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玉童 谁是最高颠 九

漠漠秋云之下，西风漫卷，悲号而来，但丝毫掩盖不住甘州城外撕裂人心的喊杀之声，新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甘州城内，一家粮店之内，一群官兵正在强行征粮，这次收走了所有能搜到的存粮。面对官兵留下的一片狼藉，店内众人都是满脸的沮丧，缓慢的收拾着，店老板坐在椅子上无奈的低着头，这时店门再次被扣响，店老板听到扣门声以为是官兵又来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粮都没了，再来官兵就是来抓人的，现在外面又开始攻城了，这是还要抓人去守城，可是不开门也不行啊，正犹豫着，外面的敲门声又响起，店老板仔细听了听声音，比较轻，似乎不是官兵，赶紧叫伙计去开门。

进来的果然不是官兵，看穿着也是商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胡服的姑娘，店老板上前相迎，拱手施礼问道：“不知众位……”

“钱老板，我们是高家粮店的，这是我们高家的大小姐。”女子旁边的人向店老板介绍道。

“原来是高大小姐，钱某有礼了，不知大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店老板听后又施了一礼后问道。

高大小姐还礼后说道：“钱老板，朝廷大军又开始攻城了，甘州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破城是迟早的事，但齐王还在垂死挣扎，城内的存粮都被征收了，我们再不反抗，还没等城破，就已饿死。钱家粮店与我们高家粮店之前就过从甚密，值此危急时刻，正是需要我们团结之时，钱老板可愿意与我们联手反抗？”

“士农工商，我们本就是末流，平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何谈对抗官府啊？”钱老板颇显无奈的说道。

“钱老板，所谓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世俗偏见，我们自己岂能看轻自己，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必须要合力反抗，不能无辜受到牵连，成为叛贼的牺牲品，钱老板你可愿与我们结盟？”高大小姐说道。

钱老板听后似乎也是赞同，频频点头，但对她的提议仍然不置可否，只是低头叹气。

高大小姐看到钱老板懦弱的样子，心中气愤，但还是尽量平静的说道：“钱老板，不能再犹豫了，要早下决断，否则我们都性命堪忧。”

钱老板摇摇头说道：“高大小姐，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商人，开家粮店糊口，除了贩卖粮食也没有其他什么本事，更无能参与高大小姐所谋的大事，还请大小姐见谅。”

高大小姐还要说话，被两旁的高家人拉住了，想来这个钱老板已经不可能说动了，只得悻悻的离开了，出来后，高大小姐长叹一声说道：“这些人真是活得窝囊，都大难临头了，还是唯唯诺诺的像个缩头乌龟。”

“大小姐，这已经第五家了，我们回去吧，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旁边的高家人劝道。

“做事怎可半途而废呢？”高大小姐不甘心的说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其实我们也觉得您不应该出这个头，让官府知道了，我们第一个死，等一等，说不定就……”

“等？等什么？等天降神兵来救我们吗？”高大小姐反问道。

两旁的高家人面对她的提问都低头不语，这时，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下人，见到高大小姐后连忙汇报道：“大小姐，南城的一个破庙内，神仙显灵了，天降粮食，很多人都去排队领粮了。”

“还有这样的事，可是有粮，官兵不会去抢吗，还能轮得到老百姓吗？”高大小姐问道。

“其实就是官兵首先发现的粮食，但他们一进去就晕倒了，可能是神仙也看不惯他们抢粮抓人，作法让他们晕倒的，还有就是之前能让人得瘟病的那件邪物被发现能伤人之后就是扔在那个庙中，现在已经不能伤人了，都说是被庙里的神仙法力镇住了。”下人答道。

“神仙显灵？真有神仙吗？”高大小姐怀疑的问道。

“当然了，不然哪里来的粮呢？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神，难道还会有人把自家的粮拿出来分给别人吗？还有那个看上几眼就能伤人的东西，现在谁碰都没事了，听说有人亲眼看见原来是在房檐上，不知怎么掉下来了，去庙里拜神的人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无意中发现那东西就在脚下，吓坏了，以为也要死了，但过了几个时辰了，谁都没生病。”下人叙述道。

“确实是那个邪物吗？没认错吧？”高大小姐问道。

“肯定是，扔的人都找到了，只是病了还没死，据他所说确实是扔在那个庙里。”下人说道。

“刚才你们还说等一等，现在还真等来了。”高大小姐看了高家的人说道。

“大小姐，我们也去领粮吧，我们的粮都被抢走了，剩下藏那么一点，都不够吃三天的。”

