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遗泽 第11章:燕老头儿先凉的

人们漫长的历史总是逆推得来的，可这滔滔长河谁又知道某个真相呢？

据乡野巷尾之谈，公元前某个时期，周幽王继宣王而立，烽火戏诸侯后犬戎攻周，于此镐京破、幽王死。

诸侯后知后觉，援周、立姬宜臼为王。

正值四方动荡，中原诸国危如累卵，二年，犬戎再犯，周平王求秦族，秦倾尽之力以退之。

平王东迁洛邑，铭感五内，秦族封侯赐爵，赐岐丰之地。

浴血九代，地扩千里，化百万戎族，灭二十一国，周王赐秦穆公。

秦族乃禾谷青鸟天命，又因血脉不一，秦族又分赢家、燕家两支。

这天下本就如飞天的巨浪终有坠海之时，过了多久不可考究，也可以说大破灭时期没有了时间。

是劫也是果，既然诸神造就了生灵，生灵也该在诸神湮灭的时间馈一场偌大的葬礼。

劫来之时天地动荡，时有怒火狂风自冥冥而起，飞沙走石地暗天昏，万物有灵之属只觉前尘往事尽来、过往刹那浮现。

赤日灼心、北海灌口、丽水覆面毫不为过，只见天地茫茫一片、只听“轰”的一声……

原本的世界，这十洲三岛变了模样，海水淹没曾经的道路，瘴气罡风阻碍了故乡的远望。

洲与洲之间离得越来越远，十洲三岛内地位低的人可谓是‘老死不相往来’，无它，还是太远了。

原本一年的路程变成了百年难至，偏偏阵法灵兽诸类仙家专属用具，哪是那凡人能够接触的到。

接近陆地的沧海化作桑田，人们刀耕火种、先辈筚路蓝缕，自此休养生息有了蒸蒸日上的太平盛世，也因此人心百态有了不同，欲壑难填的人也多了起来。

九天之上日月流转，天庭变得更加高远，寻常修士就算开了天眼也已经难以看的到曾经的殿角飞檐。

黄泉幽冥，地府依然存在，万物轮回生生不息，人间依然有山鬼无常，更免不了有新的孤魂野鬼游荡。

大破灭时代结束了，世界终于回到了正轨，万物生长灵气升腾，人间、仙境、洞天、福地、王朝府城……迎来了新的格局。

这新世界的疆域更大更广，这天地灵气愈发充沛，生灵存在的地方规则也愈发的多了，如同曾经，黑白两道的规则依然是秩序的旋律。

十洲内有一个仙境，古卷记载: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洲上多凤麟，数万各为群。又有山川池泽，及神药百种，亦多仙家。

合上这腐朽的竹简，此时的凤麟洲已经不再是曾经典籍记载里的凤麟洲了。

它更加的广阔、宏大、热闹、辉煌。王朝林立、宗门派别更是雨后春笋。

缅怀劫难的悲楚，抚慰丢失的传承，人们终于迎接了世界的新生。

凡人因此知道，这广袤的凤麟洲外还有九洲还有三岛，仙人道法神仙果位并非虚无缥缈空穴来风。

比如当今最负有盛名的乘鹤归虚大典便是一位存在三千年，号称还真子的神仙大能给自己设下的典仪。

这羽化不是飞往天庭位列仙班亦不是魂归地府制管幽冥，更不是一碗孟婆汤投身汤汤轮回。

是真正的死亡、结束，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是湮灭、是世间再无此人罢了。

归虚大典共计五百年，这是多番卜出的命数。

还真子在魂飞魄散的最后生命阶段讲法五百年，从凡夫俗子讲到褪去凡胎又从诸般灵长演化世间万物。

把自己生命前两千五百载的过往、所思所想所爱所恨、万千道法讲给凤麟洲的生灵，回馈这方天地生灵。

山脚下万千生灵，城中有个酒馆，酒馆承载了老刘整个生命起起伏伏。

如今子承父业，而立之年的小刘接管了自家近两百年的老字号。

燕老头一口老酒喷在刘家小子的脸上，指着老刘的牌位怒斥小刘，愧对父老乡亲愧对山上神仙。

‘老刘啊，你起来看看！看看你的不肖子孙！良心蒙了猪油竟然往自家酒里掺水，就没有抬头看看山上的仙人大典有多少神瞳看着良知’

“燕爷爷，我真的是喝醉拿错了”小刘脸红脖子粗的拿过布巾勾头擦了把脸，继续听着老爷子的训斥。

‘我呸，你少给老爷我扯犊子这那没用的花花拐子，还真子老神仙给你讲了一辈子开智悟人，你自个摸摸良心是悟到胯下了？’

