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秦时 第十二章 天妒红颜

“雁春君权倾天下，在大人加前，雪女区区一介舞姬哪有做主的资格？”雪女徐徐道，不急不慢，继续说道：“更何况妃雪阁只是消遣赏玩之处，不论朝政，只谈风雅！”

雪女丝毫不惧，依然诉说着：“这里不是大人的王府官衙，也不是杀人的刑场！”

侍卫呵斥道：“大胆！”

“嗯？…”雁春君轻轻摆手阻止侍卫，朱纱徐徐拉开，一个中年人端坐步撵之上，一袭紫色华服，头顶冠冕，面带儒雅，玩味道：“不论朝政，只谈风雅？呵呵呵…”

“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呢？”雁春君反问，音调转高，有一丝审问的意味。

诸人惊惧，燕义惶恐不安，雁春君微微示意，寒光闪烁的长剑一闪而逝，已然归鞘，燕义一下瘫在地上，猛然又连连叩首拜谢，叩得地板直响，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久闻妃雪阁有一位奇女子，超凡脱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雁春君赞叹，饮一爵酒，似是解释道：“此酒名为广寒宫，乃取自西域的珍果佳酿，就算是宫中美酒也没有此等销魂滋味！”

“来人！赐酒于雪女姑娘品尝！”

侍卫斟酒一爵，合盘拖至雪女面前，酒色清亮透明，又泛着丝丝赤色，酒香浓郁。

有人感慨道：“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却喝不得！”

一人诧异：“这酒有何名堂？”

“在燕国这是公开的秘密！如果雁春君赐酒给一名女子，那就是要她整个人！”

“这样，这样，那雪女她…”

众人见雪女端起酒爵，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王河图虽然知道她不会喝，也难免紧张。

雪女轻轻端起酒爵，开口谢道：“多谢大人美意，能够登上这飞雪玉花台是我们舞者的幸运！能够得到大人这样的雅客青睐更是妃雪阁的荣耀！雪女以这杯绝世佳酿感谢上苍对妃雪阁的眷顾！”

言毕，只见雪女身前低手倾爵一摆，酒水如一条赤练洒落地面。

雁春君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面色不喜不愠，侍卫面露怒意，又不敢多言。

雪女轻轻一礼，轻声道：“雪女再次代天下舞者感谢大人！雪女今晚的演出就到此为止了！诸位请回吧！”

语罢，转身欲走，众人惊讶，侍卫呵斥道：“放肆！竟敢背对王族！”

雁春君微微扬手：“且慢！”

“大人还有何事？”

“每座城都有自己的传说，更何况这里是都城，雪女姑娘闻名天下的凌波飞燕便是这都城里最大的传说了！我希望雪女姑娘能为我……”

雪女闻言打断道：“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大人若要看这凌波飞燕却是还有一桩难处！”

“难在何处？”

“雪女曾经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如违誓言必见血光！”

“必见血光？呵呵呵…有趣！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这却也不难！王府之内适宜，生人罕见，雪女姑娘既然不能公开凌波飞燕，那在我的府邸应该是最适合不过了！不知雪女姑娘可否赏光？”雁春君声音略带淫邪。

看客皆为雪女着急：“雁春君要硬来了，这下不妙！”

“雪女姑娘虽然巧妙应变，但雁春君不是普通的贵族！”

“来人！请雪女姑娘回府！”

两名侍卫逐渐靠近雪女，步步紧逼，一步喊一句“请雪女姑娘赏光！”，已然是退无可退了。

此时王河图不得不出场了，凌空飞掠，刹那间挡在了雪女面前，伸手一挡：“二位请回吧！诸位贵客或许不知道妃雪阁的规矩，要请雪女姑娘到府上一舞，需提前三天邀请！”

所谓规矩自然是胡诌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妃雪阁那么大的规矩？连我们大人也得遵守？”

“妃雪阁还有一个规矩，这里只谈风雅，不论朝政，客人不得舞刀弄剑！”

“哼！好大的口气！这规矩谁定的？”

两名侍卫闪身掠来，拔剑而出，眼见就要动手，王河图怡然不惧，护好身后的雪女。这两人只是小角色，最多达到一流层次，离王河图还差得远呢！

王河图踏前一步，两手伸出，轻轻一推，两人便不得寸进，使出全身之力也徒劳武功。此刻并未显露太高明的功夫，怕对方有了防备，邀来高手很是麻烦。

“定下妃雪阁规矩的那个人相信二位应该不会陌生！”

“你倒是说呀！是那个混蛋？”

“定规矩的那个人就是太子丹殿下！”