“嗯，是得去看看。”高大小姐说道。

等高家众人快到破庙时，就发现已经有很多人挤在庙的周围，有的观望，更多的人是在议论着。

“你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

“对呀，当时我们几个伙计被官兵抓住，从这里经过，他们好像是在庙门口看到了什么人就进去了，好半天也不出来，我们就过去看，结果发现官兵就躺在地上，里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后来看见那个邪物，吓的跑开了，你看那几袋粮食就是我们扔下的。”

“那几袋是你们的粮啊，看来真是神仙显灵了，庙里的粮食都是凭空出现的，如果是人弄的，肯定会把这些粮食也搬到庙里。”

“开始分粮了，快去。”

高大小姐也跟着人流来到庙门口，看见庙门正门口站着一人，粗布衣服，红黑的皮肤，身材壮实，像是个庄稼汉或者做苦力的。他的身后就放着好多袋粮食。

“各位甘州的父老乡亲，我昨晚被神仙托梦，告诉说此庙今日有粮，可过来取，还嘱咐说粮食必须与城中百姓同享，否则必遭天谴。”壮汉大声对大家说道。

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来这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不信真能领到粮食，现在粮食就摆在那里，而且有人站出来组织分粮，让人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所有人也都在担心着同样一件事情，到处搜刮粮食的官兵会不会突然出现。

“城里这么多人，粮食也不够分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既然是神仙显灵，自然会有更多的粮食。”壮汉答道。

壮汉随即开始组织分粮，附近搬来几张破桌子，摆成一排，拿荷叶包装粮食，让大家排成几队开始领粮，每人能够分到一小袋的粮食，高家的人也跟着去排队了，在等待的过程中，人群突然蹿出一人，抢了几袋粮食就跑，等着领粮的众人看见有人抢粮立时叫嚷起来，还有几个胆大的人还上前阻拦，但是来领粮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之抢粮的人似乎有些身手，几下就将拦他的人打倒在地，还想继续跑，后面却伸过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撂倒在地。

高小姐看到眼前的一幕，心生疑惑，这个组织分粮的人有这样的身手绝不是一个普通百姓，想到这不禁脱口而出一句：“神仙托梦还真会找人啊。”

“姑娘所言甚是。”一位排在高小姐身后的老者点头说道。

高小姐回头看到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看面相神态应该是个富贵之人，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就很破烂。正待和他说话，老者转身就走，也不等着领粮了。

抢粮的人被抓住，分粮继续，等轮到高小姐领粮时，壮汉笑着问道：“请问是高沐晴高大小姐吗？”

沐晴被认出很是纳闷，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壮汉，确是不识，便说道：“我是高沐晴，你是？”

壮汉低声说道：“在下墨家弟子灵湖，桦公子正在找你。”

沐晴高兴的说道：“是桦哥，很久都没见了，这分粮是你们墨家……”

灵湖赶紧使眼色让沐晴不要往下说了，沐晴一捂嘴不再说话，灵湖继续说道：“桦公子在庙的对面茶楼之上。”

沐晴点点头，转身走出人群来到对面的茶楼，南宫桦赶到门口来迎候沐晴，二人见面都很开心，相互问候后，来到二楼。沐晴看到宇杨也在，更是惊喜。南宫桦又向她介绍了上官婉儿，能在此处见到天后面前的大红人令她深感意外。

楼上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他们几个，大家落座后沐晴问道：“这分粮是你们墨家组织的？”

“正是，假借神明实在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解救城中百姓。”南宫桦答道。

“可方才那位灵湖壮士施展武艺可能会被看出破绽，领粮的人中有一位老者，看样子不像平民百姓，他看到灵湖制服抢粮人之后就离开了，好像本来就不是来领粮的。”沐晴讲述道。

“不好，他可能是齐王的人。”南宫桦眉头一皱说道。

“如果真的被识破了，官兵可能马上就来抢粮。”宇杨紧张的看着南宫桦说道。

南宫桦与宇杨对视了一眼，明白她的意思，遂起身要走，猛然发现坐在一旁的婉儿眼帘低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便问道：“上官大人冷笑是何意？”

“若官兵真来抢粮，未必不是件好事，桦公子为何要阻止呢？”婉儿反问道。

“粮食总共也没多少，这些被抢走了，剩下的就不够分了，怎么能是好事呢？”宇杨未等南宫桦说话抢先问道。

“以神明旨意施舍根本无法凝聚人心，要想让这些人一致对外，只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正好有一个这样的契机，等下面的人死伤过半时，他们应该能够醒悟。”婉儿说道。

“我们来这是救人的，怎么能眼看他们死去？”宇杨再问道。

“齐王杀人立威，让百姓不敢反抗，现在你们想让他们起来反抗，也得采取相同的办法。”婉儿说道。

“我们岂会和齐王一样。”宇杨说道。

“如不如此，楼下的这些人怎会听你们的话，那结果就是你们一个人一救不了。”婉儿斩钉截铁的下结论道。

沐晴听了婉儿的话深有感触，想起之前自己苦口婆心的四处游说，竟无一人响应，如今粮食全部被抢，无异于等死，还是没人敢站出来，也许真的得像她说的，除非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才会醒悟。

