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玉童 谁是最高巅 十

无眠的夜正等待着它的黎明，一切都还浸染在黑暗之中，黑暗广袤无尽，但有一盏烛火正在试图把它打破，手持这盏烛火的人正悄悄走上城头。

只是几日，守军已经伤亡惨重，城头之上横七竖八的满是伤兵，尽管伤痛在不断袭来，但伤兵们实在难忍疲倦，昏沉沉的睡着。昏睡使他们短暂的感觉不到伤痛，但一条挥舞的皮鞭凌空划落，伤口又被揭开了。

“天快亮了，还睡，起来……”执鞭的将军边抽打边大声呵斥着。

一个守军兵士腿上伤的很重，勉强的靠着墙站立着，被抽了几鞭子后，终于忍无可忍，欲拔刀相向，刀拔出了一半又停住了，愤怒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胆怯。执鞭将军没想到会有人敢反抗，怒着冲到那名兵士面前，高高的举起鞭子，还未等落鞭，就感到脖颈右侧发凉，眼睛向下一瞥，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把刀很特别，刀身上刻有花纹，显然不是守军用的刀。

“英雄饶命……饶命……”执鞭将军吓的僵在那里，鞭子还举着，求饶道。

周围的兵士都是大吃一惊，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拿刀的人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齐王在哪？”一个浑厚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偏将，见不到王爷的。”偏将答道。

“面都见不到，你却如此为他卖命。”身后的人继续说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不听命，随时可能人头落地。”偏将无奈的说道。

“人都不在了，你们竟然还在受着他的威胁恐吓，实在是愚蠢至极。”身后的人冷笑着说道。

偏将这时才把高举的鞭子放下，脖子上的刀也收了回去，他慢慢回头，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英武的青年公子，身上的衣服黑白两色，在火把掩映下分外分明，手上蓝色的刀鞘也是格外显眼。

偏将打量过后战战兢兢的问道：“人都不在了，敢问公子是说谁不在了，齐王吗？”

青年公子看了一眼偏将，投去些许赞赏目光，故意转头不看他说道：“看来你还未完全糊涂，齐王早知甘州守不住，已弃城而逃。”

“啊！”在场的众人几乎同时发出或大或小的一声惊呼。

偏将惊讶之余仍有怀疑，问道：“可是齐王一直发布号令，公子怎说……”

青年公子还未等偏将说完便打断道：“号令真的是齐王发出的吗，自甘州被困，你们可曾见过齐王或是他身边的亲信之人？”

偏将和兵士们面面相觑，想想也是，齐王自巡幸甘州以来时常出现在市井之间，彰显其亲民风采，军中更是时常到访，可最近确实从未现身。

青年公子见众人心里已有松动，趁热打铁的说道：“明日甘州城必破，你们全都会送命，可笑的是你们为之卖命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如果你们愿听我一言，此时回头还为时不晚。”

兵士们互相低声议论着，偏将也低头想了想后抬头问道：“请问公子是什么人？何以……”

“我是墨家弟子南宫桦，受天后委托，进城解救城中无辜百姓和众位受牵连的无辜官兵。只要大家愿弃暗投明，我可保众位性命无虞。”南宫桦保证道。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多数人的脸上浮现出都是怀疑，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自称墨家弟子的人是否真的能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

南宫桦扫视众人，知道他们所虑为何，从怀中拿出一盏红烛点亮，对大家说道：“这是我在城中神庙取的长明灯火，如果大家愿意追谁，很快甘州四面城头都将亮起长明灯，众位将士与我们墨家弟子反戈一击，一起攻下刺史府，明日打开城门迎接朝廷大军，到时大家皆为功臣，不仅洗去叛军身份，甚或得到朝廷封赏。”

在场兵将听了深受鼓舞，久违的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南宫桦从怀中掏出更多的红烛传递给众将士，这些红烛火苗虽小，但在寒风之中却烧的很旺，很快东城之上满是红色的烛火，随后其他三面城头也都被烛火点亮，正如原来所料，只要有一处烛火点亮，剩下的定会效仿，东城的希望之光给了其他守城将士勇气和力量，墨家弟子将烛火传遍。

