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未止 第九章 外出

文家是大梁首屈一指的武将世家，家族的兴旺繁荣是靠着莱国公在战场上换回来的，现在虽是世道太平，但文家子弟从未忘本穷兵黩武，依旧是严于律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文鸢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又是个极度慵懒之人，但是在老莱国公的威严下，马上功夫却毫不落下。

文鸢年轻力盛，即使是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也是精神奕奕，毫无疲倦，但现在跟梅常儒说了这么多，却是满脸垂头丧气。

文鸢单手撑腮，半靠在矮案上看着兰儿梅常儒味如嚼蜡的谈话，道“下棋有什么好，你跟我们去，我保证今晚文茵姑娘一定陪你，而且你看，雪都不下了。”

梅常儒闻言，放下手中棋子望出门外，只见外面沉闷闷的全是单一而纯净的白色，茫茫一片，窗外簌簌而下的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下，天雪相映相辉，雪中一丝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明亮。

梅常儒收起手中的棋子，道“那走吧。”

“什么走吧？啊，真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文鸢管重耳异口同声说道，难以置信自己耳朵所闻，齐刷刷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梅常儒，灼热的目光似要把梅常儒生吞了一般。

外出的阻碍就是大雪，雪停了，出去也就无妨了，梅常儒人活久了也就平淡惯了，做不出大起大落的情绪，淡淡道“真的。”

管重耳想兴奋站起来道“真是，我就知道修文乃性情中人，即使失了忆也是一般的痴情，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儿忘了文茵姑娘。”

文鸢与管重耳从小便是相识，自有莫名的默契，也是站起来慷慨激昂道“小白言之有理，修文尽管放心，今晚即使是官家来了，我也给你把文茵姑娘绑回来，不要浪费时间，晚了就迟到了，我们赶紧走，马车我早都准备好了。”

一旁的秀儿身子往前一些，恭敬道“末君您身子刚好，国公让您莫要再去寻花问柳了。”

梅常儒也知道晏医师的交代，但却没多在意，他不是圣人，也有三情六欲，只是活久了，世俗的欲望却比常人要淡得多，心中有分寸，不会在大病初愈就去狎妓败坏身子，道“没事，我天黑就回来。”

“诺。”

秀儿是想再阻止梅常儒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平淡的梅常儒就说不出来话，觉得末君是个君子，不会骗自己，莫名其妙的相信。

“末君，刚才婢子去夫人哪儿，陈麻麻说晚些夫人就从白马寺祈福回来了，您可早些回来，晚些夫人要过来看您呢。”

文儿想起了刚刚去夫人那时，听得陈麻麻说夫人去白马寺祈福未归，要派人去通知夫人才行，可能晚些时辰才能回来。

原本是想把话带回来的，但一想着她们家末君阴晴未定，不知道病什么时候好，说了可能不好，也就擅自做了主张不说了，但是现在梅常儒要出门，就不得不说了。

梅常儒再次说道“天黑就回来，不会耽搁的。”

文鸢见天色不早，又担心着梅常儒会被这几个婢子说反悔，迫不及待的拉着梅常儒，道“你们家末君知道了，放心，我们一定安全把他送回来。”

秀儿装做没听到文鸢的话，继续说道“末君等等，您还没更衣呢，外面雪停了，但天还冷着呢，前几日陛下将丽人朝贡送来的炎火雪貂大麾赐给了末君，婢子这就去帮你取来。”

文鸢一打量梅常儒，这才看到梅常儒只身之穿了一件简易儒袍，如果就这样出去着了凉，那可大事不妙，连忙道“好，快去，快去，快帮修文更衣。”

秀儿唤来几个婢子，拿出早已为梅常儒准备好的新衣裳，一件一件套在梅常儒身上，层层叠叠，层次分明。

古时之人的穿衣很是麻烦，里三层外三层的套在身上，似达官贵人的衣服一般都不可能一个人能自己穿好，梅常儒如一个木偶傀儡一般任由婢子摆弄。

几个婢子给梅常儒更衣，旁边的文鸢偶尔催促下，但冬日里衣服就多，而且还麻烦，过了小半个时辰梅常儒的衣服才算换好。

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外有蔽膝、佩绶、赤舄，交领曲裾深衣，绛红里衣，领子露于外，衣袖宽大露一圈里衣，袖口镶青边，下裳十二幅布续衽钩边，珠玉犀象、琥珀玳瑁做饰，长可曳地，下摆似喇叭，行不露足。

落地齐身高大的铜镜前，再披上秀儿拿来的炎火雪貂大麾，雍容华贵的梅常儒少了一分刚才简单的清淡，多了一分世家贵胄的贵气。

文鸢看着更好衣的梅常儒，眼睛发亮，道“修文看不出呀，平日里你不显山露水的，倒没多发觉，现在细细一看才知道，你倒是长的一副好模样。”

管重耳浅浅一笑，道“在理，文茵姑娘见了也一定倾心。”

文鸢走到梅常儒身边，道“是极是极，修文小白，我们快去吧。”

梅常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觉得这一身卖相极好，但没来得及再看几眼，就被文鸢与管重耳一左一右相扶着出门。

在秀儿文儿依依不舍百般嘱托下，梅常儒才得以出门。

ying国府很大，但梅常儒以为只是很大，却没想到是如此这般的大，刚出门就有一辆装饰豪华的驷马同乘的大马车等候，从梅常儒宫殿到ying国府大门的距离，要用马车赶路一刻多钟才能行。

到了大门处，又有朱门与高阶，马车不得过，梅常儒与文鸢管重耳只得下车，过门到大门前，一辆比之刚才代步的驷马大车更大的八马大车在石狮前恭候，前后各两列玄甲铁骑护卫，凛冽的寒风肃杀阵阵。

车轱辘碾压着白雪，留下两道深深痕迹，雪中一只白色小奶猫卧在雪中，两只湛蓝双眸水汪汪朝着梅常儒弱弱一声叫。

梅常儒性子寡淡，一般也没什么值得他在意，但看着小奶猫，也不知着了什么道，竟心生感情，没管文鸢与管重耳奇怪，把小奶猫抱入怀中。

马车内装饰富丽堂皇，青铜炉火中的炭火烘得车内暖暖如怀，一张精雕细琢矮案上摆着细腻精美的青花瓷茶具，蜀锦窗帘精绣山川青空，上好冰山天蚕丝席垫柔软舒适，宽大的空间足以容纳十几个人成人卧膝而坐，梅常儒放着刚捡来的小猫在腿上，坐在车窗旁，掀起一点窗帘看着沿途的风景。

文鸢与管重耳笑谈风月，把茶言欢，心情尤佳，围着梅常儒说过往之事，谈当年纨绔岁月之时如何的气吞万里如虎。

梅常儒听着，但心不在此，只是在文鸢与管重耳相问之时颔首一番。