南宫桦站在那没有动，一直眉头紧锁没有说话，等婉儿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后才说道：“路既已选定，便不会更改，上官大人所说的方法或许确实更加有效，但我不会采用，白姑娘，沐晴，城中可能即将开始一场恶战，你们就跟在上官大人身边，保护好自己。”说罢转身离开了。

宇杨和沐晴都想再和南宫桦再说点什么，同时站起身来，但南宫桦心中着急，快步离开了，两人相视一笑，又坐下了。

“上官大人，官兵真的会来抢粮吗？”沐晴向婉儿问道。

“自甘州被围困，齐王对全城的控制力有增无减，他的身边一定有高人指点，直接来抢粮不是上策，况且城外战事吃紧，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婉儿说道。

“那齐王会怎么做？”沐晴和宇杨几乎同时问道。

“杀人，只需派出几个杀手即可，在庙宇周围随便杀几个，死亡的威胁即可震慑全城的百姓。”婉儿说道。

“桦哥说会有恶战意味着他要出手阻止杀手，可除去组织分粮的墨者已经剩不了多少人了。”沐晴说道。

“墨者，墨守成规的墨者注定会失败，哎，他们本可等下面的人死了一些再出手，以救世主的身份站出来不是更好的选择吗？真是可惜！”婉儿叹惜道。

南宫桦出来见到灵湖，说明了情况，两人商量决定找几个百姓代为分粮，替换出之前假扮百姓的墨家弟子在庙的周围埋伏，阻击杀手。

分粮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越来越多的人听到消息过来领粮。

墨家弟子则是以破庙为中心展开了搜索，杀手如期而至，一场恶魔与天使的较量开始了。

天色渐晚，第一天的分粮结束了，宇杨她们回到了墨家的秘密联络点。沐晴和宇杨都坐立不安的焦急等待着，为南宫桦和墨家弟子们担着心，虽然她们没有见到任何一场战斗，但知道一定是十分凶险的。婉儿则是神态平静，坐在那里闭目凝思。

南宫桦终于回来了，受了一点轻伤，其余墨家弟子也分批回来了，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有两人的伤势稍重，大家互相包扎伤口。

等南宫桦包扎好伤口，沐晴走过来担心的问道：“明日还会有杀手吗？”

“当然，不过你无需担心，这个程度的杀手我们可以应付。”南宫桦平静的答道。

“他们会有类似和公主对战的黑衣杀手吗？”宇杨猛然想起那些怪物似的杀手便问道。

“以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看，城中应该没有这样的杀手。”南宫桦答道。

“公子，明日他们是否会改变策略？”灵湖问道。

“也有可能，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坚持住，保证城中百姓不会被饿死，朝廷军队今日攻城异常猛烈，破城应在几日之内。”南宫桦说道。

“公子，其实我很不明白，武后当日不是命你进城擒拿齐王，以避免攻城带来过多的伤亡，为何会突然又开始大规模的攻城？”灵湖问道。

“这其中缘由可能需要最了解武后的上官大人为我们解释一下了。”南宫桦说着看向婉儿。

“一定是外面的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让天后不得不立即攻城，我猜是关陇贵族的势力趁机发难，如不尽早拿下齐王，恐再生类似的祸端，届时兵戈四起，再要平定是难上加难，故甘州一战已成为了风向标，不能速战速决，会让早有反心者看到希望，甚至联合起兵攻来，腹背受敌将是致命的，天后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以天后一贯的作风定会要求大军不惜代价三日之内破城，因此明日的攻击定会异常猛烈。”

“这样甚好，城一破，百姓们就脱离苦海了。”灵湖说道。

“你想的简单了，若真是破城在即，齐王会会把所有的百姓都赶上城头送死，为天后增加一份滥杀无辜百姓的罪孽，桦公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到那个时候，可以振臂一呼，让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反抗，桦公子，我说的对吗？”婉儿说道。

“上官大人真是洞悉人心，无论是谁都在您的预料之中，灵湖，如今情势危急，看来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只一日我们的存粮几乎耗尽，大家也都负了伤，全城百姓也性命堪忧，故明日我们要一战定胜负，我去发动守军，你带领百姓，明日午时拿下刺史府，即使齐王不在那里，也以他的名义发出号令，开城投降。”南宫桦先称赞了婉儿，后转头对灵湖说道。

“公子，只发了一日的粮，还不知有多少百姓相信了神明，守军那里更是没有深入了解，你可有把握？”灵湖问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其实原本就是死局，就看我们是否能绝处逢生了。”南宫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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