南宫桦紧张的心情稍有舒缓，只是大事未成，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一线的将士都愿意追谁，但是他们本来就是军中的最底层，能否改变大局还未可知。

南宫桦率领几名墨家弟子带着众一线将士撤下城头，打开城门，然后奔向刺史府，很快来到刺史府大门之前，门前竟然无人值守，但那两扇黑色的大铁门仍然立在那里，显示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威严，这威严令跟在南宫桦身后的守城将士心生畏惧，止步不前。

南宫桦和几名墨家弟子走到门前，突然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回头望去，众人都站在原地观望，见南宫桦回头，大多都低下了头。

南宫桦心中感叹，师傅曾多次正告自己，想在人间实现墨家理想，任重而道远，人心之善变难测连神灵亦难度之。

几名墨家弟子见此情景，就要上前指责，被南宫桦拦住了，示意他们先跟自己进去，当他们推门而入，等待他们却是一座空府。

守城的将士听到里面毫无动静，方敢上前，亲眼见到里面空空如也，此时才真正相信了南宫桦之前的话，齐王确实是逃走了，本来犹疑的内心顿时坚定了起来，士气大振，一起冲入府中。

刺史府真的没人，谎言成真？不，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南宫桦的心头，脸上现出焦虑之色，这时侯有兵士从地牢里找到一人带了出来，南宫桦见此人气息微弱，面对询问话都说不连贯，估计是被关的太久，饮食供应不济，有点神志不清，赶快命人带去治疗。

齐王应该也能看出破城在即，那他会怎么做呢，只是逃跑吗？如果知道是必死无疑，他又会做何选择呢？即使死也要溅对手一身血，上官婉儿的话犹在耳畔，应该相信她的判断，这个权力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少年女官。

南宫桦还在深思，一名守城的将领问道：“敢问公子，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城防除了你们还有齐王的军队吗？”南宫桦没回答转而问道。

“有，本来城头上就有，但今日下午撤走了，还以为退到了刺史府，没想到这里也没有。”将领答道。

南宫桦心中一沉，不详的预感可能即将成为现实。

“起火了，看那边。”

“好大的火。”

……

南宫桦闻声抬头望去，着火地点离这里不远，火势已经很大，火光映红了天际。

“张将军，快带领众军随我前去救火。”南宫桦对一名偏将说道。

“公子，现在紧要之事是迎朝廷大军入城，若迟了齐王带人反扑，我们兵力有限，恐无力对抗。”张将军答道。

南宫桦也觉得他的话有理，可如果火势继续蔓延，城中百姓定会受到波及，隐约之间已听到阵阵哭喊声。好狠毒的齐王，是要把甘州烧成一片焦土吗。

“公子，全城必将大乱，需尽早决断。”张将军催促道。

南宫桦经过缜密思考，明白了齐王真正用意，对张将军说道：“若止不住火势，朝廷的军队不会进城，为防止齐王趁乱逃走，会采取封锁措施，不会让任何人出去。”

张将军仔细想想，脸色大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如此，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不，只要抓到罪魁祸首，一切症结便可解开。”南宫桦说道。

“诺大的一个甘州城，想抓一个人谈何容易。”张将军依然满脸沮丧。

“这就需要我们同心协力，发动全城军民，这甘州这座被封锁的孤城中完成自救。团结的第一步是要相互信任，我们去帮助救火，百姓才会为我们提供齐王的线索，只要他还在这城中，就一定能抓到他。”南宫桦说道。

“公子所言甚是，我即刻将公子的话传达下去，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张将军说完转身去传达命令。