燕丹确实是妃雪阁的后台，此时利用一下他也无妨！

“放肆！两个无礼的东西，还不退下！”

两人应声而回，雁春君叹气道：“哎！没想到今日被这奴才坏了兴致，不能得偿夙愿，得见雪女姑娘的凌波飞燕，可惜呀，可惜！那我就在此与雪女姑娘约定三日之后，本君在府内略备薄酒，恭候雪女姑娘！今晚雪女姑娘已经拒绝了我一次，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雁春君摆驾而去，麻烦总算暂时过去了，只是妃雪阁诸人惶惶不安。玉寒梅暗地里去找过燕丹，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然而，自荆轲刺秦后，燕王喜就惶惶不可终日，怨怼燕丹贸然行事，把他囚禁起来。到时秦国发怒，就是交出太子也是无妨。

此时的燕丹自身难保，哪有能力解救他人，即使有心，恐怕也鞭长莫及。

玉寒梅也不敢私自遣走雪女，因为雁春君的怒火需要太多人名消解。况且，如今妃雪阁周围恐怕早已遍布暗哨，所有人进出都会暗中排查。

王河图想带走雪女并不难，这天下能拦下的没几人，关键如何让她甘心情愿跟自己离开。曾经的高渐离也是冒死才勉强打开了她冰封的心，看来自己不与她共患难一番，是难以打动她了！

预先取之必先与之，欲得美人青睐，受一点苦也无妨了。王河图暗自思量妥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多做准备才好。

夜间，王河图悄悄来到雨竹轩，安排如烟留好安全退路，让他们也收缩人员，随时待命。

两日来，妃雪阁诸人商量了许久也是无法，都是暗叹命运不公，但雪女仍稳如泰山。

第三日午后，雪女携侍女出城而去，王河图知道她只是散散心，还是跟去了。

郊外，一片雪白，雪花仍飘飘洒洒，雪女肃然而立，白色裘衣，白发飘扬，整个人都融进了这方天地。

“姑娘，今日已是第三日了，您怎么还不着急啊？”小侍女急切道，看雪女还有心情看雪，很是不解。

“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雪女徐徐回道。

“可是，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啊？要不姑娘你跑了吧，趁现在没人，能跑多远跑多远！”小侍女跺跺脚。

“傻丫头！我一个女子在这漫天雪地里能跑多远？再说了，我一个人跑了，妃雪阁怎么办？因为我一个人的命而害了妃雪阁诸多人命，那我如何心安？”雪女坦然道。

又自语道：“或许真是天妒红颜吧！我注定没有好结局，最终还是逃不脱，逃不脱啊……”

沉吟许久，取出随身携带的碧箫，呜呜咽咽，一曲《白雪》吹奏而出。

在这漫天雪地里，一个名为雪女的女子吹着一曲《白雪》，静谧、孤绝、傲寒，乐曲低沉幽咽。

没有了曲子里那一丝冰雪消融的喜悦之情，只剩下寒风刺骨里的绝望、凄凉。风雪渐大，冷风、寒雪似乎都有了灵魂，迎合着乐曲飞舞。

王河图其实早早就到了，只是不想打扰她这片刻的宁静。哪料一曲《白雪》中透出了绝望，暗呼不妙，她的心愈加沉寂了，得唤醒她，不能再沉浸其中了。

小侍女不太懂乐曲，但听着听着，就莫名其妙就泪流满面。

幸好自己的玉箫随身而带，王河图抚箫吹弄，也是一曲《白雪》，不过两人的意境完全不同。

轻快、欢畅、自由，这都是王河图乐曲中传达的韵味，吹奏间逐渐用上了内功，王河图的曲调完全改过了那边，暗中又用上了一丝神魂之力。

震荡灵魂，洗涤心灵，雪女的《白雪》不知不觉间慢慢跟着王河图相合，再也没了方才的凄苦、悲凉。

二人虽未当面，但从曲子都认出了对方，难免又较劲一番，你高我底，你沉我扬，到后来曲调融合，到了另一种境界。

王河图不觉之间竟然神魂增强，《本经阴符七术》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这却是意外之喜。

小侍女认出了他，不多言，悄悄走远。王河图立在雪女身后，轻轻拍去她身上的雪。

雪女虽未回首，但很放心，丝毫不介意他拍雪的举止，轻轻回眸一笑：“是你？”

语气轻缓，神色间透出莫名惊讶，还有理所当然，矛盾纠结又在情理之中。

“是我！”王河图语气温和，即有我是你琴师的意思，又有我是你知己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雪女心情从未如此畅快，彼此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