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剑 第十八章 闯荡江湖

侯字金正准备往马车走去，却被管家急忙拦住。侯字金道：“咦，我只是去叫宋掌柜到树荫下来乘会凉，免得在马车里热坏了。你为何如此紧张？”

管家道：“掌柜的昨日偶感风寒，不怕热、不怕热。出门前特意嘱咐小的，就让他呆在马车里就好。”

侯字金道：“有钱人身体就是娇贵，这种天气都能感染风寒。”

镖队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管家就催促上路，赵亮知道这老主顾是归心似箭，好在最炎热的时辰已经过去，便让大伙策马赶路。这些新镖师们虽然心里叫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此后的路程镖队马不停蹄地赶路，好在拉车的骡子都是特意挑选的健骡，都能长时间急行。不过下陡坡时有一辆骡车被颠翻，一车磁碟陶器碎了一地。押后的镖师把骡车翻转过来，帮着车夫收拾尚未破损的物件。管家却过来催促快走，东西不要了。车夫怕要赔钱不敢走，管家急道：“快走吧，这些劳什物件掌柜的本就不想要，不会要你赔钱的。耽搁了路程才要你赔呢，快走快走。”

有一镖师嘀咕道：“有钱人真是奇怪，既然不要为何还拉着走，拿钱消遣人么？”

管家只当作没听见，策马朝前去了。镖师们和车夫也只好丢下货物，追随镖队而去。镖队一路前行，直到掌灯时分才找到一客栈打尖。众人草草用过晚饭后便回房休息了，为了确保镖队安全，赵亮安排了人轮流守夜。

守第一班的是无名和侯字金，侯字金打着哈欠道：“这个宋掌柜，回乡养老就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呗，这一天路赶得像回家奔丧一样。”

无名道：“他要赶路为什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侯字金道：“谁知道呢？有钱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等你发财了也许就能明白了。”

无名道：“那个车夫是个高手。”

侯字金奇怪道：“无名兄，你现在说话怎么让人感到莫测高深了。哪个车夫是高手？你又怎么知道他是高手？”

无名道：“宋掌柜的车夫。我感觉到他身上有种气息，擂台比武时张天龙身上也有。”

侯字金道：“这我倒没注意，如果宋掌柜有高手护驾，他为何还要我们保镖？”

无名道：“肯定有目的。”

侯字金问道：“什么目的？”

无名道：“不知道！”

侯字金道：“无名啊，你现在说话就跟你的剑法一样，无名无状、不明所以。”

一晚无事，大清早管家就催促镖队出发。这些镖师第一次走镖，很多都吃不住辛苦，开始抱怨出来。赵亮训斥道：“这点苦都吃不了就趁早别干镖局这行，这里离家就百十来里路，嫌累的自己滚回去！”

这些新镖师是赵亮一手操练出来的，都有些惧怕他，被训斥后赶紧收拾东西上路。

侯字金一路上在观察宋掌柜的车夫，见他赶车时肩不动、臂不抬手中的鞭子就能灵活地挥动，将车赶得四平八稳，确实是赶车的好把式。不过侯字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个武林高手，更感受不到无名所说的高手气息。

蜀地多山，道路崎岖不平。骡车满载货物，行走起来比较吃力。赵亮对到乐山的路比较熟悉，尽量带领着镖队走较为平坦的道路。午后管家跟赵亮说宋掌柜要求走小路，赵亮道：“小路虽近，但是崎岖难走，远不如大路快捷。”管家道：“掌柜的说了，小路幽静，慢点也无妨。”

押镖走镖最忌走小路，因为小路幽僻便于强人设伏劫镖。赵亮走了二十几年的镖，其中关键岂能不知。管家见自己无法说服赵亮，只有请他移步到宋掌柜马车旁。

“赵镖头劳心，老朽此番回乡养老携带的物什虽多，却并无贵重之物，强人不会盯着的，何况成都府到乐山这三百多里路一向太平。老朽回乡不想引人瞩目，走小路最好。”

宋掌柜依旧没有下车，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赵亮考虑了一会，道：“既然宋掌柜坚持如此，那就走小路吧。”

镖队转入小路后行路速度就慢得多了，有些难行之处骡车需要众人合力推动才能通过。好在小道上绿树成荫，比之在大道上更为凉快。行至傍晚时分，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亮心生警觉，让镖队让道于旁做好戒备。不一会儿，十几骑从镖队旁掠过。当先一骑越过镖队后掉转马头拦住了去路，其余的跟着一字排开将镖队堵在了道旁。

当先那人剃着个阴阳头，背上背着个日月轮，脸煞白，嘴唇殷红。他的目光往镖队来回审视，与他目光相接触的人都如摸到寒冰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阴阳头最终把目光定在赵亮身上，上身一甩，背上的日月轮朝转动着朝赵亮飞去。赵亮伸手往轮中间的把手抓去，不料日月轮飞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便回旋往回飞去。阴阳头将身一侧，日月轮挂回到他背上。

赵亮怒道：“阁下何人？为何拦我等去路？”