城防军南宫桦带着城防军赶赴火场救火，还未到火场就碰到大批逃难的百姓。

南宫桦想拦住一个问问情况，但没人愿意停住逃难的脚步，这时一个牵着妈妈手的孩子被人群撞倒了，妈妈也被带倒了，南宫桦上前扶起母子二人，借机问道大家为什么仓惶逃命。

孩子母亲起身后一把搂过受到惊吓的儿子，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安慰着，等儿子的情绪平稳了才转头看了看南宫桦答道：“城中瘟疫爆发，现在又起了大火，大家都想出城逃难。”

“瘟疫爆发？怎么会……”南宫桦话未说完，那位妈妈已经带着儿子跑开了。

“公子，这？”身边的墨家弟子都诧异的看向南宫桦。

“谣言死灰复燃，不好，我们撤下了城头的布防，没人拦阻，他们逃出城将直接面对朝廷的军队。”南宫桦此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失算了，策反行动反而帮了齐王。

“如此齐王可能会混在人群之中，那我们也拦不住这么对人啊。”墨家弟子担忧的说道。

南宫桦双拳紧握，咬紧了牙关，尽量平静的说道：“必须止住谣言，先灭火。”

南宫桦和几名墨家弟子逆着人流冲到火场，奋力扑火，城防守军犹豫了一下，互相看看，也跟着去救火了。

火势渐渐止住了，但是救火的人数不够，还不能完全扑灭，逃难的百姓经过火场时见有人救火，感到很是意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逃命，但是渐渐的开始有人加入到灭火的队伍里，南宫桦见有人加入，心中欢喜，但忙于灭火，来不及去看是什么样的人。

火场相邻的是一条主街，直通城门，很多人都沿着这条街向外跑，突然城门方向开始有人往回跑，边跑边喊：“大军攻城了，不要往外跑了……”

正要出逃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很多人直接绝望的瘫倒在地，有几个不信的上前拦住跑回来的人想问问情况，结果发现他们身上都伤痕累累的，看来已经不用再问了，城里瘟疫、大火，城外大军攻城，真是无路可逃了，人群随之一片混乱。

沿着这条街逃难的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情况，百姓彻底陷入了无助之中，这时一个身上带伤，身材壮硕的汉子出来对大家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朝廷为剿灭反叛，不会放任何人出去，出城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只能留在城中，现在城中大火，如果扑不灭大火，我们会被烧死，所以大家快随我一起灭火。”

众人听了这个壮汉的话，觉得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这时先前加入灭火队伍的百姓从火场跑了出来喊道：“火马上就要扑灭了，大家快来帮忙。”

百姓们有了希望，燃起了斗志，一起冲入火场，很快扑灭了大火，南宫桦从火场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灵湖，笑着说道：“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时机恰到好处，朝廷大军真的连夜攻城了？”

“没有，是上官婉儿的计策。”灵湖答道。

南宫桦长叹一声后说道：“还是她更了解人心，她在哪里？”

“不知道，她总是深藏不露的样子，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秘密，不只是武后特使那么简单。”灵湖说道。

“你是说她和做局的人有关系？可你们之前不是详细调查过吗？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几乎没有接触过外人，应该和任何外部势力都没有关系。”南宫桦其实心中也有有疑虑，但因没有证据还是做出了否定判断。

灵湖先点了点头，随后又担忧的说道：“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古怪，时而帮武后，时而帮镇国公主，现在竟然帮我们，想不通她的动机究竟为何？”

“灵湖兄何事想不通啊？”伴随着问话，一位翩翩公子走了过来。

灵湖转头一看是身着男装的上官婉儿，连忙笑着说道：“想不通上官大人是如何揣测人心的，何以如此准确？”

婉儿故作意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如能活着出去，我教你。”

南宫桦听她这么说，稍有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上官大人，可还有良策？”

“天快亮了，我的谎言很快就要成真，天后很快就会下令攻城，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齐王，抓不到他，天后不会罢手。”婉儿说道。

