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环卫工 贬损环卫工

“是……”少妇认同道。

“不但自己攘烟儿喝风，还招别人烦，本来是，谁从他旁边过谁不烦呀，都穿得干净利落的，这一从他这一过成一身土。”

看着到了自己的垃圾三轮车前，自己正摔打帽子、胡噜脑袋担土的郭宝城，妇人形象地比喻道：“都成土贼儿了。”

“当初要好好上学哪至于这样儿啊……”

跟着妈妈深切地对孩子说道：“儿子，好好上学吧！”

“……”虽然说张文还是依然一言不发，但可以看得出，他已有了学习决心。

这时就听用心良苦的张建喜接着说道：“就现在我们这老板广东佛山的。小时候家里特困难，孩子多，吃不上喝不上。可是人小时候就有心计。知道只有好好上学才有前途。人家学习特刻苦，上山砍柴都带着书。他讲话，自己做梦都听老师上课呢。这怎么着。一下就考上了清华。毕业就留北京了，分配在了我们公司，这没几年“噌——噌——噌——”就当上总经理了。这后来还嫌不过瘾，就干脆自己承包了。到时候给控股公司多少钱完事儿。他一开始是一辆宝马730。这又弄这么一个，二百多万！儿子是讴歌SUV。那家伙。这我一说借他车说干嘛去，他一听倍儿支持，跟着就把这车的钥匙给我了，说开我那新买的X6去吧。讲话，是得让孩子好好受受教育。这人父母早从老家给弄过来了。这不这年初从中信府买了一套五百八十多平的别墅吗，连买再装完修将近六百万。从一无所有到身价过亿！啊！不好好学习成吗？真是从奴隶到将军，翻天覆地呀……”

“嚯！瞧这边儿。”妇人的目光看着侧后面说道。

顿时，父子俩顺着妇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后面缓慢地开过来了一列车队，最前面是六辆本田大摩托开道，前面打头阵的是一辆白色的尼桑碧莲高档中巴车，车头前一条黄锦带抻拉着中央一支硕大的银色大白花。在司机旁的副座上坐着一位五十几岁的男人，头戴白帽，一身素孝，并且还手举着一只飘摆着白条的长幡儿，长白条顺着车窗悬垂了出来。在最后排专门坐着两个人，顺着敞开的车窗左右开弓，向两侧豪爽地扬手挥洒着落落纸钱儿，可能是具有非常之高的专业技巧，纸钱好似像鼓风机打出的，在半空中漫天飞舞，真犹如天女散花，舒缓地缤纷四落。

“死人的。”妇人自语道。

“瞧，还有摩托车开道呢。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啊。”张建喜猜测道。

“要不就是哪个局长、镇长的老子。要么没这阵势。”妇人接男人的逻辑推测道。

“够排场啊！”

“瞧这纸钱攘的，多有水平啊。”妇人看着他们抛洒的手法，不由敬佩地赞叹道。

“这都是丧葬公司请的，专门干这个的，什么司仪、治丧委员、丧种、专门儿哭的，全只呢。”

“又不是结婚，这要什么司仪呀。”

“你知道什么呀，接三、烧牛还是烧马，什么时候入殓、什么时候出堂，谁搛罐儿、谁抱罐儿，谁领头儿，谁打幡儿，事儿多了。你不专业点儿成吗。”跟着张建喜又补充道，“先怎么着，后怎么着，什么程序，这可是死人白事儿，不是结婚喜事，弄反了行吗。”

“那倒是。”

“那倒是，你先瞧这主儿，就这份儿。”

“确实份儿不小。”

“看怎么份儿不小了。这个这么大的场面，一会儿到火葬场肯定得开个追悼会，向遗体告别什么的，没有司仪哪成啊。”

“确实。”看着长长的车队，妇人有感道，“瞧这家伙，没完了，车真不少。”

“这家儿肯定有当官儿的。要不然这么多本田你哪凑去呀！尤其清一色全是这白色儿的。”

“是，确实不好凑，要是黑色的还差不多。”

“黑色也不成啊，你瞧瞧，至少得有十七八辆。怂主哪弄去呀。”

“是……他关键全是这一种白色儿。”

“你说不好好学习成吗。你扫马路的，还别说十八辆，你找零头儿八辆我瞧瞧，明明有搁着呢，都不给你用，知道吗？一说扫马路的亲戚朋友，人能求你什么呀，况且一说都栽面儿。”

“那倒是。”

“尤其现在干什么都凭文凭，没学历、没文凭，你想当官儿？门儿也没有啊。一说哪位哪位领导，先说哪所哪所大学，什么什么专科毕业的。说着都提气。东北人讲话——带劲儿。”

“是，先硬件儿摆前头。话说回来了，过去也不成啊，大字不识怎么做知县当太守啊，最起码你得看得懂卷宗文书啊。”妇人认同道。

“瞧，又来一波儿。”妇人顺着丈夫的目光回头望去，果然，后面又开来了一队送葬的丧车。只见这列比前者稍微逊色一些，但那也可以说是浩浩荡荡，这个车队也足有十几辆之多。拉着棺椁的是一辆丰田厢式货车，驾驶室后面立满了颜色各异的花圈。最抢眼的还得数那个攘纸钱儿的，他好像是有意和前面的那户人家攀比，看谁纸钱攘得高、攘得多，而且他家不光是单一的纸钱，里面还夹杂着金光闪闪的纸质元宝和黄橙橙的金纸条。连续不断使劲地把一落落、一沓沓，一捧捧的纸钱、元宝、金条抛向了空中。

他们一直目送丧车开了过去。就看手持钢钎的郭宝城动作连贯、手法熟练的串着纸钱……

“啊——不会吧！”

“怎么了？”张建喜顺着妻子的目光转头看去，简直不敢相信，居然又一队给大庄送葬的灵车开了过来。这个虽说比前者的阵势逊色些，稍微显得有些缩水，但是纸钱儿的数量一点不打折，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他们一直目送这列车队一辆连一辆的驶过。忽然，张建喜的两眼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指，接着对爱人说道：

“瞧，还一家呢。”

“啊！今天什么日子？”妇人皱着眉头自语道。

“对呀，我也想呢。”张建喜自语道

“这火葬场不会也像卖车似的，截止到今天夜里十二点，明天就开始摇号儿了吧？”妇人幽默地自语道。

老婆把爱人给说笑了：“呵……”张建喜自语道，“没号儿不让死。”

“可不吗。”

“也确实是。”张建喜说道，“这几家商量好了是怎么的，干嘛呀！争先恐后、前赴后继的这是……”

孩子母亲自语道：“结婚倒不新鲜。都赶五一、十一，一天儿道上碰上四五家儿不奇怪。”接着又用惊奇的目光一领丧车说道，“可这没有预约的呀……”

“今天确实有些夸张了点儿！说实话，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赶上一连四家儿送葬的……”

“这哪是发丧呢，这不赶集哪吗！！”孟氏说道。

他们接着看着这队漂白色的车龙低沉着从眼前平稳地安静驶过。就看最后是一辆丰田考斯特旅行车，而且在里面也有两个攘钱的，顺着车窗向外面慷慨地抛扬着沓沓纸钱儿。此时黑色沥青路面好像被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因为瞬间地表都漂白了！！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文看着前面的郭宝城突然笑出了声：“呵……”

父母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就看此时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左手提捞着已快装满的蛇皮袋子；右手摇曳着上面已满是纸钱儿的垃圾钎子。装不完、穿不供的郭宝城对无休止的丧车招展摇摆着手臂，投降地向着依旧丢着纸钱儿向他行驶过来的灵车彻求饶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