阴阳头不理赵亮，驱马到马车前，慢条斯理地道：“宋掌柜，你当真好计谋啊。借疾风镖局做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了城。”

宋掌柜在马车里道：“阁下何人？老朽不认识你。”

阴阳头打个哈哈，道：“你看看我不就知道我是谁了。”说着便去掀马车的窗帘，一条长鞭悄无声息地卷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传来。阴阳头使力回拉，两相拉扯之下长鞭“啪”一声断成两截。阴阳头斜眼盯着车夫道：“想不到这还有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好，很好。”

“呼”一声，阴阳头背上的日月轮向车夫激射而去。这一下出其不意、距离又近，眼看车夫就要被日月轮斩为两段。千钧一发之际车夫仰身往车辕上一躺堪堪避过，不料飞轮一击落空后又回旋击下，车夫手掌一拍车辕翻身上了马背。“咔”一声，一条车辕被斩断，日月轮飞回到阴阳头手中。车辕断开，马车突然倾斜，宋掌柜从马车里跌出。车夫伸手抓住宋掌柜肩头，右脚在马背上一点，飘落到两仗开外。

赵亮看出对方是冲着宋掌柜来的，呼啸一声镖队把宋掌柜围着保护起来。宋掌柜手里捧着个黑漆盒子，双腿发抖，要不是车夫扶着估计要瘫软在地了。

阴阳头依然是慢条斯理地道：“我们是来向宋掌柜索回东西的，疾风镖局还是不要趟这趟混水的好。”

赵亮道：“阁下既知我等是镖局的，就应该知道保镖护主是我们的责任。自古保镖和强盗就是势不两立，尔等无需废话。”

阴阳头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双手一分，日月轮变为两把半月形弯刀，飞身直取宋掌柜。宋掌柜的车夫双掌齐出，与阴阳头斗在一起。

山地不平，不适合马战，双方各持兵器下马，混战成一团。赵亮怕手下的新镖师胆怯失了斗志，为了激起他们的勇气赵亮使出十成的功力，“铁砂掌”掌风呼呼，瞬间便击倒四五人。”

“呔，那独臂怪人，俺老马来会会你。”

对方阵营中走出一人，只见他身材又矮又胖，舞动着一对铜锤滚滚而来。他身材短，一对铜锤攻击的尽是下三路。右手铜锤砸向赵亮左腰，赵亮侧身避开，“嘭”一声巨响，铜锤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赵亮居高临下挥掌拍向矮胖子头顶，矮胖子用左手铜锤一挡，“当”一声铜锤被赵亮的掌力击飞出去。矮胖子失了一个铜锤却并不胆怯，狂吼一声双手握着剩下的一个铜锤舞起了一股旋风。

矮胖子缠住了赵亮，其他人趁机围杀过去。疾风镖局这边见镖头奋勇当先，个个勇气倍增，与敌人战得难舍难分。疾风镖局的人数本就比敌方多出几人，赵亮又抢先出手伤了四五人，所以这些新镖师武功较弱者就两人合战对方一人，也战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之中侯字金的武功最弱、反应也慢，当他想找人结对时发现该结对的已经并肩作战了。攻击侯字金的人使一把大环刀，招式简单却是力猛式沉，侯字金接了几招后手臂便开始发麻，只能边战边退。忽然脚下被块突起的山石绊到，长剑又刚好挡了砍向头顶的一刀，身体失衡之下一跤跌坐在地。对方再次当头一刀砍下，眼看就要把侯字金砍为两半。侯字眼睛一闭，心想：“吾命休矣。”

无名自擂台一战后领悟了进击、退避的诀窍，他进击的方式就是“快”，出剑快、变招快。无名的剑法本就毫无招式可言，所以他出招进击时对方根本就看不清他剑招的来路；即便对方看清了剑的来势，无名变招已经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招式一变对方依旧挡了个空。无名剑一出，对方竟然没有能接一招之人。幸好无名无意杀人，剑刺的部位基本是手腕、肩膀和大腿，否则此刻已经有两三人横尸在地了。无名见侯字金危在旦夕，急忙跃身过去相救。

那人狞笑着一刀劈下，势必将侯字金劈为两半，忽然一柄黑剑划过，也是自上而下地下砍，剑式极快，“铛”一声把他的大环刀拦腰砍断，半截断刀远远飞了出去。那人手中的半截断刀收势不住，一刀砍在自己的右膝上，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侯字金死里逃生，吓出一身冷汗。

被无名砍断的半截断刀不偏不倚地向阴阳头飞去。阴阳头和宋掌柜的车夫对了五十几招，摸清了对方的掌式来路，把双刀合回成日月轮，右掌接住对手掌风，左手日月轮挥出，准备把对方双掌齐根砍下。忽听得后面疾劲的风声，左手日月轮如果砍向对手的话后背必然会被来物击中。阴阳头听声辨位，日月轮向后一挥将半截断刀挡开。车夫趁此机会向左一滑，拎起宋掌柜跃上一匹马逃窜而去。阴阳头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向两人射去，白光一闪，飞刀插入了车夫后背。车夫身子一晃，双脚猛踢马肚，那马吃痛飞奔而去。