南宫桦心中一直在苦思如何找到齐王，但毫无头绪，听了婉儿的话更是忧心，不经意间扫视眼前发现墨家弟子都在，急忙问道：“对了，之前已经跑出不少被谣言蛊惑的百姓，上官大人可曾派人阻拦。”

“我听到谣言后才明白齐王用意，已经晚了一步，最先出城的现在可能已死于乱箭之下了。”婉儿平静的说道。

南宫桦脸色一变，盯着婉儿，颇有问责之势，婉儿却故意转头看着身旁不知所措的百姓们，云淡风轻的说道：“他们本来一个都活不了，现在他们应该心存感激。”

南宫桦听了婉儿的话表情很是复杂，有悲伤、无奈和些许的愤怒，半天才平静下来说道：“齐王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上官大人可能猜到？”

“亡命之徒已无法用常理推知，我们要做的是控制他们。”婉儿说话时用眼神扫视着周围的民众们。

南宫桦看到婉儿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些平民百姓在她眼中如蝼蚁一般，是啊，她自幼身边就有一位导师，应该就是这么教她的。

“要想让他们追谁需要你们墨家再创神迹。”婉儿说道。

神迹又该如何创造呢？南宫桦陷入深思。

恐慌滋生了谣言，谣言加剧着恐慌，整个甘州城都陷入了动荡之中。大火虽然被扑灭，民众心中的恐惧却在蔓延。

一处僻静的院落中，两个女孩正悉心照顾着一个病人。

“宇杨，我觉得这人快要不行了，对了，你上次救人时用的方法可以用在他身上吗？”

“不行，那个老人是中暑，只是看着很严重，这人是受了重伤，是真的严重。说起来，这位潘老板也算救过我的命，可惜我救不了他。”

“你也不用太自责，他伤的这么重，除非有神仙……”

“神仙？对呀，我有神药啊，沐晴姐你提醒的太及时了。”

“什么神药？”

“仙人给我桂花，我还剩了一些。”

宇杨取出几片桂花，沐晴拿水，合力将桂花水给病人服下，等了一会儿，病人渐渐苏醒过来，只是似乎还太清醒，眼神呆滞黯淡。

“哇，这桂花太神奇了。”沐晴笑着说道。

宇杨也很高兴，对病人说道：“潘老板，你怎么样了，是我啊，你还认识我吗？”

潘老板又缓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白姑娘，你还活着。”

宇杨嘿嘿一笑，说道：“我命大，潘老板，你怎么被抓到牢里的？是你的计划被发现了吗？”

“不是，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就把我扔进地牢了，现在外面情况如何？”潘老板问道。

“齐王散播瘟疫谣言，好像还在城中点了一把火，可能天一亮，朝廷的军队就要攻进来了。”宇杨讲述道。

“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我知道他藏在哪，我带你们去找他。”潘老板说着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没成功又倒下了。

宇杨和沐晴听了他的话很是惊喜，上前把潘老板扶起来靠到床头。

“如果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就能抓到他了，真是太好了，可是你的病的这么重，也走不了路啊。”宇杨说道。

“是啊，不如你把地址写下来，我给桦哥送去。”沐晴说道。

“那个地方很隐秘，无法详细描述出来，只能画一个大概草图，而且他有两个藏身之处，我只有到了才能知道他到底藏在哪。”潘老板解释道。

“可是这里就剩我们俩了，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一个去给桦哥送信，一个和潘老板去找齐王的藏匿地点。”沐晴看着宇杨建议道。

宇杨想想觉得沐晴的建议有理，点了点头。

“不过潘老板，去找齐王会不会很危险，我们没人手了。”沐晴又问道。

“只要到了附近我就可以辨认，不靠的太近应该没事，你快拿纸笔过来。”潘老板说道。

沐晴取来纸笔，潘老板快速画出了地图，指明了两个可能的藏身之所，还在图上画出了汇合的地点。

看着潘老板把地图画完，宇杨和沐晴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向对方，此时她们心中都在想着共同的一个问题，谁去送信，谁和潘老板去找齐王，显然后者更加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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