今天没有去山上听讲的燕老头有点骂累了，吩咐了随从继续骂，晃悠着回家了。

拎着酒葫芦，撵走下人，捏了捏眉心，明个儿就是老伴儿的祭日了。今天他是来问问地下的她醒了没有。

这白云苍狗白驹过隙，一眨眼这都七年多了。老早的我们就承诺会成婚，会互扶彼此、会执子之手、共染白发；

我们会有子，慈母严父、欢声笑语；我看着你苍老的脸，布满皱纹的眼角，不忍心跟你说你没上一年好看，虽然上一年你也没醒。

坐在墓碑旁的燕老头又灌了一口酒，絮絮叨叨的说着。

今年呐神仙爷爷还有五年好活，这儿呢，多捧一捧黄土叫你起来透透气了。

你别看，喝酒咋了？你还能出来继续揍我咋滴？不过也是，你在地府那边看看哪家的酒好，等我下去喝酒一定只买贵的！贵的！便宜的洗脚！

卖酒的老刘头儿才走了三四年呐，他家小子就没孝心了，都开始往我酒里掺水了。

还以为我喝不出来？那个气哟，气的我刚才叫下人骂了他一路！你说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咋就一点都不大气，这么孩子气呢？

我给你说啊，咱家里三小子媳妇儿大气！一胎生俩！俩男娃儿，哈哈，美哩很，那鼻子眼儿啊、啧啧、好看、好看！

还是咱家苗子好，那溜溜的眼珠子像你当年、像你！

唉，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他个刚出生的娃儿带把儿的长恁好看做啥哩？这得祸祸多少好闺女呢。

不过呀，那眼珠子灵气十足，想想你当年啊，那眼神那……

呵……咳咳

酒咋哩甜嘞？加糖了？

有毒？

刘小子给我酒里下毒？

燕家老头在自家祖坟买醉，一醉就给醉到了生命尽头。

燕府张灯结彩，大大喜字贴在外院门墙，里里外外大摆宴席，燕府老小百口人身穿素服，这一红一白是燕家老爷子交代老早的事了。

老爷子走的安详，没有诈尸没有嗑药，酒喝完了眼也闭了。

最后一个念头也只是疑惑，旁人不得而知:

‘老刘家小子给我酒里下糖毒我？好歹是个实诚孩子呀，我不就说道他两句么，这么小气了？’

‘不厚道！真跟我孙子没法比，俩都比他小时候好看！可这俩小子咋长恁好看哩？要成仙不成？’

许是燕老头的死牵动了整个关河城的灵气，原本百鸟回旋万兽听道的场面变得稀稀散散兴致不高。

在燕府忙碌的同时，山上的归虚大典今日讲法今天也到了尾声，今天只讲半晌，还真子一扫拂尘揉着额头晃悠。

道童奉了茶便听从吩咐退出了院落，关门前随手一个法诀清理了地面的落叶，说来也怪，明明还未到秋末冬日，这绿油油的叶子时不时的就落地了。

古意盎然的院内随着还真子的走动变得玄妙异常，一枚随风飘落的绿叶无声化作齑粉纷纷扬扬。

他手持法印，道袍飘飘，翻掌间解开了今日讲法时偷偷设下的聚云收覆密阵，虽引得多方存在注意，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适才化绿叶为齑粉的玄妙就是自己一直修行的散元妙法，这法乃是自天庭偷传至下界，自己私下贿赂天庭宫卫依此修行。

这神通妙法着实强大，愣是让他闯下两千年赫赫威名，可因此东窗事发犯了天条，天庭宫卫更是早已被打入轮回重修来世。

辗转寻觅、求仙访友卜算之下，自己也知道这次有死无生，就连轮回也是难入，落得这不入三界灰飞烟灭的劫难。

眼下唯有为生灵修心开悟、明智明理行诸多善事来减轻劫难带来的痛苦和所犯的因果罪孽。

思索间他双手一撑，从芥子空间取出各色灵石在院子上布置了一层六合幻真拒灵阵法。

仔细察视了一圈幻阵和密阵的阵盘符文，他满是疑惑的走进其中。

大阵中间灵气流淌雾蒙蒙一片，模糊看得到，一个少年静静躺着。

身上的服饰更是与还真子的道袍差异甚大，短发，棱角分明的脸颊，瘦削的身材。

那手里更是拿着一个非金非玉的薄方块，还真子取出瞧了一眼扔到一边，认真给他把着脉。

落地应声而碎的方块吓他一跳，脸色不定的看着碎了屏的手机，满是不解。

‘我要死了，落叶也就算了，玉石也变得脆了？怕不是个玉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