳。
扭头瞪了瞪在旁边给老妈炫耀女朋友照片的虎子,这家伙一会就要揍,让你炫耀让你说风凉话!一年不打学会上房揭瓦了!
酒一喝,时间就快了,俩人出来透气时,手机上已经显示是十一点了。
虎子朝他打了个酒嗝,抖了抖眉毛示意不远处南边大山的方向:“峰子哥,走,回咱们的小木屋去,我下午弄了两只兔子”
王峰系好腰绳,看了看眼前连绵起伏的山头,摇摇头道:“不去!太黑了!赶明再去”。
“走吧,怂啥子?咱们那酒也该挖出来了啊!况且咱们就整一坛子啊”虎子猥琐的笑着说道。
怂?笑话!不存在的!
王峰义正言辞:“我说你咋又撺掇我!合着上一年我不在家,你现在花花肠子心痒痒呢!还想挖出来喝!自己蛇都怕还敢说老子怂?信不信捶死你”
“切!你敢不敢去!莫非,咱峰儿哥现在是大姑娘怕黑黑,不敢吃烤兔兔啦?”一阵奸笑传来,虎子已经跑的老远。
王峰在后面追赶,一拳捶在虎子胳膊上,右腿一绊,胳膊抵着虎子不让他动弹。
虎子虽说胆子小了点,可是从小就淘气捣蛋皮实的不得了,如今还是本性难移。
这不,一个泥鳅挑豆腐猴子偷桃,爬起就跑。自己一个人不敢上山住,这次王峰回来就安耐不住了。
两人换了厚衣裳,跟父母说了一声就上山了,这年头只要不往山里走的太深,没什么危险的。
靠山吃山长大的人家会不知道需要注意的事?何况往这南山上跑的也没见有几个出事的,虎啊狼啊大野猪啊早被抓的干干净净的了,深处都不一定会有那么一两只。
黑夜里,两个大手电照出明亮的光柱。
王峰穿着工装裤厚底鞋,挎着一个放手机、头灯等物的牛皮包,虎子抱着大大的塑料袋子,里面几个铁盆子放着葱姜、洗剥干净斩好腌好的兔子肉。
往山上爬半个小时,有座小木屋,木屋旁边大松树下自己当初的发小六人一起埋了三坛子酒,约定三年后开喝。
一起玩的小伙伴只有他两人在家,偏偏虎子是个馋嘴的,今晚又喝了一点二锅头,馋虫上脑两人说走就走,今晚开一坛喝去。
连绵青山在夜幕中像只狰狞的巨兽,两个裹着外套的小人一蹦一跳的上山了,钻进巨兽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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