阴阳头环顾身后，看是谁用半截短刀袭击他。正好看到无名扶起地上的侯字金，而己方的一名帮众躺地上嚎叫，膝盖上镶着半截带柄的短刀。阴阳头朝无名慢慢走去，道：“哈，想不到这里还藏着高手。果真英雄出少年。”

侯字金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被阴阳头目光一扫心中透出一股寒意，脚下一软差点又复摔倒，还好无名挽着他胳膊。无名迎着阴阳头的目光，移步挡在侯字金前面。阴阳头走过受伤帮众身边时随手拔出他腿上的断刀掷向无名，无名伸剑挡开。阴阳头身法极快，无名挥剑挡开短刀的瞬间左手日月轮便已递到胸前，日月轮四周锋利随便就能将人斩为两段。无名长剑一挺，刺向阴阳头左手手腕，轮圈短黑剑长，这一剑后发而先至。阴阳头左臂回缩，右掌拍出。无名把剑一斜，剑刃刚好对着阴阳头手掌。

阴阳头两下进招都被逼得使出一半就缩回，心中不惊反怒，将日月轮分为两弯刀跨步向前攻去。无名手腕一转，黑剑刺向阴阳头右腿。这一剑角度刁钻，又没有任何变招的痕迹，阴阳头急忙飘身后退。无名取得攻势后剑招翻滚而上，阴阳头手中双刀本是一攻一守，现在双刀紧守门户依旧险象环生。

此时疾风镖局已经大占上风，阴阳头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简单的任务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目标已经逃走，再与疾风镖局的人纠缠下去也没意思，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阴阳头抽身后退，跳上一匹马疾驰而去，临走前吹了个呼哨招呼手下帮众。那些跟镖师缠斗的帮众听见老大撤退的呼哨纷纷上马逃去，对受伤的同伴竟不管不顾。与赵亮相斗的矮胖子是个莽夫，同伴都已离去他却不闻不见，依旧苦苦缠斗。

赵亮道：“喂，你同伴都走了还瞎缠什么。”

矮胖子将铜锤驻地，环顾了下四周，破口骂道：“妈八糕子的，走也不招呼老子。”捡起之前被击飞的铜锤上马而去，去的方向竟然跟同伴是相反的。

这一战疾风镖局只轻伤了四五人，敌方重伤躺地上的有七八人。赵亮拎起一个劫匪，问道：“你们是哪个山寨的？”

那劫匪被无名刺伤大腿奔逃不得，生怕赵亮杀了他，听到问话急忙答道：“我们不是山寨的强人，是、是火莲教的。大、大王饶命。”情急之下竟把疾风镖局当成是劫道的山贼了。

火莲教是横行西南的邪教，虽然做恶极多，但是从没听说过做拦路抢劫的勾当。赵亮道：“谁是大王，我们是镖局的。说，为何要劫我们的镖车？”

“我、我们不是要劫镖车。我们坛主说昊天珠宝的宋掌柜偷了我教圣物，我们是来找他索回圣物的。”

“是什么圣物？”

“小的不知。”

赵亮心道：原来宋掌柜找疾风镖局保镖只是做掩护，难怪他这么急着赶路，还尽挑小路来走，为的就是避开火莲教的追堵，他一直坐在马车里就是为了避开火莲教的耳目。他手里抱的那个小盒估计就是火莲教要的东西。

赵亮虽然感觉到被宋掌柜利用了，但是保镖护主是镖局的责任。火莲教教众逃去的方向跟宋掌柜是相同的，他们估计是追击而去。如果宋掌柜被追上，十有八九难逃被杀的厄运。雇主被杀，镖队失职可就大了。

宋掌柜的管家哀求道：“赵镖头，求你快去救救我们家掌柜啊。”

一边是雇主，一边是镖车，镖队现在根本分不出人手去援救宋掌柜。赵亮难寻两全之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名见赵亮走来走去，心中微一思考便明白他在思虑什么了，于是道：“赵叔，你带领镖队，我去追宋掌柜。”

赵亮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你。无名，你的疾风马脚程快，追到宋掌柜后返回与镖队汇合。千万不可与敌人缠斗！”无名的剑法救人自保都没有问题，再加上疾风马奔跑迅速，救到人后只要及时撤退返回便可万无一失。只是无名毫无江湖经验，怕遭了敌人的暗算，所以特意嘱咐他救到人就走，不能与敌人缠斗。

无名道一声“知道了”，跨上疾风马往前追去。疾风喜欢奔跑，不用驱策便疾奔而去。追了约小半个时辰，前方的道路一分为二，无名勒住疾风马，仔细查看两边道路的痕迹，两条路上都有杂乱的马蹄印。无名不认识前往乐山的路，现在两条岔路都有马蹄印，实不知往哪条路追好了。

无名以前在山中每天要想的事只是怎么果腹，后来遇到疾风镖局的人，跟他们一起步入了江湖，现在是独自一人面对江湖。如何做出决策是无名闯荡江湖的第一步！无名这一步走得好，后面就还有无名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